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凭阑意》絮语随风

10、初次进当铺

　　徐四一大早便在洛城里四处逛游，去相熟的几个商家一一打了招呼。走着走着，竟到了河边的“撷萃楼”，这里是洛城最大的娼家，也就是妓院。

　　和晚上的热闹景象不同，此时的撷萃楼静悄悄的。徐四站在门前，看到偶有一些恩客离开。那些恩客们，有的红光满面，有的精神萎靡，有年轻的书生，也有贩夫走卒。想必，她又是一夜笙歌吧？徐四每次到洛城后，都会来撷萃楼前站一会儿，希望能遇到那个人。可是这么多年，他也只见过那个人两三次而已，还是远远望着。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人成了他的执念，也成了他的动力。三年，他心里又给了自己三年的时间，若是三年内他还不能抱得美人归，他就要彻底放下了，遵从母亲的安排娶妻生子。徐四对着撷萃楼又发了一番宏愿，因心里惦记着月华的事情，便起身往回客栈的路上走。也不知道那丫头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找到她表姨了没有？

　　这个小丫头，是他见过的少有的心志坚韧的，做事胆子又大，可惜不是男孩子。否则倒可以拉着她做点生意，徐四心底起了怜才之意，所以感叹。不过他转而又笑自己不自量力，他自己不过是个刚刚实现温饱的行脚商，又怎么能给别人带好路呢？

　　话说，徐四这儿心事满腹，月华那儿也是心情低落。她低头含泪离开柳家大门，没提防竟然撞到了人。匆忙中，她道了一声对不起，听到对方说“没事”，她便低头继续前行，根本就没在意对方是谁。也没有听到对方口中发出的惊奇声。

　　“喲，是苏公子啊，可是来找我们六少爷的。”那门子看到苏伦，满脸带笑，一标准的奴才样。 “你们柳家的人真是越来越不知礼了，刚才撞了我们公子，竟没事人似的走了。”温书不满地嘟囔。

　　“喲，是我们家谁得罪温书小哥了？说出来，我帮你出气。”那个门子一脸贱笑。 “温书。”苏伦呵斥。看到自家公子的表情，温书乖乖地后退两步，嘴巴却撅得老高。

　　那门子心底不屑，心想大家都是下人，不过是仗着在主子跟前伺候罢了，竟敢给自己脸色瞧。 “刚才从这儿走过去一个姑娘，可是到柳家来的？”苏伦问道。

　　“姑娘？”门子立马反应过来苏伦问的是谁。他不过进门应个卯的时间，转身回来人就不见了。 “不知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然冒充我们家的七姑奶奶。若不是我有事不得不离开，非得禀告府里管事的把她送官不可。”门子底气十足地说道。

　　“哦，这样啊。”苏伦笑道，便不再多言，抬脚就进了柳家。

　　月华一路心事重重，抬眼看到等在路口的徐四，鼻子一阵发酸。心想，还是古话说的好啊，“仗义没多屠狗辈，负心半是读书人”。

　　“妹子，可找到人了。”徐四关心的问。

　　“嗯，”月华低头，强迫自己把眼中的泪水收回去，然后才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真是不巧呢，我那个表姨十年前就死掉了。表姨的儿子在表姨死后从柳家赎身，去外地了，找不到人。” 月华又临时编织了一个故事。徐四闻之表现出明显的愤怒，在他看来就是月华表姨的儿子拿着月华家里的钱为自己赎身后又远远地躲起来了，心想这不是明晃晃地欺负月华是个弱女子吗？

　　徐四素有侠义心肠，否则也不会交游那么广阔。虽然可能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但小人物也能办大事情。

　　“妹子，莫急。哥哥身上有些银子，你先拿去用。”徐四摸出身上的荷包递给月华。

　　可月华说什么也不要。徐四的情况，月华知道。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情，徐四帮忙的已经帮得够多了，若是再要人家生活的银子，这人情她以后怎么才能还得过来呢？

　　“徐四哥，这银钱我是真的不能要。况且，我身上还有两件值钱的东西，是……母亲留给我的。我寻思着把那两样东西当了，或许银钱就差不多了。徐四哥不介意的话，就先陪我去周围的药店看一下吧，要准备多少钱，心里也好有个谱。”月华说出自己的打算。

　　徐四闻言，也不再坚持，叹口气道，“妹子，你等一会儿，我这就去驾车。”

　　在徐四的带领下，月华先后到了保和堂、回春堂、千金堂等几家百年老号，月华要的药材，这些药店倒是都有，这让月华放心不少。现在月华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银钱的问题了。这些药店中，千金堂的药相对便宜，那算下来也得一百二十几两银子。

　　月华和药店的管事打声招呼后，便转身去当铺筹钱去了。

　　这是月华第一次进当铺，有徐四陪着，倒也不用担心被人欺侮了去。

　　“破皮裘一件，衣有漏洞，内有蛀虫……”

　　“这明明是一件全新的皮裘，你们……你们……”

　　“你可以不当啊。”

　　听着当铺内的对话，月华心底拔凉拔凉的。来当铺的本就是急需钱的，再好的东西在这儿也是卖不出价钱来的。她摸摸手上的玉镯，抚抚胸口的玉佩，难道她真要把这两样东西给当了吗？她一时愁肠百结。

　　月华对古代的银钱没有概念，若不是逼到了一定份上，她怎会贸然进当铺。

　　此时，前面那位刚才还在争吵的仁兄，拿着五两银子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店铺，边走还边抱怨，“这可是我当初花三十两银钱买的啊，正宗的瑞和祥皮货呀……”

　　愣神的功夫，被徐四推了一下。月华抬头，原来是掌柜的问自己要当何物？月华任命地褪下手上的玉镯和脖间的玉锁交给掌柜的。

　　掌柜的接过两个物件，一一拿起对着阳光查看，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但瞬间就恢复如常。

　　月华并没有忽视那么精光，既然摆脱不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遇，那就要卖的好点。所以，她十分关注周围的一切。掌柜的也没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会有这样的心思，所以一时大意了些。就这一瞬的恍惚，却被月华抓住了机会。

　　“小姑娘是死当还是活当。”掌柜的问。

　　“死当如何，活当又如何？”月华反问。

　　“死当，二十两银子；活当，十两银子，期限半年，若是半年内不取，则当票作废，所当物品归当铺所有。”掌柜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