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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那天晚上,许至澄的话一直困扰着我。

      他说,我那么喜欢你。

      我很诧异,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我的条件更加屈指可数。但我觉得他并没有说假话,可是为什么?我的智商不足以解决这样复杂的问题,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是,女配扬眉吐气的新时代也许真的来临了。

      于是,我打电话给司言,她是我认识的人里头,唯一可以把自己嫁掉的女人——这在今时今日已是一项难能可贵的荣耀。要知道,剩女出嫁是可以和小三上位小受生娃相提并论的,看似不可能任务。

      电话那头的司言仿佛心情很愉快,老远的,还隐隐听到乔毅在吼:“工资卡的密码怎么又改了……”

      “怎么样,你今天和姗姗去看话剧情况还可以吧?”司言问。

      我以最简洁明了的语言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她,尤其是许至澄最后说的那句话,不过中间省略了吃饭偶遇许老爷子的事。

      司言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对他,到底什么感觉?”

      “普通人,谈不上讨厌,但绝对没有动心。”

      我听到电话那头,她低低地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宣远?”

      我没有说话,其实这句话应该将它变成一句反问句才更合理:江潇遥,难道你有本事不想宣远么?

      “你就没有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过?”

      将来的打算……这个名词太陌生了,我不知道怎样回答。

      那年我休学养伤。在病床上,我也曾想过,如果当初我没有转学,没有遇到宣远,和后来那些屈辱的事,也许,我也能像很多其他女孩一样,在最美好的年华,收获一份未必长远,但会在岁月的沉淀下历久弥香的爱情。然而,到今时今日,我的年华老去,心也随之老去了。在它跳动的节拍里,很难再有爱情的旋律,更妄论俗语所说的,开花结果。

      “将来,再说吧……”我说,“我不想许至澄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既然你能够抱着回忆不放,把自己逼进死角出不来,为什么别人不能?”

      “可是,我认识他不过个把月,和我和宣远十年的往事怎么能相提并论。”

      “新欢旧爱一直被人相提并论着。”

      “许至澄并不能算新欢。”

      “你和姓宣的,也没有真正相爱过。”

      司言的话越说越不客气,我知道她心里恼我。可是固执悲观已经成为了我性格里的一部份,有些事,并不是我想改,就会变的。

      “算了,”司言说,“每个人身上都有包袱。你自顾尚且不暇,管人家那么多干吗。更何况他许至澄又英俊又有钱,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叫你给毁了,别瞎担心了。”

      我惟有叹息一声,点点头,还好我并没有给他任何错误的信号。

      “你们今天酒席订好了?”我问。

      “嗯,选好了菜单,还没有定桌数。”司言说,“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今天酒店高层开了一个闭门会议,宣布了被怡东收购的事。”

      “哦?”我说,“这么突然?”

      “本来要等过年后才公布的,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

      “人事变动什么的知道了么?”

      “下个礼拜新老板和投资人会过来正式亮相,应该到那个时候才有具体的细节宣布。”

      司言的话在三天后得到了验证。

      陈光头把所有中层干部集中到了最大的一间会议室,宣布说:“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们酒店已经正式被怡东集团收购。今天怡东方面的负责人和新的债权人都会过来,现在大家先坐一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同事们一个个都默不作声,有人神情轻松,有人若有所思。每个人心里盘算的东西不外乎,环境的变化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固然有人忧心忡忡怕被打回原形,比如陈光头;但也有人虎视眈眈,觉得自己一展拳脚的契机终于到了,比如司言。

      这些事情和我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虽然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我连臣子也算不上,反而更安全。我不过是无名小卒,升职加薪不会轮到我,但若要拿人开刀祭旗我也未必够班。

      我聊赖地拨弄着长桌上的植物,心里盘算着,春运即将开始,回乡扫墓的火车票也该去买了。
      十分钟以后,陈光头的秘书进来通风报信,说客人已经到了。陈光头连忙走到会议室外面去迎接。没多久,一行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有老有少,但全部高大修长,长相端正,分分钟会让人误会为这是一场男模选拔会。

      然而,更出乎意料的,人群中竟然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许至澄。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西装,白衬衫,银灰色领带,与以前所见吊儿郎当的样子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眼花,直到他经过我身边时,冲我飞快的眨了下眼睛,才让我确定那真的是他。

