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活不起了吗》悄悄讨饭

10、好演员

　　“仙师们，你们可出来了，里面动静那么大，可吓死我了。”

　　郭有德听到动静匆匆跑出来，看到了他们略显苍白的脸色和手背上那若隐若现的灰绿细线。

　　“仙师们这是受伤了，底下情形如何？来，你们几个快来扶着，回镇上，我那里还有些药材。”

　　林砚看了他一眼，并未接话。

　　江湖温言道，“有劳郭老板费心，我等自有分寸。确需一处安静之地疗伤。”

　　“应该的应该的，诸位仙师为我等出生入死，郭某感激不尽。”郭有德连声说道，在前面引路。

　　“镇上有干净的客房，我这就让人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吃食。”

　　回到镇那间简陋的客栈，郭有德忙前忙后，还拿来几包据说是祖传解毒散的药粉。

　　苏西溪接过药粉，只是瞥了一眼，就随手放入袋子里，语气平淡：“多谢郭老板。”

　　郭有德拿来的药粉成分普通，对这等混合毒素根本无效，严重的话可能产生冲突。

　　郭有德讨好着笑：“那好那好，仙师们好生休息，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他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屋内，苏西溪对林砚道：“师姐，这毒有些麻烦，抑制药效一过就会快速蔓延。我需要几种特殊的药材调配解药，咱们带来的不够，得去镇上找找看，或者去周边山里采。”

　　郭有德明显包藏祸心，整个人看着友好，实则浑身散发着古怪。

　　“你需要什么，写下来。我和江湖去镇上药铺看看。”林砚做出决定，她亲自去，确保药材无误。江湖心思细密，同去有个照应，况且，她不会让陌生人和师弟师妹单独待在一起。

　　门外，郭有德满意离开，笑意带着阴沉。

　　“师弟，你留下，布阵守护，警惕四周。”林砚看向李云河。

　　李云河点头，立刻从袖中掏出符纸，开始在房间四周布置简单的防护和预警阵法。

　　苏西溪写下一张单子，林砚接过，看也没看就收了起来。

　　林砚和江湖走出客栈，但某些角落里，似乎有目光在暗中窥视，她和江湖对视一眼，朝着药铺走去。

　　镇子只有一家很小的药铺，药材匮乏。掌柜的看着林砚列出的单子，直摇头：“蛇纹草、腐骨花这几味听都没听过，月牙兰和碧水藤前几天倒是有一些，都被郭老板买走了啊。”

　　都被郭有德买走了？

　　林砚和江湖心中疑窦更深，郭有德提前囤积这些可能用于解毒的药材，是巧合，还是他早知道会用到？

　　“郭老板买这些做什么？”江湖状似随意地问。

　　药铺掌柜背身整理药柜，声音传来。

　　“说是矿上伙计容易受伤，备着点……”

　　一无所获，两人走出药铺。

　　“看来，这位郭老板是铁了心要让我们被毒困住。”江湖轻声道，语气微冷。

　　他越如此，越说明下面有鬼。毒素在缓慢侵蚀，但林砚眼神坚定如初。

　　“回去吧。”

　　夜色深沉，客栈烛火微荡。

　　房间内，李云河布下的阵法微光流转。苏西溪手背上的灰绿细线已经消失。

　　见林砚他们回来，忙把两颗丹药塞他们嘴里。

　　“再晚点回来，你两可真中毒了躺板板了。”

　　“苏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你没看出来？做戏给郭老板看呀，让他放松警惕。”苏西溪笑着对上江湖的脸。

　　“没告诉你，是怕你不是一个好演员。”

　　江湖有些尴尬，脸上微热，透着点不自在，是怕他坏事还差不多吧，他们根本没有完全信任他。

　　可以理解。

　　林砚调息完毕，睁开眼。“好了，师妹。江道友，相信那个郭有德有问题，你早就看出来了，我们只不过是用中毒的假象，让他放松警惕罢了。”

　　“是我考虑不周，三位……确实厉害。”

　　“还行吧，这点毒难不倒我，解药我已经制出来了，保你们进洞平安无事。”苏西西叉腰颔首自信说道。

　　“那就多谢三位道友了。”

