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了玻璃球》雅畈

20、深秋的来临

　　门虚掩着，透过缝隙，我看见他一脸忧郁，凝望挂在墙上的《谈笑》，手指缓缓滑过相片……在这静得让人有一种心痛感觉的时间里，我才读到了他的另一面，他的整个落寂伤感的心境毫无保留的在他的眉宇间显现。
　　他那么深情，那么无可奈何……
　　他怎么会，怎么会……
　　他是弟弟，不可以伤害……
　　我挣扎着醒过来，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谭斌，房间里只有自己在沉默地回应，我才想起我已搬离了那栋座落在半山腰的豪华别墅，回到了自己从前的家，只是这家，只我一人。
　　窗外雨点滚珠似的叮叮咚咚地敲击着夜的寂寥。闹钟的时针指在“５”上，我躺回去，却再无睡意。
　　起床为自己做了一顿丰富的早餐，然后慢条斯理的吃，平日里总笑话谭斌进餐的斯文相，今天却学他那般从容淡定地细嚼慢咽，回忆他洗耳恭听我讲话，偶尔再温柔顺从地附和着“嗯”一声，那些画面，哗啦哗啦闪过，那么让人眷恋感伤。
　　如果那只是梦，如果，一切只是我的错觉，那该多好……

　　无所事事了一天，到傍晚六点，杨译来接我去朋友家参加生日舞会。
　　和杨译入场的那一刻，人群的目光又如往常那般聚焦在我们身上，与他安然幸福地在一起好几年，只最近少了安全感，而此刻锁定的目光，又仿佛牢牢锁住了我和他，这一刻，我坚定地相信，我和他永远不会分开。
　　人陆续地到场，唐晓凡也是一袭盛装，她一如往常热情地周旋在人群中，高调卖弄风情。
　　我和杨译客套地向她示好，她却大刺刺地径直走了过来。
　　她伸出手替杨译整了整礼服下摆，又做作地使劲拉直他的衣服。她一面认真于手上工夫，一面却又咬牙切齿着娇嗔，就仿如情人给买了贵重的礼物，却并不是她想要的。
　　我立在一旁，若隐形人，可任凭唐晓凡再怎样过分玩笑，我也无半点怒意，我一向懂她，再怎样游戏，那颗心却怎么也伪装不了，改变不了，只钟情阿翰一人。
　　杨译被唐晓凡的暧昧搞得很不自在，正欲推开她，唐晓凡松了手，用那种模糊的教训口吻讲，别玩了，得早做选择。眼神有若隐若现的挑衅意味，脸上却依旧招牌式的妩媚微笑。
　　我多疑地看他忽现的忧郁，莫名不安，想问个究竟，唐晓凡也已潇洒离去。

　　灯光暗下来，生日舞会的第一份礼物是独舞。
　　舞者轻盈灵动的孔雀舞舞姿，吸引了不少在场者的眼球，独我仍沉思于那份不安中。近一刻钟的时间，音乐骤停，她面带微笑，答谢着大厅里的掌声，雪纺柔软的群摆贴在她踏着地板的脚尖上，如风信子般飘逸，展现出舞蹈者所独有的娇媚和自信。
　　我的脸在一瞬间变为苍白，我浑身颤栗，不是害怕也不是愤怒，只是不由自主。杨译紧张地抱住我，我被他抱住无法动弹，只能昂着头看他，我尽量让自己比孔雀还骄傲，我“呵呵呵”地笑，却发现笑是费力的喘息。
　　会内疚吗，是内疚吗？是杨译因为欺瞒我而内疚还是我因为夺她所爱而内疚？我狠狠挣脱杨译，去另一边要了杯果汁。

　　“我想你得学学我！”唐晓凡看戏般盯住我，又朝那一边的杨译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煮爱！懂吗？不煮爱，以啥充饥？跟他说一世情义，跟他说明媚三月天春光？跟他流浪，跟他相恋三万场？单一样菜色，早该腻了！”
　　“你早知道了……等着看好戏？”喝下果汁，我终于冷静下来，不过是她回来了而已，没有什么。我挺了挺背脊，朝唐晓凡淡然一笑：“倘若是吴默翰那类菜色，我想也有人愿意吃一辈子的，是不是？”
　　唐晓凡依旧微笑，手却不自觉握紧了玻璃杯。
　　“再说，不过是卢霜回来了而已，是不是？”
　　大厅另一边，卢霜正拥着杨译，甜蜜地向朋友介绍，偶尔望向我，扬起胜利的微笑，看来是预谋很久了的。
　　我只能苦笑，那些了解我跟杨译关系的人，此刻是否正在同情我？又或者其他？我没有权利怪卢霜，可是他呢，我有权利怪他的，如果他还爱我……
　　“别说我没提醒你，人家可是放话了，她为什么离开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回来了，她保证再也不会和他分开……”她看我许久，轻蔑地笑出声来，“有人说，爱情是彼此欲望的发泄，等平静了就是说再见的时候。”
　　……平静了……就是说再见的时候……是这样吗？……
　　……快深秋了吧……我的生日要到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