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不惜》晚流光

3、一捡美（三）

　　作者说
　　雨夜，十字路口。
　　嘎——
　　沉闷而急促的刹车声在暴雨中缓长而尖锐，曳出长长的尾音，被稀释在雨幕里，只余车前一道纤纤细影，在车轮前一个猛烈收束，停顿，亮紫丝裙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倏然落下。
　　砰！
　　□□撞在金属上的声音，惊心动魄。
　　“唐总，我——我刹车了——我没有撞到她，真的没有——”黑色轿车驾驶座上，惊慌失措的司机首先不是下车查看伤者，而是无神无助地推卸责任。
　　刮雨器摩擦车玻璃发出粗噶的闷声，夏夜雨中的空气粘腻而湿濡，如蛇的红信，缠绕，狂信。后座上西装革履的唐律言面无表情，从厚厚文件中抬首，淡淡命令，“下车，送她去医院，报警。”
　　惜字如金。
　　司机慌乱地推开车门，踉跄下车，抱起车轮下女子时脚滑了一下，女子的头撞在车灯上，叫了一声。
　　南州的雨季冗长而狂暴，事故率高，交通警察分布在各个路口，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氙气大灯将交警荧光服照的发亮，闪闪如聚光灯，纤毫毕现，照的女子上下完好无损，地上澄清的水渍，没一丝血迹。
　　“怎么回事？”拿着对讲机和酒精测试仪的交警问。
　　“她——她碰瓷儿！”司机肯定自己在碰上她之前刹住车了，对她的昏倒如是解释，对自己的车技笃定如是。
　　晏笙幽幽转醒，迷蒙的大眼溜溜一转，转向车内，在车内那张俊颜上定格两秒钟，轻吐：“负心汉！”再次昏了过去。
　　司机惊骇莫名，交警了然一笑，莫名被指控的男子长眉一轩，幽冷的目光如浸了寒冰，叫人不敢直视。他没承认，也没否认，继续看文件。
　　“既然是小情侣之间的事，还是好好说吧，别弄得要死要活的，男人就得大方点儿，让让女人！”交警给司机做了酒精测试，对车内面色阴沉却不掩气势的男人说。
　　好心的交警生怕女孩吃亏，他悄悄塞了张名片给女孩，小声在她耳边嘱咐几句，瞒不过司机，便对司机呵呵一笑。
　　司机笑不出来，频频看着后面的唐律言，唐律言拿出手机，再装入裤袋，一言不发。
　　没有受伤，又是情侣，就不算交通事故，交警的处理方法是，尽快将人送医院。
　　无人异议，司机将人抱到后座上。
　　车内，气压低得惊人。
　　浑身湿透的女子占据大半后座，粘腻的发丝遮住半张脸，及膝晚礼服皱皱巴巴卷至大腿，而那腿，横在男人膝上。
　　男人对女人裸露的肌肤恍若未见，不知是出于绅士风度，还是对眼前的美景没兴趣，一直退让。
　　男人退，女人进。
　　被挤进角落的男人高大的身影显得压迫起来，极力隐忍心中不悦，动手推了推膝上的腿，那腿儿仿佛眷恋他膝盖的支撑，弹簧一般被拨开，再回来，占据原先的位置，分毫不差。
　　路灯光被暴雨打散，经过车速拉扯，变成黯淡微光，照在雪白修长的腿上，勾勒出年轻饱满富有弹性的肌肤轮廓，如玉如琉璃，生出几分斑斓的美感。
　　密闭的车后座，半湿少女，裸露大腿，黏稠的空气，和极力躲避的男人，矛盾而违和。
　　平板电脑挂在驾驶座后面的专用版上，视频开着，电脑屏幕里，几名职场精英模样的男女端坐长桌前，等待大Boss的最新指示，不可避免地看到这香艳的一幕，个个表情诡异。
　　诡异归诡异，诧异归诧异，工作归工作。
　　“Boss，苏家和周家这一联姻，对我们的收购计划很不利，周氏的股价自从消息传出，截止今天收盘前，已经升了46个百分点了，等于我们要为此多付出3亿美金，已经超过预算了。 Antony很不爽，刚刚发了邮件过来，问我们搞不搞的定，不然就换Christ的那组来做。”金发的Eric说。
　　“我们目前手上有周氏百分之二十二的股份，离控股权还差一大截。而且，据可靠消息，苏氏近期内会宣布注资周氏，到时股份一稀释，我们手上的份额就更少了。Boss，必须阻止苏氏的手伸过来，不能让他们这么——狼狈为奸！”混血的Joe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憋出个词不达意。
　　“这不太可能，苏氏据说得罪了S省的大人物，被打压的喘不过起来，才不惜大手笔拉拢周家，注资势在必行。”美女Lisa说。
　　唐律言一语不发，做沉思状，一条长腿横了过来，
　　冷峻的男人，黑色衬衣，敞开的三颗铜钮，蜜色结实肌肤，横亘一条雪白、修长的美腿，男人极冷，极酷，极深沉，美腿极白，极嫩，极妖娆，玉色脚趾，涂着朱红点金指甲，极美，极艳，极魅惑。
　　黑与白，掺着红，极分明，极艳烈。
　　视频中几人先是一愣，随即抽气，各种笑。
　　那玉腿的主人大概嫌笑料不够，翻了个身，弓起小腿，将脚伸进唐律言衬衫里，在脸色阴沉如今晚乌云的唐老大发火前，不怕死地搔了搔。
　　嘶——
　　Eric抽气，Joe咽口水，Lisa咬唇。
　　画面太美，他们不敢看。
　　“暂停收购周氏，先攻华洋、光芒、四季如春这几家小公司。三天之后周氏的股票大概能升到多少点，Joe？”唐律言捉出那只脚，拍开，神色如常。
　　Joe嘴角抽了抽，忍住笑，在电脑上演算一番，最后得出结论，“大概能升到78块8，Boss。”
