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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酝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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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一骑银骑掠出皇城,在皇城上空盘旋了许久之后,投入碧空的怀抱,展翅翱翔。
解语婷婷立于庭院中央仰望着它,默默地数着它盘旋的圈数。一圈、两圈……每一圈都是眷恋,每一圈都是期盼;眷恋她所停留的土地,期盼她不可能的挽留。
银骑掀起的风拂过花圃,拨起漫天花雨,拨起月色涟漪,却始终拨不动月色少女坚定的心意……
劲风一带,它终于决然投入碧空之中,英姿傲然。
少女平静的脸上悄悄地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凄凉无限。
别了,战神……
风在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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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丢弃了你的盾牌。”优雅的笑声惊碎了她的愁思,储君从容地踏着花雨趋近。一身蔚蓝的华服恰似天空的颜色,竟无端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回首仰望,天空只剩下一片纯粹的蔚蓝……
蓦地,她心如刀割。
“你知道这是一个多么不智的决定吗?”储君轻声道,声音轻得几近叹息,“现在我可以用任何理由立即将你处死!”
解语轻轻摇头。即使时光重来,她还是会这样选择。因为她并不是一个有资格后悔的人,而命运也从来没有给她悔过的机会。
“我佩服你的勇气。”储君出神地望着某处,语气中竟有几分羡慕。
勇气?谁会知道这所谓勇气的背后只是她懦弱的逃避!悄悄地,她怆然一笑,笑他的盲目,笑她的自欺。
“解语。”储君唤她,已然戴上了冷漠的面具,“我要跟你谈一笔交易。”风暴渐渐在他眼底凝聚。
心尖一颤,她似乎隐约看见了一场弥漫皇城的风雪,无数星光在其中黯淡、陨落……
她缓缓转身与他相对而立,等待他的下文。凝重在空气里蔓延。
“你帮我除掉二皇子,我帮你推翻前任星祭的预言,放你自由!”
解语凛然,心中仿佛有道电光撕裂开来,映出一脸苍白。
“怎么?脸色突然那么难看,怕了?”储君轻笑,“可惜你已经没有退路,只能选择跟我合作,或者——死!你的选择是?”
解语全身僵冷,甚至无法作出回应,意识中只有储君的微笑在一晃一晃,温柔而残酷。
“真的那么难选吗?”他皱眉,故作困惑,笑容却隐隐透着几分讥讽。
[为什么?]她沉痛,甚至忘记了他不懂手语,纤指舞动如风雨中挣扎的玉蝶。虽然同父异母,但他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啊!难道这就是所谓权势的诱惑力?
储君的脸色倏地一沉,仿佛想起了什么。“因为他妨碍了我!”风雪蓦然在他眼中弥漫。
[他是你唯一的弟弟。]
“也是我唯一的劲敌。够了!请不要用普通人的标准审视我们,我们是皇族!我现在只想
知道你的答复。”
解语直觉地摇头,拒绝着血腥的邀请。
储君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变得凌厉:“翔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会用想象不到的最残忍的方法杀死你,还有一直庇护你的若缨星祭!这样也无所谓吗?”
若缨……脑海中飞掠过翩然倾倒的红色身影,红裳鲜艳,宛如血衣……
她心中一窒,灵魂再次激烈地疼痛起来。
“解语持杖,你的决定?”储君轻声诱哄,温和的面容竟有一丝狰狞在浮动。
解语骇然回神,瞪着眼前温文的男子,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于是他知道了她的答案,于是他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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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的午后,天空竟无端地洒下了纷纷扬扬的雨丝。那绵密而微凉的丝线欲断不断,在日光中反射着晶莹的银芒,宛如无数星尘轻快跳跃于天地间。
这是蓝卫离开后佟国都成所下的第一场雨,也是雪月结束以来的第一场雨。佟国的人们叫它“迪玛”,意为思念。因为那细腻的雨丝总是那样温柔而缠绵,就像思念从遥远的彼方悠悠
传来。
解语默默坐在回廊的石凳上半倚栏杆,望着廊外纷飞的雨丝黯然失神。
不知道远方的战事是否已经结束?
