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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九章、夜尽媚月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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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夜尽媚月坠-上
方应看近日诸事不顺。
今日清晨,方应看下令,要有桥旗下各商铺回收赊款。谁,也没道理佘账不还,此做派合情合理。且看六分半堂,于有桥旗下各商铺,均有欠账,合共二十余万两。方应看想,既然不复合作,何必赊予?倒不如金风细雨楼那般,明算账不拖欠,最是公平。且看年尾将至,亦应开始着手催收。
才作决定,方应看便见各家商户行动,心里自是得意,便放心应当今圣上赵佶之邀,携同名妓苏姣姣共游。岂料除赵佶、李师师外,还有蔡京与颜玉洁,外加一位意想不到人物,便是四大名捕之首,无情公子。不过无情只是远远随着,负责这六位人物安全。
无情看似无波无澜,实则心中不快。须知六扇门中,千头万绪之事,多不胜数。此刻却陪着这富贵闲人,游山玩水,他只觉得,莺啼婉转刮噪之极,落叶飞花倍添烦躁。若换作其他朝廷命官,得此机会陪同,定必烧高香谢祖先,围着这几位大人物,鞍前马后地恭维。可无情并不稀罕。方应看见他郁郁寡欢,便笑着称呼他无情公子。那无情见着方应看,干脆摇着轮椅离他更远。
一行人到达紫祝会馆。此会馆乃蔡京新建,坐向极好,会馆内别有洞天,颇具特色。既有江浙园林之精巧,又有晋汾建筑之严谨。主馆及各别管,门框窗棂皆为黛紫色,地面则全为黛蓝色,勾檐则漆涂胭脂红,远远看去,别树一帜,大气堂皇。赵佶对建筑布局亦有所涉猎,这会馆中,一屋一廊,一草一木,其颜色远近搭配,皆是蔡京虚心请教赵佶。这份精谨细腻,给予赵佶莫大满足。
方应看对此美景,自然能侃侃而谈。他吟诗赋词,亦是一绝。只是字里行间,隐含枭雄之气。在赵佶耳中,不及蔡京之作来得雅艳。为此,方应看稍稍气结,愈发不喜蔡京。便不参与话题。时近中午,方应看命人,传如意斋珍宴一桌,送至此处。此桌有各式山珍海味,实乃珍馐百味。方应看只等赵佶一声令下,便呈上此桌,以煞蔡京风头。
只是蔡京亦有准备,他见赵佶询问饭点菜式,待方应看应奏,准备送膳时,方上前提奏。他道,此馆百味斋已备午膳,全是斋菜,口感甚是清淡。既适合此时食用,亦不会过于铺张。这样一来,真真地身在富贵人间,心享世外野逸,更是特别。赵佶一听,连忙采纳蔡京提议,且命马上开宴。
方应看夹起一块素胭脂脯,略略一尝,便知此菜肴,至少要五只上好鸭子,两只肉鸡,以及数斤猪皮,海味等,一同熬制数个时辰,方有此浓郁汤汁。待汤汁冷后,把厚蕈放入浸泡。约莫一个时辰后,捞起先炒后焖,上碟前调些鹅汁便可。一个菜尚如此繁琐,更不消提那素牛肉、素鹿筋、素浔龙等近二十个菜。方应看不禁诽腹,如意斋那桌菜,跟眼前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何谓过于铺张?眼前便是!
