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凭阑意》絮语随风

9、柳宅前受辱

　　紧赶慢赶，月华和徐四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入城。穿过古老的城门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总算赶上了。

　　傍晚时分，城里的街道上都是些急匆匆的人，似是赶着回家。街边的小摊贩们，也开始收摊，着实一片繁忙的景象。徐四慢悠悠地赶着车，在人群中穿行。因是第一次到洛城，月华难免好奇。

　　看着四处张望的月华，徐四微微笑了起来，心想果真还是个孩子，对什么都好奇。 “这条水是洛水。”徐四指着路对面的一条河介绍道。

　　“洛水？莫非是曹植‘洛神赋’的发生地？”月华在心里琢磨，心神早被周围的热闹给吸引去，暂时抛却了烦恼。

　　“这里晚上……”徐四想说灯红酒绿很是热闹，可是转念又一想月华只是个没什么经历的小丫头，那些旖旎的事情他怎好说出口，于是便转口道，“也很热闹，有很多卖小东西的。”

　　“哦，是夜市吗？”月华问。

　　“夜市？”徐四微楞，转而笑道，“倒是贴切。现在城里的商户们大都歇业了，我们就在附近找家客栈歇了，明天我们一早就去药店。你不用担心，这里有几家都是百年老号，一定有妹子要的东西。”

　　“嗯。”月华斟酌了一下，方才开口问道，“徐四哥可知柳家在什么地方？”

　　“柳家？”徐四不明白月华为什么提起柳家。不过柳家他自然是知道的，提起柳家洛城也没几个人不知道，柳家在洛城可是首屈一指的富贵。

　　“妹子干嘛提起柳家？”徐四问。

　　“嗯，我有个表姨在柳家当差。当年，我家败落的时候，母亲在表姨那里寄存了一些东西。我想趁此机会去取回来。”

　　月华说的委婉，徐四却理解了。心想这丫头可能缺钱了吧？也是，普通的药材，镇上都有。若是没有的，那就是比较珍贵的药材了。药材珍贵，那价钱也会不菲。徐四摸摸自己腰间，犹豫了半晌终是没有开口。他是小本生意，他的银子可是要周转用的，若是拿了出来，恐怕他的生意就要周转不起来了。帮人，也是需要实力的。他可以送月华到洛城，但是银子他帮不起。

　　月华没想到一瞬的时间，徐四的心里已经是百转千回。她从未想过要向徐四借银子，甚至都没有想过徐四会陪自己来洛城。别人做到这个地步，她心下除了感激还是感激。正琢磨着，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帮一帮徐四。毕竟，作为在现代生活过一遭的人，她的见识要比徐四多一些。但是，如何把后世的经验用到当世，那就需要从长计议了。她可从来不是什么天才，她的长处就是一步一个脚印走的比较踏实而已。

　　“柳家我自是知道的，离此处不是太远。在河对面，再转过几条街就是了。”徐四指给月华看。之间日色苍茫中，一片白墙青瓦掩映在矮山绿树之中。青山绿水环绕，果真是上风上水的好地方。

　　“恰巧，河对面有家客栈，价钱公道。我们今晚就先歇在那里吧，这样你明早去寻人的时候也方便些。”徐四说。

　　“嗯，徐四哥比我要熟悉洛城的情况，你做主就好。”月华说。

　　于是徐四边调转马头，向另一条路拐去。马车缓缓而行，天色越来越暗，斜阳马上就要西坠。月华还是一路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环境。马车经过一栋大宅院门前，上书“苏宅”二字。门两边还有一副对联，“忠孝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大字雄浑有力而又古朴沧桑。

　　徐四看月华看得专注，便道，“洛城的人都说这宅子是福宅呢。”

　　不待月华问，徐四继续说道，“听人说，以往这是李家的宅子。李家出了一位进士老爷后，举家去了西北任上，就把这宅子卖给了苏家。没想到，几年后苏家竟出了一位举人老爷。当然了中举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可是西安府最年轻的举人老爷，听说中的还是解元。那以后中进士还不是板上钉钉迟早的事。”