自从蓝卫离开后,储君便成了占星宫的常客。他总爱坐在宫殿的顶端听她纵琴,每次来都要逗留大半天。他也没有再提起过对付二皇子的事,每一次都只是请她反复弹奏着一首古老的乐曲,然后望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占星塔失神。
时光流逝,最初的惊惧沉淀了,与生俱来的异能渐渐让她窥见了储君埋藏于心底深处的秘密——一个不能承受的秘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拉回了她的思绪,两名玄衣宫使托着茶点从花间走过。她们并没有看见她,因为她身上总是落满了星光,与占星宫内弥漫的星辉相融,难分彼此。
“二殿下……恐怕是为了解语的事情……”
“希望他这次不会太过分……星祭大人……”
断断续续的低语伴着雨丝飘来,回廊上的人影瞬间僵直。
翔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会用想象不到的最残忍的方法杀死你,还有一直庇护你的若缨星祭!这样也无所谓吗?
储君当日的威胁犹在耳边萦绕,此刻却仿佛成了最恶毒的诅咒。
她再也无法思考更多,仓惶展动身形尾随两名宫使而去。
星光在她身后乱作一团,仿佛拨乱了一池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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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血而来,吸血绽放;命运的守护者与违抗者,这朵最美丽的倾国之花,它的名字叫解语。”
风送来近乎叹息的低喃,声音很美,有些颤抖,还有些压抑的无奈。是若缨的声音!
解语轻灵的身影瞬间僵如化石——自从她降生以来前任星祭的预言便无时无刻地纠缠着她,宛如梦魇催化着她所有的不幸与伤痛。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这诅咒般的预言,然而当听到若缨用天籁似的声音轻轻将它吟诵时,她只觉得一阵晕眩,心痛得无法呼吸。
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束缚了她。她迈不动沉重的脚步,不敢前进也无力逃离,于是只能静立于假山后面凝望着不远处的人影。紫衣如电的二皇子,红裳似火的星祭;如此的陌生,如此的遥不可及。
“原来若缨星祭并没有忘记前任星祭的预言。”翔的嘲讽模糊地传了过来,“那可糟糕了,若缨星祭明知解语是倾国妖姬却还再三庇护,岂不是要把佟国引向灭亡?星祭可是佟国的守护者啊!”
“二殿下,你多虑了,这位解语姑娘是护国天的未婚妻,并不是镜心星祭所预言的妖姬。若缨既为星祭,又怎么会做出有损国家的事呢?”
“是啊,我真是糊涂!星祭的命与国命相连,背叛国家就等于背叛自己,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呢?睿智如星祭一定不会犯这种荒谬的错误,是吗?”
“是……”
“不过历代星祭的预言从未出过错,我真的很担心呢。世事难料,现在看似柔弱善良的好人说不准哪天就会变成祸国殃民的祸害。毕竟命运是无法改变的,若缨星祭你认为呢?”
“……”
“唉,其实我又何尝忍心这样残忍地对待一名弱质女子,毕竟命运并不是她所能选择的。但是为了佟国,为了佟国千千万万的百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牺牲一人能换取整个国家的安稳,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戮,即使要牺牲的那个人是我自己!若缨星祭,你能体会这样的心情吗?”
“我……明白……”声音似是叹息,无奈而疼痛。
“那太好了!对不起,对你发了那么多牢骚……我该告辞了,这段时间为了倾国妖姬的事情耽误了不少公务。你知道,离云心持杖所说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了,我非常担忧……告辞了。”
翔向若缨施礼告别,背影渐渐朦胧。
“二殿下!”若缨忽然叫住他。
轻软的呼唤仿佛撕裂了星光,迷离的光点瞬间翻飞狂涌化作漫天风暴。
“其实……”护国天的妻子就是预言中的解语。只是她能坦诚吗?想起那月神般的身影,那星光里脆弱的坚强,她的心一阵抽搐……
解语握紧了泛白的拳头,眼中落满了弥漫的风雪,心里一片凄冷。与她命运相系的人儿,
最终还是无法坚守信任。那一刻,疼痛崩裂了,伤痕累累的灵魂只剩下空洞的冷寂。
她缓缓蹲下,蜷缩成一团,像个无助的孩子,无声哭泣。泪水倒流进心中,有着残忍的味道。
“我会一直为你祈福的,敬爱的殿下。”若缨低叹。她无法对解语残忍,仿佛是一种本能。