心中不痛快,亦不可流于表面,方应看颇识时务,频频向众人敬酒。时而说些趣闻,时而来首坊间艳曲,倒把赵佶哄得开怀大笑。李师师等几名绝色佳人,亦献艺助兴。赵佶最是喜欢这种场景,乐不可支。他对蔡京这次出游安排,大加赞赏。蔡京自是洋洋得意,他见此刻难得,便命画师,以工笔画技作画。圣上离开前,必须完成,否则人头落地。须知工笔画作,多以静物为主。赵佶等人自是不会停下,让他们照画。是故难度甚大,那十数个画师,腿脚抖成一团,手却不敢抖,马上动笔作画。
另外,蔡京亦道,自今年来,并无空闲踢蹴鞠。今日难得,便约方应看一起,以蹴鞠较量一番。赵佶连忙准奏。
踢蹴鞠于方应看来说,再是简单不过。可他不喜,认为不过一般舒展筋骨游戏,浪费日晨。只是赵佶喜欢,才未宣之于口。纵观今日种种,皆被蔡京比下去,此刻方应看连忙答应。他心里暗道,待会若能祭出《山字经》,直接把眼前这两厮打死,那便不枉此生。
方应看那杀气,早已惊动无情。那半圆窗棂,便可见他。方应看看去,见无情一身白衣,衣布平凡。一双冷眼,斜斜地瞟过来。方应看见此,不知为何,杀气自行压制消弭。
方应看喃喃想道,便以蹴鞠为兵器,杀蔡京一个闷着算了。一念及此,方应看浑身舒坦,饭后开始运走大小周天,力求误杀蔡京。可天公不作美,申时初,风急雨疾,这场蹴鞠比赛,暂且取消。众人兴致索然,方应看自是大骂苍天。赵佶不快,转而去关心那幅画。雨未停,早有四名画师人头落地。无情力劝无果。蹴鞠校场上血迹斑斑,大雨飘洒冲洗。剩余画师见此,更胆战心惊地完成画作。最后成品,赵佶观后颇为赞赏,且恩准几位画师净身入宫,与他一同留传佳作。
待雨停时,已申时末,众人各自离去。方应看颇为殷勤,与无情护送赵佶回宫。见一切妥当后,他见无情身边,只有数位捕快陪同,便提出一同晚膳。无情瞥他一眼,道声不必,自行离去。
戌时初,方应看膳后回府,在后院闲逛消食,盘算世人。神通侯府下人,知他闲逛约莫一个时辰,便开始于他房间内,备好一应洗澡之物。方应看见时候差不多,便回房沐浴,洗刷今日疲惫烦闷。
事实上,最近方应看不宜留在府内,亦不宜外出,更不宜做任何决定。
他不喜浸浴时,有人在旁扰攘,那怕服侍也不行。于是下人全退,独留方应看房中。脱去暮纱外罩、蓝金缠盘摆纹白外袍、水青中衣、白色外裤,便剩下白色亵衣。他涉着木屐,慢慢步向浴桶。
远远便见,浴桶中浸泡着各式花瓣,密密地铺满表面。蒸汽氤氲缭绕,夹杂清香气味,充溢房间,嗅着便觉身心舒泰。
突然水中响动,哗哗地冒出个人,方应看见此,马上退开数丈,内力游走全身,摆开架势,准备夺命。
但见一头长发,湿润且缭绕卷曲。头上还粘着各式花瓣,皮肤裸露处非常雪白。可左肩处,一条狰狞疤痕,横亘前后。只见他用手,把额鬓处头发往后梳捋,将花瓣一并弄走。那手臂方搭在浴桶侧处,背靠上浴桶边上,微微叹息,看似舒服之极。
“顾惜朝!”方应看低喝道。
“侯爷,这水不错!”顾惜朝转过头,半眯着鹰眼看着他,颇为玩味。
此情此景,落在戚少商眼里,恐怕早已狂性大发。并非对顾惜朝,而是要格杀方应看。
“顾惜朝,看来你病得不轻。居然敢在此处出现?”方应看大皱眉头。
“若非侯爷传召,惜朝如何会来?”顾惜朝低头,拨弄几下洗澡水。
“本侯何时传召你?怕是你记错吧。”方应看看也不看他,径自走至外厅圆桌前,斟茶解渴。
“哦?那真真奇怪。”顾惜朝稍见失落,继续玩洗澡水。
“此话何解?”方应看皱眉看着顾惜朝,满腹狐疑。
“侯爷,莫不是您与雷姑娘主仆俩,闲来无事,合计着戏弄惜朝吧?想来她没有侯爷命令,亦不会三番四次潜入风雨楼,刺探消息之余,还逼惜朝服下毒药,臣服于侯爷。”
