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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第四章  ...
            
                 
                
                    - 
                          三天后。
 “我们到底为什麽要去长安啊。”我不爽的靠在马车背后的软垫上,这车摇摇晃晃地我受不了。
 “送你回家啊。”花如斯翘着小指,用中指跟拇指捏住一块精致的牌子,对着我的那面,是一个赯玉镶成的“花”字。
 “回家?回什麽家?”我一脸迷茫。
 “就是你的家啊。”花如斯的眼睛从牌下露出来,白了我一眼。
 我手一伸,她的牌子就在我手上了。
 原来这腰牌是纯银锻造的,薄薄一块,背面光洁剔透,直直映出人的容貌。
 “我靠,算你狠,给我照照……”她跳起来抢,我躲着不给她。
 “臭小子,皮痒了是吧。”
 “在车上不要乱动。”云澹轻松一句话,花如斯手立刻抖了,缩回了原位。
 片刻,“死清晓,把你银牌给我!”
 “你又要照镜子了?”赶着马车的清晓无奈道。
 “什麽叫又,照到一半,给人拿走了!快给我!”花如斯激动地手舞足蹈。
 “呵,原来银牌是用来照镜子的。我倒是长见识了。”云澹自顾笑了,垂下眼帘,看不出喜怒。
 花如斯手又抖了,嘴角抽搐:“那个什麽,清晓啊,牌子你自己留着用啊,本姑娘花容月貌,用不着照了……”
 我疑惑地看着两个人,手肘捅捅云澹:“她为什麽这麽怕你啊?”
 云澹摇摇头,笑着说:“没有啊。”
 这个人是瞎子麽?
 我看向镜子,哦不,是银牌,濯濯的清光中,一张清癯的面孔清晰映现。没办法,老子还是怎麽帅,除了皮肤变白了,水嫩水嫩的,除了头发变长了,除了眼睛更大了点……
 我满意地点点头,弹了弹银牌,塞回花如斯手里,甜道:“谢谢姐姐。”
 花如斯立刻老泪纵横,连牌子都拿不住了。
 “对了,你的那些侍女不去麽?”我问云澹。
 “她们稍后就来。”云澹用手支着坐垫,弯着嘴角说。
 “啊,可是,你这样专程送我去,我心里不安。”我难得有点人性,不对,我一直有人性的。
 “也不是,去长安有点事要办。”云澹垂下眼睑,颀长浓密的睫毛烁烁。
 “这样……”我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不敢正视他,一看总有些心慌。
 
 洛阳到长安不远,走官道差不多五天就到了。
 一路上,三个人在马车里都快闷出个鸟来,而清晓则在外面风吹雨淋,某次坚决要求跟花如斯换班,花如斯翻着白眼,一句:“你脑子被猪啃了?像本姑娘这种沉鱼落雁,怎麽能抛头露面,要是遇到采花蜂什麽的,亏的可是你们。”清晓一听,大惊,果然如此,便毫无怨言地继续赶车。
 路上问过花如斯我以前的身份和跟他们的关系。花如斯总是闪烁其词,而清晓却总说我是他的小核桃……于是也没有多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就权当玩玩吧。
 经过一个小镇,暮色渐浓,风露柔淡,水流湝湝,人家团簇在一起,清淡如若水墨。
 愈近,便愈见其繁荣之色。
 其民风淳朴,其繁荣之气不亚于大城市
 “我们今天在这里停一晚。”清晓在前面没好气地吼。
 
 找到一个客栈,天色已然浓墨,客栈挺大的,就是人多了点,灯火在橘色玻璃纸映衬下摇摇晃晃。
 “累死了,累死了。”我咆哮着坐在空着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假寐。
 没人鸟我,无趣地睁开眼,发现旁边只剩下云澹一个人,我道:“清晓和花如斯呢?”
 “他们去置马了。”云澹抿一口淡茶,道。
 “我说,你老穿白色的衣服,不怕脏么?”我疑惑道。
 他摇头。
 “来,我摸摸,什麽料子的,看上去很舒服诶。”
 他抬起眼睛,细长的眼睛融满了温柔。他笑着,很大方地把手伸了出来。
 我一把抓住他胳膊,滑而不腻的绸缎,上乘货。
 “啧啧啧,有钱人啊。”我叹道。
 他放下杯子,弯起眼睛笑着看我,干脆把身子挪过来一点。
 砰砰,心不知为何忽然跳快了几拍,咽了咽口水,故作淡定地拍拍他的肩:“兄弟,今后小弟不济,一定要拉小弟一把!”
 他笑意更深了一些,刚想说什麽,后面像是在进行什麽节目,一阵起哄。
 我跳起来,说:“我们看看去。”
 