“谢谢!”翔转身迈进翻飞的星雪中,笑意悄然流露,若有所得。
星星的风暴渐越弥漫,落满了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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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而奢华的庆典,浓墨重彩的人物,一切仿佛是经过重新粉饰的历史,再度上演……
繁复而冗长的仪式之后,佟国新任的储君终于出现在百花锦的另一端,踏着举国欢腾,缓步走向神圣的占星塔,走向早已等候多时的满朝臣官和各国使节。
锦上花织伴随他的脚步次第绽放,吐露璀璨星芒沾染他一身。素色的锦袍顿时光华盈动,一点蔚蓝以额心的宝石为中心如涟漪般向周围漾开,铺泻出一身尊贵的色调。
观礼的人群为之哗然。
哗声中,天地间忽然掠过一缕轻风,夹带着艳红的缨花瓣,卷起星芒,凝聚成人形,落在储君跟前。花雨片片,徐徐洒降在织锦上,星光骤然迸发,随即逸散而去,留下一抹夺目的艳红身影。红衣如火,人艳若花,踩着世上最曼妙的舞步款款而来。
她——若缨是佟国最引以为傲的花朵,相传陆地上最美丽的女人——星之解读者,星祭。
无心于这场华丽却空洞的表演,若缨不着痕迹地瞟向占星宫最寂静的角落。一抹月色的身影正悄然凝立于宫殿顶端,风撩动的衣袂层层漾开如涟漪,烟雾般消溶在空气中。昔日月神般
的少女如今竟成了一缕孤魂,淡薄得令人惊心。
身为星祭——世代为守护佟国而生的半神人,她清楚知道不该自己庇护解语,纵使她并不一定能倾覆国家。然而她孤独的身影、脆弱的坚强总令她不忍,于是只能在理智与情感的拉锯中拧痛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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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角落,月色的人儿正极目眺望着彼方的欢腾,黯然神伤。若缨——那个与她牵绊最深的亲人一般的星祭,终究没有邀她参加这盛大的祭典。在她的眼中,自己终究还是个禁忌的存在吧?恐怕只有天空上那个痴傻的战神才会狂傲地大声宣告需要她,把世间所有的非议踩在脚底。
而她却选择了亲手推开他。因为早在她决定与宿命抗争的一刻起,在她再次踏足这片土地的刹那间,在那个痛苦羽化于炽热星光中的夜晚,一切已然注定,无法回头。
忽然,胸前传来一阵温暖,蓝卫临行前送给她的绿萤石链坠光华灵动,在月色的衣襟上透出圈圈幽碧的涟漪。
是他寄来了安慰吗?
放心,一切都如预期。我会很好……她轻轻捂住胸口,与心中默念。
这是我的使命,我无悔……
仿佛感应到她的心声,绿光瞬间熄灭,宝石的暖意渐渐流失,直至冰冷。
她默然垂下双手,重新举目远眺——属于星星的祭典已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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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星光宛如顽皮的精灵,从占星塔塔尖逃逸出来,扑向人间。
若缨收回视线,凝神念咒。艳红的祭服随即纷飞舞动如徐徐绽放的缨花,召唤漫天星屑迅速凝聚,构筑起通往占星塔顶端的璀璨星桥。
远处,解语望着艳红的丽影沿着星道向塔顶飞升,越来越高,越来越近,终于到达了云端的祭坛!
星光随着她的逼近开始隐约明灭,酝酿着不安的涌动……
突然,强光乍迸!守护占星塔的星之精灵再度把美丽的星祭抛了出去!
风,呼啸着,令艳红的衣袂狂乱飞舞,仿佛点燃了一团缥缈的火。
霎时,惊呼四起,响彻皇城。
纤指轻轻扣动,解语略略凝神召唤出星祭锡杖,不再迟疑,翩然朝占星塔飞掠过去。
惊慌的人们只看见一缕月色的轻风掠过星群,卷起急坠的红影重新踏上星途。
星光骤然大放,神圣的占星塔忽然苏醒。塔身光华渐显变得明亮剔透,仿佛是沉睡了十九年的塔魂再度睁开眼睛,用最耀目的光辉迎接久违的主人。
两道美丽的身影化作雾花相继融入塔中,随着幻变的光芒飞升塔顶。
星屑吐出缤纷的彩霰,绕着明亮的塔身旋转起舞,放声高唱祈福之歌。
歌声中,一团月色的烟霞徐徐释出塔外,幻化成人形,挥舞起锡杖开启通向星空的门。一点艳红花蕾般挣扎着在云端的祭坛徐徐绽放,吐露芬芳,泽被大地。
欢呼声霎时响彻云霄。
储君悄悄地松了口气,重拾尊贵的姿态,踏上持杖为他开启的星道走向塔顶,准备接受星祭的加冕。
然而,当祭台上的倩影渐渐清晰,他的脸色也随之渐渐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