　　江湖和林砚商量，“郭有德刻意拖延，必有图谋。夜间矿洞守备松懈，或可一探。”

　　李云河默默点头，表示阵法可以维持一段时间，并已准备好更多符纸。

　　“走。”

　　李云河制了假人留在客栈，四人悄无声息地离开，避开零星的盯梢探子，再次潜入矿场。

　　这一次，他们轻车熟路，直奔那右侧岔路深处。

　　右侧岔路向下倾斜，人工开凿的痕迹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天然岩洞，空气越来越湿冷。

　　那股混合着腥臊和灵烬的味道愈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压在人的胸口。

　　江湖的眉头越皱越紧，手中的青玉笛发出极轻微的嗡鸣，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这里的音律非常混乱。痛苦，还有一种抽取感。”他声音依旧温和，但带着明显的厌恶。

　　林砚扔了一颗荧光珠滚到前方，照亮了一片岩壁。那里的岩石呈现出一种被高温熔化后，又急速冷却的琉璃质感。

　　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苔藓状物质，正随着某种节奏微微搏动，仿佛活的心脏。

　　“这是……”苏苏西溪凑近，用指甲小心刮取一点，“高浓度灵烬长期侵蚀形成的。苔藓有很强的活性，像是在转化能量？”

　　她话音未落，那暗红色的苔藓剧烈收缩，喷射出一股淡红色的孢子雾，直扑四人面门。

　　“屏气！”林砚刀鞘横扫，带起劲风试图吹散孢子雾。

　　但雾气极为粘稠，劲风效果甚微。

　　江湖反应极快，笛声骤起，不是尖锐的音杀，而是发出空灵悠远的调子。

　　音波如水纹般荡开，那些淡红色的孢子接触音波，飘动的速度减缓，最终无力地飘落在地。

　　“清心普渡咒，”江湖解释道，笛音未停，“可安抚躁动情绪，亦可克制邪秽。”

　　苏西溪立刻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凉温和的气息弥漫开来，空气中的奇怪味道逐渐消散。

　　“强力清新剂，看来物理化学双管齐下才是王道。”她松了口气，挑眉看向江湖。

　　“怎么样，江道友，五颗下等灵石，有兴趣吗？”

　　江湖：这时候卖货？

　　他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没说话。

　　李云河则快速弹出三张净衣符，微光闪过，几人衣袍上沾染的些许孢子灰尘被清除一空。

　　“三颗。”

　　“我靠，师兄你别抢我生意呀，怎么还当面比价。”苏西溪炸毛。

　　林砚扶额，这俩笨蛋。

　　一个净化空气一个去污，功用都不同，要她说，可以搭配起来卖十颗。

　　“安静。”一声令下，苏西溪闭口不言，用手指对着李云河东戳戳西戳戳，表示气愤。

　　四人继续深入，地势逐渐变得开阔，像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垂下无数灰白色的石笋，滴滴答答落着粘稠的水滴。地面坑洼不平，积着深浅不一的水洼，水色暗沉，散发着异味。

　　在这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陡然加重。

　　黑暗深处，两点幽绿的光芒亮起，足有灯笼大小，充满了冰冷、痛苦和疯狂的杀意。

　　“来了，准备。”林砚声音沉稳，长刀彻底出鞘，森寒的刀光映亮她的侧脸。

　　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响起，带着锁链拖曳的哗啦声响。一个巨大的阴影缓缓从最大的一个水洼中升起。

　　那是一条腾蛟，通体覆盖着暗沉黑色的鳞片，有些发红，许多地方的鳞片破碎剥落，露出底下溃烂流脓的血肉。

　　它的头颅巨大，顶上有两角，面部狰狞，獠牙外露，滴落着毒涎。

　　最骇人的是，它的颈部紧紧锁着一个漆黑的金属项圈，项圈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此刻正发出低沉、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一圈圈暗红色的光晕沿着符文流转。

　　一条被锁起来的腾蛟，显然不是它自己锁的，那就是……人？

　　郭有德？

　　幽绿的巨大瞳孔死死盯住闯入者，里面翻涌着无尽的痛苦和狂暴。它猛地张开巨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腥风扑面。

