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泪浥红笺第几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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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蕊知道纳兰这几天来一直昏睡，偶尔醒过来，也只是睁睁眼，喝点粥就又睡过去。沁蕊想出宫去看，却怎么也找到不到机会，只因为皇后有喜，她不便打扰，皇上又是三天两头的见不着人，至于太皇太后，沁蕊还不敢去打扰她老人家。虽然太皇太后面上慈爱，但是沁蕊知道，自己若是请求出宫，理由还是探望表兄，以太皇太后的精明，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却也怪了。
沁蕊心急如焚，可也无可奈何，只能听素灵打听来的只言片语来自我安慰。
没想到，又过了两天，皇上竟然下旨准其回明府探望。
沁蕊在去冥府的路上心中忐忑不安，她没有想过康熙让她看纳兰的原因，本来能够看到纳兰就是沁蕊渴求的了，自然不会花心思想康熙究竟为什么会让她前去看纳兰，即使是亲兄妹，哪怕是父母，若是得了病，宫嫔也断断没有回家探视的道理。只是沁蕊一心想着纳兰，想着见到纳兰应该说些什么，应该怎么做，自然不会想到康熙的动机。
到明府时，明珠已经下朝，虽然沁蕊现在仅仅是个贵人，却是皇上的女人，明珠还是要迎接的。
进了明府，沁蕊自然不好直接去纳兰房中，只是跟着福晋话话家常。福晋自然知道沁蕊的心思，也看得出沁蕊的着急，但是名副吩咐过，不能让沁蕊直接去纳兰房中，那样对沁蕊和纳兰都不好。福晋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能看着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干着急。最后福晋实在不忍，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这才领着沁蕊前去。
沁蕊已是贵人，自然不能和纳兰独处一室，是以福晋只能陪在一旁，沁蕊也是知进退的，只是看到纳兰苍白的面容时，脚下还是一个踉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留了下来。
福晋免不了宽慰一番。
这时一个丫头进来，说‘老爷有事找夫人’，福晋有些犹豫，她知道不能让沁蕊和纳兰独处一室，如今明珠找她，她又不能不去，可又实在不放心沁蕊，只能让自己身边的丫头留下，好好照顾，本意不过是怕沁蕊做出出格的事情罢了。
沁蕊不能赶福晋走，却有很多理由让一个丫头离开：“我看表兄应该快醒了，你去厨房端点粥过了吧。”
那丫头几经犹豫，还是不得不离开。
沁蕊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细细打量。他消瘦了很多，面色有些苍白，下巴变得尖尖的，比之她进宫前又多了些许英气。
“水——”声音很轻微，听在沁蕊耳中无疑便是天籁。
沁蕊赶紧去倒了杯水，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顺势坐在床边，小心扶起纳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费了半天的劲，才勉强把纳兰扶起来，沁蕊这才空出手来，拿起旁边倒好的水，轻轻放在纳兰嘴边。
纳兰还在半昏睡中，只是潜意识里喝着水，水喝进去一半，洒了一半，水顺着纳兰的嘴角流下，流到下颌，到脖颈，最后进入白色的中衣。
沁蕊看着水缓缓向下流去，却没有动作，眼中已经是一团水汽。
纳兰的一声呻吟才把沉浸在思绪中的沁蕊换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给纳兰擦拭水迹。
纳兰吃力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了沁蕊，整个人明显一愣，刚吐出一个“蕊”字，又生生地顿住，开始挣扎着起来，竟是要向沁蕊行礼。
沁蕊心中苦涩，本来以为会听到表兄亲昵地叫“蕊儿”，没想到竟然会是这般状况，原来以前的一切全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吗？
“表兄和蕊儿也要这般客气吗？”沁蕊已经抑制不住哽咽，她心中的苦闷难道这人一点都不知晓？
纳兰本能的想去擦掉沁蕊的泪痕，手伸到一半还是顿住，神情也变得黯然，还是狠心道：“你我如今身份有别，娘娘只身在奴才房中，甚是不妥。”
沁蕊已经在纳兰挣扎的时候站了起来，听到纳兰的话，不禁后退几步，满脸的失望和痛心，眼泪无声地落下。
“原来表哥竟是这么想的。”沁蕊凄惨一笑，笑得让万物凋零，让天地为之一暗。
纳兰不是无情，看着表妹这个样子怎么会无动于衷，想开口安慰几句，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剧烈咳嗽起来。
沁蕊看着纳兰原本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此时因为咳嗽泛着绯红，纳兰一手支撑着身子，一手握住嘴，竟是异常吃力。
沁蕊此时有些慌了，她竟然忘记了表兄的伤，明明是来探望表兄的，怎可还给表兄添麻烦。沁蕊手忙脚乱地走上前去帮纳兰顺气，直到纳兰咳嗽停歇。
“表兄，是蕊儿不好，表兄好好休息，蕊儿不打扰了。”沁蕊掩住眼中的尴尬，把纳兰轻轻放在靠枕上，缓缓起身，尽量平静地说道。
然而转过身，却看到书案上放着几张纸，纸上赫然是纳兰的笔迹，褚遂良的字体中不乏纳兰本身所融入的飘逸出尘：散帙坐凝尘，吹气幽兰并。茶名龙凤团，香字鸳鸯饼。玉局类弹棋，颠倒双栖影。花月不曾闲，莫放相思醒。词牌是《生查子》。
沁蕊看着，眼泪有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记得当时表兄写这首词的时候，自己还笑他纨绔，还怨他说自己“吹气幽兰”，实则心中欢喜，尤其是看到后来表兄写下“龙凤团”“鸳鸯饼”以及“双栖影”时，脸都羞红了，对他不依不饶，虽然那“龙凤团”“鸳鸯饼”不过是名茶和香料，但是对于一个深居闺中，有时自己心仪的人当着自己的面写出来，怎能没有一丝的涟漪浮动，更何况还有后面的“双栖影”，明明是指自己和表兄一起下棋时的景象，虽说不上是“双栖”，却也算得上是“成双”了，记得那时自己实在害羞不过，还落荒似的逃跑了，那时候自己心中是欣喜的。
沁蕊自认为那是表兄的表白词，自那以后，自己好几天都不好意思去见表兄，还有点躲藏的意味，怎奈之后表兄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有礼，从未有逾矩之处，自己还为此失落了好久。如今想想，沁蕊又有些恍惚了，她不知道表兄究竟是怎么看她，她在表兄心中究竟算什么。
泪水顺着脸颊而下，滴在宣纸上，墨迹被晕染开来，形成一个圆点，恰恰是滴在“相思”两字上。沁蕊伸手抚摸着那熟悉的字体，最后苦涩一笑，即使表兄真的对自己有情又如何，他们两个注定是不能在一起，更何况，表兄也未必——
“皇上驾到——”李德全在康熙的示意下，提起嗓子喊道，实则两人在门口已经看了多时，李德全在康熙身边感觉冷汗直冒，明明是六月的天气，还是觉得脊背发凉，天子之怒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这惠贵人也是，皇上准其来看纳兰公子，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早就知道惠贵人看不上宫中的绫罗绸缎，看不惯宫中的勾心斗角，甚至不在乎皇上的宠爱，也知道惠贵人大概对纳兰公子有情，可是也不能在皇上面前上演啊。
其实沁蕊哪里知道皇上在屋外偷窥啊，不过是真情表露罢了。
沁蕊听到“皇上驾到”四个字，脑袋就‘轰’地一声，还好没有呆傻地愣在那里，而是背过身去，快速地擦干眼泪。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泪浥红笺第几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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