 是一个江湖说者,所谓江湖说者,既是评说江湖时事,既是小道加花边新闻,加天花乱坠。
 只见一个不惑男子留着一撮山羊胡,摇着无字折扇,站在搭高两个台阶的说台上。怎麽看怎麽风度,怎麽看怎麽儒雅。
 “今天说到无歌谷,沂天宫,那传奇可就一言难尽了。
 “你们知道沂天宫宫主是谁麽?不知道吧,什麽你知道,好吧,就算你知道,可你一定对他的人生经历,甚至是风流韵事一无所知。
 “所以,今天,我就给你们开开眼界。独孤无惜,一代江湖豪侠‘凭水剑’井越与沂天上任宫主独孤绝花私生子也。”
 此句一出,全体哗然。
 “不可能,凭水剑大独孤无惜四十岁呢!况且人正人君子,怎麽会于这个神神鬼鬼的帮派鬼混!”
 “这你就不懂了吧,正所谓,爱情价更高,所有人都有年轻的时候,冲动是难免的嘛!
 “再说,两大绝才交集,一定有火花擦出来的嘛!
 “再后来,那就是悲剧了。独孤无惜弑母夺位,为了天下武功秘籍《流云神功》抛弃亲情,你知道独孤绝花是怎麽死的麽?是被独孤无惜狠狠勒死的!传说挂在悬木上三天三夜她就没着地,太残忍了,太残忍了!怎麽会有这样的人!”说者说的义愤填膺,直摇扇子,山羊胡子一跷一跷的。
 “再说到独孤无惜的长相,那可真是奇丑无比。据说他弓腰驼背,是两颊深陷……也不知怎麽凭水剑井大侠风流一世,竟生出这等孽畜。”说到这里,说者深深叹了口气。
 “你见过麽!?”一少女不信道。
 “见过,怎麽没见过,当年我风光的时候,好歹也参加过武林大会,独孤无惜站在台上,虽说以十招制住司空道长,动作是帅了,转过来就吓哭了三个小孩……
 “再道,他弑母之后,夺取《流云神功》,迫不及待开始练,练到一半你们猜怎麽了?”
 众人摇头。
 “不知道吧,独孤绝花死前忘了说,那流云神功本是为女子所写,所需的是至阴之气。从未有男子练过,独孤无惜骑虎难下,你们猜怎麽着?”
 “自宫了?!”女子尖叫。
 我嘴角抽搐,什麽乱七八糟的,眼角瞄到云澹,他一脸平静,美得像画的脸看不出心情,可是他一旦沈静,就给人无端的距离感和恐惧。
 “不不不,只是一部分,”说者摇着手指道,“他一天招三个弟子侍寝,你们知道的嘛,沂天宫全是女弟子,一天三个那,那也得好久吧。我估摸着他就准备都睡一遍之后再自宫!”说者信心满满地说。
 太…太香艳,太劲爆,太恐怖了吧!
 一天三个,连着N天,还不得精尽人亡?
 
 我叹息着,正准备笑着做一番犀利的点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穿云裂石的大笑,全体人默。
 我扶着额头转身,道:“我说,清晓,我们不要在这里拆牌子了,快回家抱孩子了……”
 “他说,他说……”清晓在巨大的目光注视的压力下,笑不出来了,擦擦笑出来的眼泪,无辜的环视一周。
 “死清晓,一点都没风度。”旁边的花如斯淡定地站着,面无表情地抽出白色绸帕,“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竟然说,竟然说,宫主奇丑无比,他竟然说,宫主一天睡三个弟子,哈哈哈哈哈,要真这样,那得有多少女弟子笑死在梦里,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花如斯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一遍挥舞着团扇,一遍用手中的帕子擦眼角的泪水。
 “竟然说睡一遍再自宫!!!哈哈哈哈,哎呀妈呀,这世界太疯狂了,真的,太疯狂了……”说着说着,花如斯竟然颤抖着手指,哽咽了……
 全体彻底默,花如斯笑着,又用小手指弹去眼泪,无限婀娜地走上说台,靠近说者,一个魅惑的笑:“你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嗯?再说一遍。”
 “小的,小的不敢了!”说者往后一退,砰地撞上柱子,觳觫地厉害。
 “可是,你已经说了呀,怎麽办呀?”花如斯提起团扇,慢慢逼近说者的喉咙,扣紧,更紧。
 说者脸色开始发白,皱着眉头,透不过气,道:“女……女侠……饶……饶命……”
 “我可不是什麽女侠,听过沂天宫风花雪月四大护法的名字麽……”
 说着脸色变紫,剧烈颤抖:“你,你……”
 “看来你不笨嘛。老娘沂天……”
 “够了。”一直静静注视着的云澹轻轻说道,一句毫无感情的话出口,空气都要凝滞。
 花如斯手中动作一滞,回头看云澹,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挑眉道:“我为什麽要听你的?就凭你?你算什麽?”
 “好了好了,”清晓跑上去,把花如斯拖下来,“各位受惊了,这个女人疯了,受惊了,受惊了。”
 “哼!看什麽看,再看全部请你们喝孟婆汤!”花如斯狠狠剜了说者一眼,说者还惊魂未定地蹲在原地。
 一句话落,全部人一哄而散,只剩下几个怀春少女握着心口往这里看。
 “今天的事要是被宫主知道你就完了。宫主不是说,绝对不要在江湖留下沂天宫的恶名麽?”清晓低着头教训花如斯。
 “可是,那个人……”
 “你太冲动了。那什麽,我先给她去做思想工作了,你们自己打理一下。”
 两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