方应看愕然。最近他疏远雷媚,并无吩咐任何事予她。诸如入风雨楼刺探,逼顾惜朝服毒,逼他臣服,绝无此事。
转念一想,方应看便笑起来,顾惜朝侧头看他。
“怕是顾公子记错罢了。据闻你与戚少商关系甚不一般,此番你只身前来,依本侯看,是你与戚少商,算计于本侯才是。”方应看阴恻恻道。
“‘翻手为云覆手雨’,这话说得分毫不差。顾惜朝不过戚少商仇人,关系当然不一般。惜朝竟不知这‘据闻’从何而来?方才,惜朝体内化功丸发作,全身冰冷难耐,故浸入这温烫澡水中,稍加缓解。本来,惜朝带一消息前来,交换解药。却不曾想到,这是侯爷主仆二人玩笑而已!那让惜朝把这消息,一并带入棺材。反正侯爷不知,便自在多了。”
方应看听他说完,心里缓了些。他想,莫不是雷媚刺探出,顾惜朝知晓些要紧事情。她不好意思亲自前来,故出手逼顾惜朝自行出现。这骚.货,原来仍心心念着本侯,待下次见着她,本侯好好安抚她便是。
“本侯以为是何种厉害毒药,原来是化功丸。这解药本侯现在便给你,你用消息交易。两不拖欠。”方应看说完,便翻出一木匣,开启那繁琐机关后,取出一瓶子,倒出药丸。他逗人似的,还故意扬扬药丸。
顾惜朝心道,我早服下解药,再服便成毒药,那不是自招麻烦?这方应看,怪不得败在戚少商手下。真可笑!
“回侯爷,雷姑娘已留半颗予惜朝,烦请再给半颗便好。且雷姑娘道,剩下半颗,待四日月圆之夜,子时服用,方可清毒。”顾惜朝眼睛看着药丸,诚恳道来。
方应看见他这副模样,渴望且真挚,心里暗暗发笑。他把药丸分成两半,用一干净瓶子装好,放置台面,便转过头看顾惜朝。
“解药在此,顾公子说出消息便是。”方应看冷漠道。
“那待惜朝出来再说,烦请小侯爷回避。”顾惜朝想起身。
“顾公子只当此处是风雨楼,出入自如。此刻也太客气了,你直接出来便是,本侯不在乎。”方应看存心戏弄。
顾惜朝闻此,心中不禁大怒,他转过身,背着方应看,不见动静。
方应看这下讨个没趣,心知若顾惜朝弄个大动静,想戚少商不知道也难。那时真真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他们之间,旁人如雾里观海,知其内里暗涌,可谁亦不想一探究竟。方应看沉吟一下,便冲着顾惜朝肩背说话。
“顾公子,你这样,便不怕本侯取你性命?”
“要杀惜朝?那侯爷何必找解药呢?惜朝不过迷恋这洗澡水罢了。且想道,这水待会儿便倒掉。还望侯爷容惜朝多泡一阵子,以解不适。待会儿,惜朝便先把那消息说与侯爷,方取解药。这样侯爷可有不满?”
“哼。原来如此。人人道九现神龙戚楼主戚少商,侠义满天下,即便是仇人,也不害不杀。眼下顾公子颇为喜欢这平常澡水,本侯以为,顾公子于风雨楼中地位,亦非传闻那般;戚少商之性情,亦非江湖那般传言罢了。”
顾惜朝蹙眉,一晚之内,连听方应看雷媚主仆二人,诋毁戚少商,不禁生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此话不假。侯爷乃富贵之人,眼中所见,全是平常之物,可于他人而言,却价值连城。惜朝不过一废人而已,旁人如何看待,惜朝亦觉得理应如此。可侯爷凭这澡水,便妄断戚少商,未免太过武断。若是惜朝惹侯爷不快,那侯爷处罚便是。何必牵扯他人?”顾惜朝边说,边背着方应看站起来。
他长发及腰,雪白肌理,却隐见数条杖击之痕,既红且宽,那头长发亦不能掩盖。再往下便是……方应看见他这般不管不顾,连忙别过头,连他话里弦外之音亦没听出,心里道声“非礼勿视”,便在旁喝茶。
一番衣物摩擦声后,顾惜朝便走过来,刚想取过瓶子,方应看眼明手快,一扫手,便把瓶子握在手中,且笑吟吟地看着顾惜朝。
“顾公子,莫不是忘了方才诺言?”