      我赶忙向司言投以讯问的目光,而她此刻也正一脸诧异地盯着许至澄,看来她的信息不会比我更多。

      分主次入座后,首先发言的,是怡东的首席执行官萧知然。他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微笑起来眼睛很迷人。说完了几句场面话后,萧知然开始介绍他的团队。他摊开手掌,指了指坐在他右边的许至澄说:“这位是著名的私募基金,黑石基金的董事总经理许至澄先生。我们的这次的收购行动得到了黑石的注资。因此,许总作为债券人将会参与到酒店的管理中来。他不会直接负责行政方面的工作,但会检察一切决策性意见……”

      许至澄站起来欠了欠身,微笑着说:“我于酒店业是门外汉——虽然住得不少,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浴缸上头那条可以拉出来的,鱼线一样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下面哄堂大笑。

      他又接着说:“所以,以后的工作还要靠各位专业人才的出谋划策。我是一个很随便的人,最喜欢交朋友,希望和大家在工作之余也能有更多的交流。”他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想起他那晚说过的话来,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后来萧知然又公布了几项人事任命,司言终于正式被提升为总经理,而陈光头的脸孔在转了很多颜色之后,终于灰败下来。

      这未必是一个公平的世界,但付出与回报总有达到平衡的一天。

      临散会前,新的管治团队和众人一一握手,我终于不得不走到许至澄面前去。

      这时是正午,阳光从气窗里射进来,完完全全地照在了他的脸上。那本来就是一张英俊的面孔,现在更添了光泽,益发的清隽迫人。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可手伸出去的时候,还是有一丝只有我自己才能感觉的到的颤动。

      “许总,你好。”

      许至澄眉眼间全是笑意,也许这只不过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可是,对任何人来说,这样的笑,这样的神采,都是无法抵挡的温柔的利器。

      “江经理,合作愉快。”

      当我们的手互相握住的一刹那,我觉得接触部位的皮肤有短暂的麻痹。他的手不似我想象中柔弱,而是十分的坚定有力,掌心略显粗糙却不乏温暖。一个莫名奇妙的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过:这个男人,总是无端端在我生命中出现,一而再再而三。长此以往,会不会,我因为习惯了他的存在,而等到有一天再不见他的时候,却无法自处?

      两只手握住放开,再跨步往前不过是一两秒的事,我的脑子里却乱七八糟转了好几个弯,等到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许至澄已经不在我面前了。他用同样客气温和的语调和我后面的同事打招呼。声音从后方传来,有种隔着千山万水的感觉。

      开完会,司言拉着我,想过去和许至澄打个招呼。可是他在房间的那头,被好几个人包围住,正没完没了地应酬着。

      “我还是先走了。”我说,“你们高层联谊,我留在这里不过是布景板而已。”

      司言没有拦我,和我一起离开的还有公关部的几个女孩。才踏出会议室的门,她们就议论起刚才见过的男人来,许至澄是被提及频率最高的一个名字。

      “我觉得也就前阵子美国来的那个宣先生可以和许总有得一比。”一个女孩说。

      “我们酒店真是风水好,老遇着帅哥。”

      “你们听说了么,那位宣先生好像要到法国去开画展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动,一回到办公室,立刻上网搜索。

      果然。各大门户网站都在显眼的位置刊登了“新锐华裔建筑师将要到卢浮宫开个人画展”的消息。

      网上放的是宣远的旧照,他穿灰色的三件套西服,外套搭在胳膊上,衬衫袖子卷到手肘,正低头看一个建筑模型。这张照片几乎是所有与宣远有关的报道都会用到的一张,镜头拍到的是他的侧面,俊朗得像一个王子。

      他的愿望终于就要成真了,我想,今天真是一个让人实现梦想的好日子。

      我迟迟不愿关闭宣远的照片,看不够似的,一遍又一遍,不过是让心里面的那张脸短暂地清晰一些而已。

      正出神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我一抬头,原来是司言。

      “潇遥,一起去吃饭吧。”司言说。

      “不了。”我把电脑关掉,拿过手袋:“我要去趟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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