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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九章、夜尽媚月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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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尽媚月坠(下)
“这法子不错。只是,如何杀?”方应看问道。
“回侯爷,天色不早。此事留待侯爷慢慢斟酌。惜朝先行告退。”顾惜朝径直离去。方应看盯着他身影,想起有人算计有桥集团,杀心大盛。
顾惜朝边走,边感受身后杀气。今晚,他收获颇丰,一番话语,一改方应看蛰伏心态,待到明天,不知方应看有何行动?
蔡京行事,擅长不动声色。且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事事他已先机尽占,纵观风雨楼和有桥,均无人可与之抗衡。
戚少商冷眼看官场种种,早已通透,他厌恶官场辞令,故着力开发南方水运,无声无色之际,现已颇具规模;方应看飞扬跋扈,却亦独有手腕,手下有桥有声有色,几乎垄断天下民生命脉,富可敌国。若不趁此刻合力克制蔡京及六分半堂,两人必定一损俱损。若再无动静,那被六分半堂吞并,不过迟早之事。待衰落至极,蔡京数百名禁卫军,便可成事。
这理,戚少商懂,方应看自然也懂。顾惜朝为旁观者,懂得之余,更通晓个中关窍。虽说有桥集团旗下多家商铺,与戚少商水陆镖运,千丝万缕。可两人被性命鲜血,亘横其中,千山万水。
顾惜朝想到这里,不禁苦笑。看来世间上,自己何其荣幸,独得戚少商垂爱,不念旧恶。现见风雨楼众人,皆臣服戚少商,戚少商亦寻回那份情谊。若风雨楼再遭变故,那他如何是好?自己竟不敢设想下去。
最后顾惜朝把心一横,反正自己早已声名狼藉,何妨再多数条罪名?
此刻,他早已离开神通侯府,且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便到繁塔,他徐徐抬眼,映入深邃眼眸,是风雨楼那飞檐形状。他伫立片刻,便转过身,朝文老板府邸走去。
那儿尚驻守数十个捕快,是故顾惜朝不敢走近,他躲在暗处看着。哑淡月色下,昔日钟鸣鼎食之家,便只剩一片颓垣败瓦,令人欷歔!
文老板经商,岂会胡乱得罪人?他进退言行,无意间为顾惜朝填补些亲情温暖,便与顾惜朝越发投契。枉论其他,他费心为戚少商暗中联络多家商户,为薛式克留意及购进质优草药,足以打动戚顾薛杨等人。
“文大哥,顾惜朝在此立誓,若查出何人下手,定不惜一切,带其头颅,以祭您在天之灵!”顾惜朝满腔怨气。
熏黑烧废木头,啪啦一声,断了,且陷落下去。既似叹息,又似回应。
“文大哥……”顾惜朝见此,不禁落泪。
“顾惜朝,终于找着你!随我去金风细雨楼。”一阵酒气萦绕,追命出现。
第二天。
文家一案,近年少见,所有证据一夜尽毁。文老板自而立之年,便已锦衣玉食。何曾想过,会死无葬身之地?有桥旗下商铺一众掌事,此刻都不忙清收账款,而是在京师瑞云楼聚集,商讨此事。最后一致决定,恳求方应看出面,要回文老板一家尸首。再凑个份子钱,好歹备数副薄棺,执殓下葬。让文家不至于如此悲凉,亦让自己心下舒服些。
怂恿起事者,平日皆与戚少商友好。或是义气,又或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反正见各人反应如期,他们便修书一封,上交神通侯府。
方应看正在思虑,如何收拾雷媚。未时初,他见着那封信,略略读完,计上心头。他传唤雷媚前来,吩咐事宜。
半个时辰后,雷媚步步生莲而至。方应看见她,早不复之前心境。瞥见她头上发簪,心下冷笑连连。道顾惜朝果然并未骗他,若不然,纯儿又岂会予她如此精美发簪?
但见雷媚盈盈一福,顾盼流转间,魅惑不已。方应看满心杀气,恨不得即刻将此□□杀死。只是念及,她若身死,计划难能进行。于是他好整以暇,笑着收敛杀气,稳步向前,扶起雷媚。
“不知侯爷此刻召见,有何要事?还是终于想起媚儿的好了?”雷媚低眉顺目,娇声问道。
“本侯自当时时念着你好处,媚儿实乃本侯左膀右臂!”
“先前过失,错在媚儿无能,还望侯爷念着媚儿忠心,从轻发落。”雷媚说得诚恳,俯身下跪。
方应看见此,不禁诽腹,那抹冷笑早已浮现。
“原是错在本侯,过于少看戚少商。仗败,责在将。你何罪之有?先起来,听本侯安排!”