“不敢忘。若是忘了,那命便没了。”
“且说来听听。”
方应看见顾惜朝脚步虚浮,方才取瓶子手势,并不似江湖人那边敏捷。区区化功丸,便让他如此难耐。现在仔细看,更见他腿脚不便,一步一拖地向自己作揖行礼。
“本来今晚,惜朝上门道谢,侯爷知遇之恩。可原是一场误会,那不提也罢。数个月前,雷姑娘趁惜朝盘灯芯补衣服时,下药迷倒惜朝。那时候,她说小侯爷,有心招揽惜朝,望惜朝好好考虑。无奈惜朝未能听完她剩下话语,便晕了过去。惜朝醒后,还以为这不过是梦。因为惜朝还依稀听到,蔡相爷一词。惜朝想求证,可是再疯,亦不会去求证一梦。可方才,贵府雷姑娘又登门造访,这次惜朝可听得清楚。她是劝惜朝投诚蔡京,这下惜朝便好奇万分。这雷姑娘不是为侯爷办事吗?为何处处替蔡相爷着想,着实令人费解。所以惜朝特来相告。想来这消息,亦值上半颗解药吧?”顾惜朝微笑道来。
“你顾惜朝性情,何人不知?此刻不过花言巧语,离间我们。你这算盘,便打错了!这解药,本侯看还是算了。”
“侯爷可亲自前往查探,便知真相。有桥集团姓雷的姑娘,都已依附蔡京。神通侯府六十死士,现埋尸何处?若侯爷想知,请把解药给惜朝,惜朝便可指明一二。”顾惜朝三句不离解药,且低眉顺目,着实让方应看瞧不出个中有诈。
这六十死士全军覆没,是方应看对雷媚最大不满。若是之前,那不过是对雷媚失误不满。此刻方知,她并非失误,而是叛变!方应看记得,当时顾惜朝疯疯癫癫,绝无可能参与。
事实上亦是如此。顾惜朝复原期间,他在风雨楼内并非闲着。除日常事,他还会多番打听,关于风雨楼往日各事。尤其最近几年,戚少商入主风雨楼后,事无大小,来龙去脉,顾惜朝必定调查。早前方应看出手覆灭风雨楼,顾惜朝从中发现甚多疑团,且不易理顺。他断定,此事得益者,是六分半堂,必须从六分半堂入手,方可查出方应看落败原因。上次待雷媚离开后,顾惜朝便着手调查她。无意中,牵扯出六十死士死因真相。雷媚此番上门,被他证实真正身份。是故他大胆行事,一来,开始向六分半堂下手;二来,上门寻方应看一探究竟。
“顾惜朝,若你早碰过那死尸,本侯如何信服于你?”
“回侯爷,惜朝虽不信鬼神,却仍读过圣贤之书。再是不堪,亦无可能亵渎尸体。发生此事,其前因及牵连,惜朝自问尚能查出一二。惜朝见侯爷亦非有心彻查此事,那只能话尽于此。若是无事,那惜朝便回风雨楼,免得被人闲话。四日之内,若侯爷有心打救惜朝,便着人将解药送上,惜朝把埋尸处说与侯爷便是。”顾惜朝喏个千秋,便想离去。
方应看真想把顾惜朝扣下,严刑盘问。可鉴于戚少商手段及脾气,他有所顾忌。且顾惜朝夜里私下造访,便为不惊动任何人。倒是自己翻出点动静,后果不堪设想;倘若雷媚早已叛变,那不应打草惊蛇,惊动六分半堂与蔡京;倘若顾惜朝欺骗本侯。事后收拾他亦可。
“不必等四天,顾公子不怕便说予本侯知晓,于哪个门禁方便接药。届时本侯着人送上便是。”方应看诚恳地套守卫疏松之处。
“那倒不必。风雨楼守卫森严,惜朝不便四处走动。明日晚上,繁塔下朝西第五个柱子,惜朝在那候着便是。”顾惜朝笑着回挡。
方应看抿下嘴,觉这顾惜朝滴水不漏,甚是难搞,只好和他客套。
“既然顾公子在风雨楼受非人待遇,不若来神通侯府,助本侯一臂之力,岂不更好?”
