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唤醒》纯真传说

4、初露锋芒

　　第四章 初露锋芒

　　便利店的荧光灯管发出低低的嗡鸣，将惨白的光均匀地洒在每一个角落，驱散了雨夜的深沉，却也带来一种无处遁形的暴露感。货架上整齐排列的彩色包装，冷藏柜里透出的冷气，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关东煮和咖啡因的混合气味，构成一个陈庆之完全无法理解的、井然有序的异度空间。

　　苏琳——那个彩虹短发的女孩，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或者说，她毫不在意。她蹦跳着凑近，亮黄色的雨衣还在滴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毫不掩饰地在陈庆之身上打转，里面充满了纯粹的好奇。

　　“哇哦，”她吹了个口哨，声音清脆，“这位酷哥是刚从哪个漫展跑出来的吗？这造型，这气质，绝了！”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陈庆之手臂上那道划痕，眨了眨眼，“还带战损妆？够敬业！”

　　林知夏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想将陈庆之挡在身后。

　　陈庆之却微微抬手，制止了她。他平静地看着苏琳，没有敌意，也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只有一种纯粹的观察，像是在审视一件……有趣的、活蹦乱跳的新奇事物。

　　“此女，”他偏过头，用只有林知夏能听清的音量客观地评价，“行为跳脱，言语不羁，然……目光清澈，非奸恶之徒。”

　　他的判断基于的是千年阅人的直觉，而非数据分析。

　　苏琳似乎听到了，笑嘻嘻地也不反驳，反而将手中的塑料袋递过来，里面是几瓶水和几个饭团：“喏，请你们的。大半夜的，落难鸳鸯也得补充体力不是？”她说话间，手腕上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手环，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幽蓝光泽。

　　林知夏警惕地看着她，没有接。

　　苏琳撇撇嘴，自己先掏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大口，又拿出一个饭团，熟练地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说：“放心，没毒。是周狐狸……呃，就是周亦辰那家伙，让我来看看的。他说你们可能会需要个……本地向导？”她说着，朝林知夏眨了眨右眼。

　　周亦辰！林知夏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她迅速看了一眼陈庆之，见他微微颔首，才迟疑地接过塑料袋。

　　“多谢。”林知夏低声道。

　　“不客气！”苏琳爽快地摆手，随即目光又粘回陈庆之身上，尤其是他手臂的伤口，“不过帅哥，你这‘伤’……要不要处理一下？我看着都疼。”她嘴上说着疼，脸上却全是探究欲。

　　陈庆之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金属骨架，语气平淡：“无妨，非血肉之躯。”

　　苏琳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凑近了些许：“仿生人？这么高级的吗？哪个公司的产品？传感反馈系统做得怎么样？能模拟痛觉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子弹射出，带着技术宅特有的狂热。

　　陈庆之被她问得微微一怔，显然不太适应这种交流方式。他选择性地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痛……无需模拟。”

　　林知夏赶紧打断苏琳的追问，将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外面情况怎么样？追我们的是什么人？”

　　苏琳脸上的嬉笑收敛了些，也压低声音：“不太妙。周狐狸说，不光是军方研究所的人在找你们，还有另一股势力掺和进来了，来头不小，手段也更……黑。”她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环，“这玩意儿能干扰附近低级监控和生物扫描，但撑不了太久，他们肯定有更高级的玩意儿。”

　　她话音刚落，便利店门口悬挂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戴着压得很低帽子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他似乎只是寻常夜班人员，径直走向冷藏柜取了一瓶能量饮料，走到收银台前结账。

　　一切看似正常。

　　然而，陈庆之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关节微微绷紧。

　　“此人，”他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步伐沉穩，呼吸绵长，虎口有厚茧。绝非寻常力夫。”

　　林知夏和苏琳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那“快递员”付了钱，接过零钱，转身似乎要离开。就在他经过他们身边，背对着收银台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猛地转身，手中那瓶能量饮料罐不知何时已经裂开，露出里面隐藏的、闪烁着蓝光的针头！他以一种与其装扮截然不符的迅猛速度，直刺向陈庆之的颈侧云纹接口！动作狠辣精准，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目标明确——瘫痪核心！

　　“小心！”苏琳惊呼。

　　根本无需提醒。在对方肩膀微动的刹那，陈庆之已然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半步，左手如铁钳般精准扣住对方持“武器”的手腕，右手并指如戟，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直点对方肋下某处！

　　那并非致死招式，却足以在瞬间造成剧烈的神经麻痹和呼吸困难。

　　“呃！”那伪装者闷哼一声，手臂瞬间脱力，武器“哐当”落地。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似乎完全没料到目标的反击如此迅捷、精准且……古怪。

　　陈庆之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手腕一抖，巧劲送出。那伪装者踉跄着倒退几步，撞翻了一个陈列着薯片的货架，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巨响。

　　便利店的夜班店员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了收银台下面。

　　陈庆之看也没看倒地挣扎的袭击者，拉起林知夏，对苏琳低喝一声：“走！”

　　苏琳反应极快，立刻跟上，嘴里还不忘念叨：“我的妈呀！说打就打啊！”

　　三人冲出便利店，重新没入凌晨湿冷的夜色和渐渐变小的雨丝中。身后，隐约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和呵斥声，显然还有同伙。

　　“这边！”苏琳对这片区域似乎极为熟悉，带着他们在蛛网般的小巷里穿梭，七拐八绕，暂时甩开了追兵。最后，他们躲进了一个半地下室的通风井后面，空间狭窄，但足够隐蔽。

　　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喘息声。

　　苏琳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这帮人真是阴魂不散！”她看向陈庆之，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崇拜，“不过帅哥，你刚才那招太帅了！这是什么功夫？点穴吗？”

　　陈庆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微微蹙眉，再次抬起自己的左臂。刚才制服袭击者时，用力过猛，那道划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金属骨架暴露得更多了。细小的雨珠落在上面，很快滑落，不留痕迹。

　　他沉默地看着，然后抬眼，望向小巷外那片被城市灯火映照成暗红色的、逐渐放亮的天空。他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也格外……孤独。

　　“林博士，”他忽然开口，声音比这凌晨的空气更凉，“这些人，欲得我而后快。他们眼中的‘我’，是可供拆解研究的‘奇物’，是可供驱使征伐的‘利器’。”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能洞穿战场迷雾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出林知夏有些苍白的脸。

　　“若我并非‘奇物’，亦非‘利器’……你我同行之路，又能至何处？”

　　这一次，他的问题不再是哲学层面的“我是谁”，而是更现实的，关乎未来，关乎她与他这被迫捆绑在一起的命运，将走向何方。

　　通风井外，城市苏醒的喧嚣隐约传来，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他们的逃亡，似乎还远未看到尽头。林知夏看着他那双在黎明前的微光中，显得格外深邃也格外脆弱的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