雷媚一听,见方应看无意责罚,便喜出望外。她直身而起,见方应看脸色颇是沉重,隐见杀气,揣度他定有所行动,却不知是针对六分半堂,还是金风细雨楼?
昨夜,她不止与蔡京一夜云雨,且听蔡京所授,不论方应看如何吩咐,雷媚行事间,皆把矛头调向金风细雨楼,折耗有桥与风雨楼实力。此刻,她想,不论何事,皆奉此行。
“这信,你看看。”方应看把那信,递给雷媚。雷媚见此,便取信去读。读罢,她脊梁隐约冒汗。心里暗道不好,莫不是被方应看猜出端倪,此番要收拾自己?
“回侯爷,媚儿不明,还望侯爷明示。”雷媚故作镇静。
“唉。亦非何种大事。媚儿,本侯见你武功高强,自明日起,便负责催收六分半堂赊款。不得有误!这权当弥补先前过失,若你完事,本侯自当重重有赏!”方应看徐徐道来。
雷媚闻及,倒吸一口凉气,旋即满身冷汗。膝盖不禁发软,跪了下来。
“侯爷,这……这……我……媚儿对此甚是生疏,媚……媚儿学识尚浅……这账……媚儿……求侯爷收回成命,媚儿宁愿为侯爷卖命;亦不愿对那麻烦账目!求侯爷成全!”雷媚马上告饶,只望方应看能收回成命。与雷纯交恶,她不怕;可她此刻妨碍蔡京,那便辜负数月来苦心经营。
“媚儿莫慌!待收之数,本侯早有准备。此乃六分半堂所欠银两,照此数去收便可。不必费心。”方应看抽出账本,轻放桌面。
雷媚张口瞠舌,满脸不可置信。且心里苦得很,此事,着实让她为难。
“你往日一向妒忌,本侯对雷纯事事宽容。今日,本侯便给个理由你,去立下马威。想来媚儿不仅为本侯出这口恶气,且吐尽心中怨气,岂不更好?”方应看突然觉得,雷媚惊恐,由心而发,却死命压制,甚是有趣。于是,他越凑越近,渐渐贴至耳边。见猎物若此,方应看很是满足。
“媚儿不答应,莫不是与雷纯义结金兰?那便怪事了!”方应看皱眉问道。
“绝无此事。媚儿如何会……与那贱蹄子有丝毫瓜葛?只是对账目等事,媚儿比不上那商铺老板,这……”
“不必推却,媚儿应着便是。本侯看媚儿品味见长,发髻与发簪愈发好看,竟衬得你愈发素雅。”方应看顾左右言他。
一提及发髻,雷媚便心神恍惚。想起那夜,顾惜朝为她绾青丝,虽非肢体交缠,却让她满心暖意,她不禁娇羞一笑。方应看见此,更是不快。更是认定,雷媚不愿与雷纯作对,答案在此!
“若是无事,媚儿下午便去处理。此事甚是悬心,若媚儿能让本侯高枕无忧,不论提何种要求,本侯亦一一应允。”方应看不忘打着包票。
雷媚是何样角色?她又如何会信方应看?她不过暂时应着,免方应看寻不是。于是她行礼离去。
方应看看着她离去身影,凤目微眯,轻哼一声,兀自倒茶喝。他倒要看看,这雷媚在蔡京心底,究竟是何样地位。若是助她周全,那雷媚便留着利用;若惹恼蔡京,那雷媚亦不必留在世上。一念及此,他传唤八大刀王之一,兆兰容到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便让她开始着手部署,诛杀雷媚!
“任劳任怨。”方应看冷笑,手中茶碗无声间,已成粉末。
雷媚回房,刚坐下不久,府内管家便敲门,报将一玉牌及一绛红纱裙送上。说此纱裙质料轻盈,乃宫廷贡品,侯爷特意送与;侯爷打好招呼,持玉牌便是领头人,命那几家商铺掌事跟着便是。雷媚蹙眉接过,道声明白,便把管家打发。
看着这些物件,雷媚直觉,可此刻,早已命不由我。仿佛有人,冥冥中推着她,一步一步,走入未知之境,竟不知是祸是福,只觉一味寒意袭身,无所适从。
罢了。眼下得先与蔡相爷打个招呼,说是媚儿前去收账,不过意思意思。能否收到,尚在其次。旨在做戏予方应看瞧瞧,好让他放下戒心。想来蔡相爷亦会下达命令,让那骚蹄子好好合作,如此一来,恐怕能给些好脸色,予那骚蹄子看看,一举三得!
事不宜迟,雷媚取些特备纸张,简明写好。便走出庭院,偷偷召唤细作小厮,将此信带出神通侯府,送给蔡京。见小厮离去,她不禁盼想着,待会雷纯被众人奚落,那副窘态,定必令她畅快!
