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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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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缘,自从上次在饭馆里认识了张博涵,流云接下来的日子里总是能碰见他。有时候是在林月玲家,有时候是上街买菜的途中,有时候是在和朋友相聚的地方,以致于后来只要一出门就会下意识地寻找对方的身影,流云都觉得自己有些魔障了。
不过,见面次数的增加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流云和张博涵很快就熟悉了起来。流云对他的情况也逐渐有所了解。
原来,张博涵出生在湖南农村,父母本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后来因家庭破产到长沙打工,两人努力工作,拼命供儿子读书。张博涵中学毕业以后,两人却因为积劳成疾相继病逝了。伤心难过之下,张博涵毅然离开长沙,到上海谋生。现在张博涵是自由撰稿人,有点名气,但收入也仅能勉强维持日常生活,比普通贫民稍好一些。
在这个时代的中国文人看来,上海是天堂——如果你已成名;上海也是地狱——如果你无法出人头地。穆时英说过的话更是精辟:“上海——造在地狱上面的天堂!”文人想要出名,想要打拼事业,上海无疑是最佳的福地。虽然也有陷阱和绝望,但更多的是希望和成功的机会。
虽然张博涵更热衷于揭露、抨击世间的黑暗,呼吁人们起来抗争,起来革命,但流云总是觉得,他会来到上海,内里也是十分渴望成功的。毕竟流云自己都无法否定,被人认同、被人欣赏的感觉真的是美好得令人无法抗拒。而且,出名未必不是你的付出得到肯定的结果。
有缘不一定要千里来相会。流云刚刚从药店出来,就正好看见迎面走来的张博涵,心里突兀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男人越来越近,流云的心也越搅越乱,勉强定了定神,决定要好好地抓住机会,不能像以往那样,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十分僵硬了。
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对着看起来同样惊讶的男人挥了挥手,流云自然地打招呼道:“博涵,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我们最近真是有缘,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呢。”张博涵声音里充满了惊喜,脸色却似乎有些奇怪。不过流云一碰见他就心律不齐,除了最开始打招呼时为了礼貌直视他的眼睛,根本不敢过多地打量他的脸色,所以并没有发现,只是稍微低着头和他说话。
两人沿着笔直的马路一路前行,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时不时交谈几句,看上去很是有些默契。
“你怎么突然来药店买药,是不是生病了?”两人肩并肩地走着,张博涵见流云手上拿着药包,想起方才见她就是在药店门口,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关切,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两天有些上火,我叫医生给我配了几服药,回去喝几天就好了。”流云听到他关心自己,心里喜滋滋的,嘴角的弧度也更大了。
张博涵飞快地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她脸色确实还不错,于是便放下心来。随后突然想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废止中医案”,心里又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不去看西医?西医一般疗效都很快的。”
流云听了,以为他不信任中医,心里便有些不痛快,不由自主地辩驳道:“上火又不是什么大毛病,熬一碗中药喝可能都好了,去看西医说不定还更麻烦呢。况且给我配药的老大夫医术很好,刚看我一眼就知道我上火了,连我上火几天都能准确地指出。附近的居民都是找他看病的,可有名了。而且西医往往只能治标,中医却治标又治本。不管怎么说,中医和西医都是为了人类健康而努力,只是手段不同,各有优劣而已,难道你也认为西医比中医更加高明,中医应该被废止吗?”
“不是,我以前也看过中医的,只是觉得有时候生病吃西药好得快一些,你可不要生气啊。”张博涵怕流云误会,急急忙忙地解释,心里暗骂自己不会说话,赶忙转移话题:“我有一些朋友打算这个星期天举行聚会,说了可以带亲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
流云受到他的邀请,立马抛却了先前的不愉快,心里很是开心,不过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去见他的朋友,就像丑媳妇去见公婆一样,有些别样的味道。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流云只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
“那你到时候提前到公寓找我。”仔细考虑了一会,流云答应道。这是张博涵第一次向她发出邀请,虽然到时候是很多人聚在一起,但她实在是不愿放弃和他相处的机会。
“好啊,你可一定要记得啊!千万别反悔哦!”得到肯定的答复,张博涵有些激动,整个人都变得欢快起来。
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流云对他一见钟情,他又何尝不是。流云只以为这些日子碰见他是巧合,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他专门设计好的。
他的父母感情深厚,一生相互扶持,从来都很是恩爱甜蜜。他也一直有个愿望,那就是找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两人结为夫妻,一辈子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所以他宁缺毋滥,平日里也洁身自好,希望能遇见一个情投意合的爱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直到他第一次见到流云的时候,心里蓦地冒出一个兴奋的声音,不断地大声重复着:“就是她了!”和流云熟悉以后,两人的想法是那么的合拍,张博涵更是坚信自己的缘分到了。
可怜至今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张博涵,不知道该怎么接近自己心目中的女孩,只能拐弯抹角地和她的朋友林月玲打听她的情况,有时候一大早就在她公寓楼前守着,观察她的生活习惯,远远地看着她,满足自己的各种臆想。张博涵觉得自己就像个猥琐的流氓,每天都快乐地烦恼着。而不着痕迹地制造各种“巧遇”,就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方法。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明明两人都时刻期盼着能靠近对方,一旦单独相处却会变得十分羞涩,说话也干巴巴的,经常冷场。流云更是连抬头看着对方的勇气都没有,每次都把眼珠子黏在周边的景色上,舍不得移开似的。
唉,只能说,两人的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