　　月华心里倒是没有徐四这样的感慨，在月华看来，不过就是个高考状元嘛，怎么就这么为人所称道了。后来，月华才知自己狭隘，古代的高考状元，和现代可是不一样的。

　　徐四见月华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也不介意，心想是他自己太高看眼前这丫头了。说起来，还是个孩子，又是个丫头，怎么就能懂那么多呢。徐四奇怪自己为什么总是把眼前的人当大人看待。 “徐四哥，你不是到洛城来也有些事情要办嘛，那明天早上咱们分头行事，你先去办你的事情，我先去柳宅，午时的时候我们再在客栈会和。你觉得怎么样？”月华心想，徐四已经帮了自己很多，自己不可能这么一路总麻烦他。徐四也看出了月华的不自在，知道月华不想欠他太多，便也爽快的答应了。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月华睡得很浅，一宿被外边的动静惊醒过数次。第二天一早，月华便强打着精神，找到了柳家。

　　柳家不愧是洛城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高墙高瓦绵延，月华走了很久才到了一处偏门。

　　月华上前敲门，开门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门子。门子本来面色不好，现在又见了月华衣衫朴素，神情憔悴，心里就不自觉地升起一股轻侮之意。

　　见面三分笑。月华见有人出来，立马挂上笑脸，问道，“小哥你好，请问这里可是柳宅？” “哪里来的野丫头，这不是柳宅你说是哪里？”门子语调油画，眼睛肆意的打量着月华。

　　月华被他盯得火起，怒道，“放肆，我是柳家的七姑奶奶。有事要见你们家的二老爷和二太太。”

　　门子不在意地笑道，“喲，脾气还挺大。撒谎也不找个地方，我们家的七姑奶奶金尊玉贵的，在京里享福呢。骗人骗到柳家来了，胆挺肥呀。”说着便动起手脚来。

　　月华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门子的咸猪手。被人如此轻薄，还是柳家的下人，月华怒瞪着那人，气冲冲的说，“你要再敢乱来，我让你找不到哭的地方。”

　　那门子嘴角挂着阴笑，“就凭你一个女骗子。别给你脸不要脸，你想敬酒不吃吃罚酒，爷成全你。”说着又要再动手。

　　此时，院中传来一阵呵斥声，“何人在门口喧哗。”

　　“是秦嬷嬷呀。”门子立即挂上一脸谄笑，“是一个自称是咱家七姑奶奶的黄毛丫头，想要见二老爷和二太太。奴才不让她进门，她就和奴才争执呢。”

　　“七姑奶奶怎会一个人上门，撒谎也不找好点的理由。再说，二老爷和二太太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别阿猫阿狗都往家里放，小心邓管事知道了扒你的皮。”这次换了一个年轻的女声。 “是，邢姨娘教训的是。”那门子伏低做小，与刚才的跋扈判若两人。

　　回完话，那门子又转过身来，得意的朝着月华笑道，“怎么样，还冒充我们家七姑奶奶吗？随便的阿猫阿狗都能进柳家吗？”

　　月华被阿猫阿狗给刺激到了。她心想，柳家枉自称为诗书之家，连下人都管教不好。如此态度，哪天慢待贵客也说不定。转念一想，若真是贵客，那必是前呼后拥的，这些人惯熟悉眉眼高低，又怎会看不出来？今儿被人如此慢待，不过就是自己衣着太过寒酸罢了。这世上的人，惯以外表看人。不过说来说去，还是柳家慢待自己的缘故。可笑，柳家的嫡小姐，竟入不得自家大门。

　　月华越想越委屈，不知不觉间泪盈于睫。

　　那门子待要再轻慢月华的时候，被人叫走。月华在门口凝视了一会儿，便也决绝地转身走了。柳家，她不想再有任何关系，不想再有任何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