酉时将至,晚膳时刻,六分半堂也不例外。雷纯刚吩咐设膳,雷媚便带一干商户,算上各自家丁及武林人士,浩荡上门。雷纯见此,大吃一惊,不明就里。那数十个商家,想来早前不过怜悯,见雷纯姑娘家,挺不容易,才予以方便。文老板到此催款,转瞬身死,哪知下刻会否轮到自己?此刻有小侯爷心腹领着,人多势众,不禁气焰飚升。众人见桌上,食物精美,更是气极,纷纷指责雷纯狄飞惊所行。
狄飞惊适逢外出,据闻分堂与风雨楼堂口发生争执,事态颇为严重,只好出面处理。虽然总堂内尚有几名高手,可哪敌得过如此多人?众怒难平,雷纯见说不过众人,且理亏在先,便狠瞪雷媚一眼,想入内室躲避。她打算着人通知蔡京,谴走雷媚。那雷媚见她想走,哪里肯依?一闪身,便挡着雷纯去路。雷纯气极,心里骂道,这贱.人,究竟吃哪家米饭?居然这般不分轻重,连义父和自己亦不放在眼里!待抬眼时,又见那对发簪,不禁悲怒交加。
“让开!”雷纯两眼迸发杀气。
雷纯这般凶狠,雷媚未曾见过,这杀气让她胆寒,不由得略略一滞。正想让开时,其中一名商户老板见状,马上大呼莫走。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前,围着雷纯及那几位守堂武师。
扰攘近一个时辰,雷纯奇怪,为何本堂无人通知义父,前来救助?雷媚也越来越心慌,刚开始时,刁难雷纯颇为得意,此刻她骑虎难下。雷纯这态度,分明不知情。莫非早前那份密信,未有送达?
众人见雷纯不表态,更加乱七八糟,一些无赖更让人侧目,不管不顾,大咧咧地在一角解手,大声吆喝“屎尿不能忍”。雷纯无奈,只好吩咐账房,盘点现有银票,见共有三十余万两,于是答应清还。那些老板接过银票,忙命自己账房先生出来,仔细算一遍。见数合了,便再细细验着真伪。因数目巨大,那算盘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空气中弥漫着烟味、汗酸味、尿臊味,早把雷纯那贵重熏香气息,驱散干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外头那些月结商户,不知从何得知,六分半堂赊账不还,纷纷担心自家款项。此刻亦摸上门要账,此举直把雷媚雷纯气个七窍生烟,恨不得把这群人轰出去。可是,商家哪个不怕银两收不了?是故死皮赖脸地磨。各人心里尽是想着,以后与六分半堂打交道,现货现银便是,不能挂账。那些大商户,收完也不急着走,看雷纯姑娘如何应对,这些小打小闹。一时间,六分半堂更加热闹了。
剩下那十万余两,把后来的商户打发大半。剩下一小撮,自然大呼不公。此刻,狄飞惊终于赶到。雷媚见他,只觉腿软,大呼不妙,于是便带人离去,大部分商家自是欢欢喜喜,回家吃饭。独独剩下七八名小商户老板,不达目标不罢休。他们便是不信,自己那几百两,会收不了。
狄飞惊回来时,途经四五个堂口,刚好收下四百多两银票。本想带回总堂周转,不曾料到横生枝节,他本想斥骂这几名老板,却不想到雷纯扬手,示意结算。一下子,那七八名老板,亦欢天喜地地离去。
雷纯回房。数个时辰后,她命狄飞惊入内。狄飞惊知她满心郁结,特地想好一套安慰话语,好让她宽心。
待狄飞惊入房时,见雷纯静静坐在梳妆台前,似是入神。他轻咳一声,示意已到。雷纯转身望他,徐徐站起,款款而至。她走至狄飞惊身前,便伸出香臂,从腰臂间穿过,搂实狄飞惊。且紧紧贴着他胸膛,摄取温暖。狄飞惊先是一僵,然后温柔抱上。
“纯儿,雷媚小人得志,此番做派太过,不若这般,本来相爷应承六分半堂,私挪暗拨不少银子,支持堂子开铺。纵观此事,六分半堂并无损失。独独是相爷,无形中短了银子,却不知他如何向赵家皇帝交代?依我看,此罪算雷媚头上,看她作何解析。”狄飞惊声音不大,所说之事却惊心动魄。
“纯儿亦有此想法。咱们此刻便可去趟相国府,看雷媚如何交代。”雷纯轻笑。
