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同人）后遗症》程蓁蓁

7、第 7 章

　　订婚以来，雅也常会闲暇时约她一起看NBA比赛，真希不知怎么向他解释，便说自己不过只喜欢乔丹，对篮球没什么兴趣。
　　可雅也并不懂。
　　一天雅也来接真希下班，兴冲冲地告诉真希流川所在的球队来纽约打客场，自己已买好两张票，这个周末一起看比赛。
　　是流川枫诶，NBA唯一的日本裔球员，你就算没那么喜欢篮球，他的比赛总要看吧。
　　真希知道自己不该再躲，但条件反射般要找借口。一低头看到自己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再看看身边雅也的侧脸，决定要做个了断了——再去看一次流川，从此以后就心无旁骛不再记挂。
　　然而，当真希坐在赛场上看到流川的那刻，她就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他比最后一次见时还要高，发型几乎没变，苍白的皮肤在一群黑人当中显得突兀，眼神里都是深邃的凌厉，真希只觉得岁月几乎没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即便是十年来自己对篮球的一切都通通过滤，她也看得出来，十年的历练，此刻站在NBA球场上的流川，球技已经出神入化了。
　　真好，他的梦实现了。
　　可是，自己的呢？自己年少时的梦呢？
　　纵使周围全是狂热喊叫的球迷，真希的耳边已渐渐没了声音，她在纽约分贝最高的地方之一，回到了自己的青春。
　　她回到自己高中时靠窗的座位，右边是打着瞌睡的水岛，外号叫四眼的数学老师在讲台上不停地去扶厚重的眼镜；她回到遥远的家里，深夜里只有自己桌上的一豆灯光亮着，无数个为了考上大学奋战的夜晚都是在这里度过，12点的时候，母亲送来一杯温牛奶放在桌上，拍拍自己的肩；她回到湘北的体育馆，看着流川带领队伍在在球场上炙热燃烧般热血，看着因为互不传球的流川和樱木互骂着“臭狐狸”和“臭猴子”，看着二楼的看台上身着短裙的少女声嘶力竭地喊着——流川枫！我爱你！她回到流川单车的后座上，明明很想紧紧地搂着靠上他的背却只是轻轻去环他的腰；她回到大阪的医院里，流川以为自己睡着轻吻他的额头……
　　再回过神，恍然发现自己热泪盈眶。
　　真希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人，她眼中只凝视着看不到自己的流川，哀悼着青春的梦——这一生，不过只想追逐流川一人而已。

　　真希不记得那场比赛是怎么结束的，比分是多少也全不在意。第二天一早，她往公司打电话告了半天假，到中央公园去散步。
　　到处都是晨练的人们，真希寻了湖边一个长椅，一坐便快到正午，她看了看表，叹口气准备回家换衣服上班，起身转头，撞上正向长椅走来人的目光。
　　那瞬间真希觉得，自己死人心电图般的十年时光，终于有了一个起伏——站在一米开外的流川，再次踏进她的生命里。
　　来了多久？长椅上，流川轻描淡写地问。
　　快六年了。真希撩起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在耳后，流川看到真希左手的戒指。
　　结婚了？
　　还没，刚刚订婚。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真希忍不住，这些年，还好么？
　　嗯，你呢？
　　真希的嘴翕了又合，很……我很……，好字却始终停在嘴边出不了声，对着这个男人，她说谎的技术值就将为负数，终于，十年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迸出来，你觉得呢？如果受了好的教育，找到不错的工作，拿到人人羡慕的薪水，有了体面的身份，还有一个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男人跟自己求了婚，如果你觉得这样就是好的话，那我这十年来真是好的不得了。可是，可是从十年前你不等我的那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好不了了。流川，这么多年，你就像那个脑震荡的后遗症，折磨我每天每夜。
　　真希说完，心中的郁结似乎消去了大半，只想趁自己崩溃之前离开流川的身边。走出几步，只觉得这样还不够，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这个不等她的人后悔一辈子，立刻就转身走回流川面前。
　　她陪你一起来美国了么？你们现在还在一起么？
　　谁？
　　十年前那个寒假的最后一天晚上和你在海边车站的人。
　　流川怔了一阵，抬头问她，那晚在车站的不是你么？
　　流川枫，我亲眼看到是赤木晴子，你过了十年还跟我抵赖。一时间，真希少女时期的脾气涌上来。
　　谁？不是你？流川一下子苦笑，反正你左右不信我的。
　　哈，我倒要听你解释解释。
　　于是，十年前的片段被流川一点一点挖出，真希脑海里的画面像电影剪辑般被串联起来。
　　我酒醒的时候已经在家了，后来却再没见到你，就知道，都结束了。
　　流川最后一个字收尾后，真希只觉得世界瞬时黑下来，头部一阵晕眩，终于人事不知。

　　熟悉的梦，十年来总是一遍遍重复做的梦。雪地里，那个身影在自己前面走着，光着脚奔跑的自己却怎么都追不上，每每喊出来对方就要回头的时候就一定会醒。十年里真希觉得这个身影一次比一次熟悉，她努力地想跑向前看他的脸，努力地要想起他是谁，却总是难遂己愿。不要醒，真希告诉自己，我还未知晓他是谁，绝对不要醒。突然前面的身影俯下身去揉小腿，真希一下子定在原地，她知道，这是流川啊。
　　流川！她站在雪地里大声地朝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喊，为什么不等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等我？
　　那身影缓缓转过来，十年来，真希第一次看清这个梦里的，流川的脸。
　　流川望着她，好似望进真希的心里，真希，我一直都站在这，一直都在，只是你停下来了而已。

　　白色的天花板，蓝色的帘子，以及刺鼻的消毒水味。该死，又是讨厌的医院。
　　睁眼，撑着胳膊坐起来，却看见右手边趴在床沿熟睡的流川。十年前，第一次见到流川时也是一模一样的的场景，真希觉得一下子恍若隔世。她把身体侧过来，想伸手去抚流川微乱的碎发，却猛地看到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她把手退回来。
　　昨晚回家后便关了机，一个上午都在公园发呆，过去几个小时又发生这么多事，她几乎忘记雅也了。
　　那是为了她去跳冰湖的人，那是替她过出生一万天纪念日的人，那是用她设计的戒指向她求婚的人。
　　真希看着静静在自己身边睡着的人，开始明白，自己和流川之间，已不仅仅是隔着十年那样的距离了，他们之间无数的人和事中，还有一个雅也。

　　从病房悄悄出来，真希直接打了的士到雅也的办公大楼去。
　　真希？！你到哪去了？打手机关机，打到办公室说你请假，我正想到你公寓去找，是不是生病了？脸色这么差。
　　真希不答，默默抱住他，半晌只出来一句，陪我回家好不好？
　　嗯，我送你回去。
　　不，我要回日本，我要回神奈川去。
　　不是说好下个月一起回去看你妈妈的么？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雅也，曼哈顿太吵了，我好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