“哦?此话当真?侯爷便不怕,那姓铁的与戚少商,上门算账寻事?” 顾惜朝冷笑道。
方应看哑口无言,心中大呼好险,若是顾惜朝此刻应承,势必想方设法,逼着自己出面,面对六扇门与风雨楼责难,后果不堪设想。为他,不值!
“好,既然顾公子心有所属,本侯不便多留。此番你可自行离去,今晚,神通侯府无人见过顾公子,可好?”
“甚好甚好。谢侯爷不杀之恩!”顾惜朝抱拳行礼,刚想开门离去。却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匆匆忙忙,是府内管家。见他在门外气喘吁吁,想必发生紧要事。顾惜朝一时不动,方应看无法赶人,便扬声问发生何事。
“回侯爷,广阳米铺文老板,他那府邸及米铺,被人一把火烧个精光。听闻全家上下,及店铺伙计,统统葬身火海,无一幸免。这下该如何是好?”管家带着哭腔说完,这事本身骇人听闻,且管家与文老板有亲戚关系,故他并无胡言乱语。
方应看闻此,蹭地站起来,手中茶碗已被捏个粉碎。今日清早,他刚命商铺收款,怎料有此惨事?他心里知晓,文老板今日,去过六分半堂与风雨楼。六分半堂欠数不少,且他离去时,满脸怒容,颇为可疑。风雨楼倒无赊款,文老板离去时,虽面色仍是难看,可戚少商尚安排兄弟护送,且送他不少江南特产。这么看来,风雨楼断无出手可能。倒是六分半堂雷纯,估计为报复有桥,抵赖米款,方有可能作出此等事情!
突然他听见“噗通”一声,方想起房内还有顾惜朝此人。令人他惊讶的是,顾惜朝听闻此事,居然晕厥!方应看无奈,只好将他抱起,放到床.上。然后命管家入来,吩咐他安排几个稳当家丁,去守着顾公子,见他醒来,马上汇报。管家自是领命离去。
方应看看了眼床.上那书生,他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种情形?若让戚少商知道,顾惜朝正昏睡他床.上,究竟会重重谢他,日后与有桥合作无间;还是会倾尽全楼之力,铲平神通侯府?
方应看摇摇头,斥骂自己,此刻不应揣测想这事。于是他更衣离去,速到现场。心里明白,若是自己不出现,商人最是精怪,知道朝不保夕,定必寻个由头,脱离有桥集团。那不正合了始作俑者心意?此事,方应看铁心管上。
但见文家府邸,广阳米铺,处于一片火海中。并非浴火重生,而是彻底消亡。文老板遭此番横祸,让人扼腕。方应看瞧见,铁手命人尽力救火,且开始寻找线索,现场自是一片忙碌。铁手见方应看驾到,便过去朝他作揖,算是非常时非常礼。方应看对此并不在乎,简单问了几句,却见往来报告铁手之人甚多,他亦不好再问,扬手示意铁手离去。
半个时辰后,方应看见一下人急忙跑来,似是求见。他便让那人上来,报个清楚。原来顾惜朝苏醒,并未离去,但见他睁眼躺着,毫无反应。一众下人哪见过此等情形,只道他在主人房内躺着,必定与方应看关系密切,是故不敢拖延,急急赶来相报。方应看一听,又是一桩大麻烦,只好打道回府,探看顾惜朝。
待他回房,见顾惜朝倚床闭目养神,心里甚是不快,便皱起眉头。顾惜朝听见脚步声,见是方应看,便掀起被子下床,准备离去。
“顾公子,你说,倘若雷媚叛变,那该如何防范?”方应看暴戾问道。
“倘若侯爷认定,杀了便是,何必劳神?”顾惜朝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