　　它发动攻击的前一瞬，江湖的笛音陡然一变。

　　不再是空灵安抚的曲调，也不再是尖锐音杀攻击，而是一连串极其古怪、跳跃、隐隐有些刺耳的破碎音调吹出。

　　这调子毫不悦耳，说不上难听，却像一把钥匙，撬动了腾蛟的嘶鸣和攻击。

　　腾蛟庞大的身躯震动，颈项上那黑色项圈发出的声音，突然变得杂乱无章，暗红的光晕疯狂闪烁。

　　它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咆哮，原本蓄势待发的扑击动作硬生生僵住，巨大的头颅疯狂甩动，狠狠撞向旁边的岩壁，好像是想砸碎项圈，带着墙上碎石纷纷落下。

　　“它的项圈对特定频率的音律有反应。”江湖急促道，笛音不停，额角渗出细汗，显然维持这种吹奏极为耗费心神，灵力流失也快。

　　“维持不了多久，趁现在，上！”

　　在腾蛟因痛苦和神智混乱而失控僵直的刹那，她的直冲腾蛟，快到之前甩出一个轻盈的侧步，避开腾蛟疯狂摆动的头颅和胡乱拍打的尾部，刀尖精准地刺向其眼睛。

　　先断其视野，再寻找更佳的突破口。

　　刀插进幽绿的眼睛之中，林砚用力再次往下深入。

　　腾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吼，猛地闭上眼帘，坚硬的眼睑挡住了刀尖，迸溅出一溜火星。

　　疼痛加剧了它的疯狂，它快速摇头想把林砚甩下来。

　　与此同时，苏西溪借着师兄的力腾到空中，将一把猩红色的药粉撒向腾蛟眼睛周围。

　　“哈哈，给你加点料！”

　　药粉沾上眼睛，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腾蛟更是疯狂挣扎，尾巴四处攻击。

　　李云河双手掐诀召出七八张符纸，并非攻击腾蛟，而是贴附在周围几根巨大的石笋上。

　　“固，凝，陷！”

　　石笋表面光华一闪，变得更加坚硬。腾蛟失控的撞击未能立刻撞碎它们，反而被限制了活动空间。

　　同时它身下的地面突然变得泥泞粘稠，身躯下陷，动作进一步受阻。

　　四人配合堪称绝妙，江湖干扰控制核心神智，林砚正面牵制强攻，苏西溪辅助破防，李云河控制制造机会。

　　腾蛟陷入彻底的狂怒，嘶鸣声震得整个洞窟都在颤抖，它疯狂挣扎，毒液、脓血和冰冷的潭水混着泥泞四处飞溅。

　　在剧烈的扭动中，它颈部项圈侧面的一个接口处，因为江湖音律的持续干扰和苏西溪残余掉落药粉的腐蚀，有一处裂口，闪着微光。

　　虽然瞬间即逝，但一直观察的林砚捕捉到了！

　　“项圈右侧三寸！”她清冷的声音穿透腾蛟的咆哮。

　　江湖笛音再变，所有破碎音符集中轰向那一点。

　　苏西溪又是一把特制药粉抛洒过去，李云河一道细微的爆破符后发先至，命中颈侧。

　　嗤啦！

　　刺耳的咆哮声响起，那黑色项圈上的符文光芒剧烈闪烁几下，骤然熄灭。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戛然而止。

　　正疯狂挣扎的腾蛟僵住，瞳孔中疯狂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仿佛无法置信的……解脱感？

　　以及更深沉的、积压了不知多久的痛苦和疲惫。

　　它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砸入水洼，溅起漫天污水，不再动弹，只有粗重的、痛苦的喘息声在洞窟中回荡。

　　禁锢被强行破坏了。

　　洞窟内暂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水滴声和腾蛟沉重的呼吸声。

　　等着腾蛟反击的四人并未放松警惕。

　　林砚刀尖斜指地面，目光锐利，战意未止。江湖笛子横在胸前，微微喘息。

　　苏西溪快速检查着自己和他们是否沾染毒液。李云河则迅速补充着消耗的符纸，警惕地感知四周。

　　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腾蛟身后，它庞大身躯半遮半掩的，更深处的黑暗。

　　那里，似乎有另一种恐怖的嗡鸣声，隐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