雷纯本正置雷媚于死地,恰恰碰她自个儿撞上门,于是便十分入戏,请君入瓮。雷纯不想让狄飞惊瞧出,狄飞惊知她所想,便装作不知,顺其自然。他跟着雷媚,看着雷媚,护着雷媚,便是满足。见她从相国府里出来,狄飞惊知道,剩下年月,六分半堂前途未卜,一切存亡,全在蔡京一念之间。
今日,戚少商与顾惜朝极其繁忙。昨夜顾惜朝回楼后,对戚少商和盘托出,当然,他早已隐去在方应看房中出浴,及偷偷向无情飞鸽传书二事。两人一番商讨后,便分头行事。天未明,戚少商便私下联络,怂恿部分商户,去上书方应看,逼其表态。顾惜朝则暗命方恨少、唐宝牛等数十名兄弟,到处散播“六分半堂有意赖账”一说;且六分半堂与相国府,一干消息渠道,皆被顾惜朝悉数拦截。
另外,戚少商指示几名兄弟,直接扛风雨楼大旗,去六分半堂寻衅。顾惜朝知道后,破口大骂,直指其做事不动脑筋。戚少商表面装着委屈,心里却欢喜瞧他怒气冲冲,却想不出第三个骂人词语,憋得满脸通红,十足吃瘪样子。
不过法子颇见效用,至少把狄飞惊引开。那几位兄弟,理所当然尝到“大弃子擒拿手”厉害,戚少商马上着人治理,且私下赏些粮银。那些鲁莽汉子,自然对戚楼主感恩戴德。顾惜朝见此,亦呲之以鼻。
此刻,戚少商与顾惜朝正在房内,泡茶冥想。方才传话小厮入内,戚顾二人,得知雷纯被众商户逼迫,无可奈何下,边哭边清还欠款。顾惜朝听完,不禁满脸得意。
“不曾想到,这姑娘楚楚动人,顾公子还真下得了手。”戚少商打趣道。
“雷姑娘哭起来,确是梨花带雨,让人疼惜。莫不是戚楼主听着心痛?也罢,便当惜朝枉作小人。此番惜朝便寻杨总管,让他数出那五十多万两银票来,让戚楼主搏美人一笑!”顾惜朝正色道,且步出房间,大呼杨无邪。
“惜朝你这醋,比炮打灯还烈!五十万两,你舍得?若让杨无邪知道给雷纯,你看他会不会给我们?”戚少商哈哈大笑。
“你这楼主……屁也不是!”顾惜朝开始骂人。
“让我这楼主听听,这骂人话语,估计从薛式克处学来。是也不是?”戚少商满脸狭促。
“不是。是从……戚少商,你好本事!说到哪里去?看剑”顾惜朝薄怒,知戚少商故意转移,便抽出墙上薄刃长剑,耍起一字剑法,直逼戚少商。
那股杀气一如当年,让戚少商心寒且猜疑。他知晓,惜朝只有面对险况,才会这般。他隐隐皱眉,只是十招不到,他便明了。顾惜朝那套剑法,灵巧甚于气势。论及内力,人早非当年人,与他较真,不过伤他伤己。戚少商身法矫捷,两人便在房间比起身法剑法。
顾惜朝见他一脸认真,欢喜得很,便与他较劲。只是两人碍于房间诸多木具,施展起来缚手缚脚,却是一味斗灵活。
“一心一意。”顾惜朝背招式。
“是一表人才!”戚少商捣乱。
“一心无二。”
“是一拍即合!”
“一马平川。”
“是一笑倾城!”
“一而贯之。”
“是一卧不起!”
“戚少商,你有完没完!”顾惜朝气的满脸通红。方才还躲着那些贵重器皿,现在他哪顾这些。如此一来,倒把一字剑法之气概发挥得淋漓尽致,且糅合自身所长,剑随神走,直把戚少商逼得左支右绌。
戚少商心里喝彩,顾惜朝早前去请教薛式克,短期内熟习祝融之术。后更无师自通,悟出一套心法,能随心掩蔽自身内力。是故他瞒过所有人耳目,众人皆道,顾惜朝早已内力全失,实际上,他内力早已恢复,且日益见长。
尽管如此,顾惜朝恢复时日不长,此刻早已满身虚汗,却仍牙关紧咬,越打越快。戚少商见此,暗暗生气,便使出擒拿手法。冷月窥人、江城飞花、魁星踢斗,见他短短几式,大开大阖间,便已将顾惜朝圈定。
顾惜朝见戚少商架势,猜他接着,便会使出“旁敲侧击”,将自己拿住。于是便脚尖轻点,运气盈剑,使出一招“回风拂柳”。两人同时瞥见,对方嘴角带笑。
戚少商一招“排云推月”,顾惜朝借势松手。且见那剑尚留空中,戚少商紧接着,右掌朝着剑柄底端,一记排山掌打出,那剑直直送入顶梁。
血,一滴一滴,自上方滴下。一记闷响,那分明是剑入骨肉之声。却不知是哪家梁上君子,命丧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