　　“Lisa，明天给我一份完整的苏氏所有产业公司财务完整报告。”
　　“Eric，把我手上的股票、基金全部套现，三天内给我准备大概20亿人民币，另外告诉我的老朋友纪乔、赵君临，好戏就要开始了，让他们准备好戏票。”
　　Boss大人正在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身边的美人不甘寂寞，一只玉臂勾了过来，拍了他一下。
　　哈哈哈——
　　助手们再也控制不住，爆笑出来。
　　唐律言关掉视频，伸手，拿开那放肆的手臂。
　　晏笙翻身，踢了男人一脚，嘴里嘟哝，“好吵，闭嘴！”
　　唐律言的脸冷到北冰洋。
　　年轻的司机不安地透过后视镜频频张望，唐总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个不怕死的女人呢？为什么他整日伺候都不知道。
　　“唐总——去哪儿？”
　　“医院。”唐律言拍拍司机肩膀，叫他靠边停车，上了副驾驶座，避开恼人的骚扰。
　　后座上，晏笙极不安分，不时变换姿势，等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在车座下面了。
　　唐律言没有下车，递给司机一张卡，冷冷地说：“你带她就医，报我的帐。”
　　司机未及回答，手机铃声便响起，接着是司机激动而紧张的声音：“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别动，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挂上电话，司机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唐总，不好意思，我老婆要生了，我必须现在回去送她去医院，您看？”
　　“那你开这辆车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唐律言下车，抱起晏笙进了医院。
　　高烧，需要输液。护士给晏笙做了皮试，往她手上扎针。
　　才刚下针，昏睡的人儿就被疼醒，习惯性地抓住床边男人的手，撒娇：“惜言，我疼。”
　　高烧加上缺水，烧的她嗓子有些嘶哑，话音不甚清楚，也没人在意。
　　谁知她竟要唐律言陪他打针。
　　护士在这家医院干了七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葩，没听说过打针也有陪着的。
　　唐律言自然不愿意，摔门而去。
　　尚未走出电梯，就被迎面而来的警察带回。
　　“这位先生，有人投诉你遗弃和肇事逃逸，我们需要你协助调查。”
　　鉴于晏笙身体状况，他们没有被带到警局，直接在病房接受盘问。
　　晏笙一见警察如见了亲人，立刻唱作俱佳哭诉一番，指责唐律言负心，她追车，被撞，他逃逸，说得有鼻子有眼，听得警察叹息连连。
　　“唐先生，请问你对于这位小姐的指控有什么补充吗？如果没有，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摆明了给晏笙撑腰。
　　这种戏码一看就是苦情女和富家大少的狗血剧码，警察基于同情弱小心里，立场鲜明站在晏笙这边。
　　唐律言：“我不认识她，谈不上负心，这种道德范畴的问题也不是警察能管的。至于肇事逃逸，你们可以调取事发路段的监控录像，我的律师会跟你们联系。”
　　跟纪律部门打交道，他向来滴水不露。
　　一句话堵得警察哑口无言。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晏笙水雾迷离的眼瞪着唐律言，一个快步冲过来，踮起脚尖，咬住他的唇。
　　“我叫你不认识我！我叫你没负心！”她在他齿缝里说。
　　“跟在屁股后面转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认识？”
　　“天天说娶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认识？”
　　“每年初一腆着脸去我家拜年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认识？”
　　“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认识？”
　　“灌醉我吃豆腐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认识？”
　　“追我到法国给我庆生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认识？”
　　“有了新欢就说不认识了，你好样的！”
　　晏笙贝齿猛合。
　　嘶——
　　唐律言嘴角滴出血渍。
　　“惜言，我要回家！”前一秒钟还张牙舞爪的人儿，下一秒钟瘫软在唐律言怀中，再次昏了过去。
　　“唐先生，既然是这种关系，那就请给你负责照顾这位小姐，我们就不打扰了。”胖胖的警察功成身退，自以为唐律言看不见，对晏笙比了个V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