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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在下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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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有德和那几个矿工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不过背着三人，她们并未发觉。
不久笛声停歇。
一道身影从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后走出来。一身青衫，干净整洁。身姿颀长，眉目疏朗，手中持着一支青玉笛，笛尾缀着简单的淡蓝色流苏。
他踏着满地矿石走来，仿佛不是行走在荒芜矿场，而是漫步于清幽竹林。
“帅哥啊。”苏西溪开口惊呼。李云河后退一步，不想和来人打交道。
“在下江湖，天籁宗弟子。”他开口，声音温和清澈，如同他的笛声。
“循哀音而至，冒昧之处，还望海涵。”他拱手行礼，仪态无可挑剔，目光坦然扫过林砚三人，在李云河几乎缩进另一人影子里的身上略停顿，便自然移开，并未过多停留引起不适。
天籁宗，一个擅长以音律探察，攻击，辅助的宗门，各个气质清绝，宛如天上月。此人气息清正，倒不似奸恶之徒。
“你好，我是苏东，你寻的什么哀音？”苏西溪好奇，这人文绉绉的，说话还怪怪的，听不懂。
“民众的哀嚎，听说有人失踪，前来一探究竟。”
三人：……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林见。”林砚余光注意到郭有德的额角在江湖出现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虽然很快被他用袖子擦去。
李云河一时没想好，也不想说话，他当时在屋里察觉到有微弱灵力，但并无恶意，想来就是他了。
“他是李溪。”苏西溪替他回答，一顺口的事，便脱口而出。又好奇地看着这人，想看他装什么逼。
“江、江仙师，您怎么又……”
郭有德挤出笑容，上前一步，试图隔开江湖与林砚等人的交流。
江湖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郭老板，三天前你告知我矿洞近日并无异状，只是寻常塌方。为何今日这几位道友前来，却变成了妖兽作祟，多人失踪？”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提问却犀利直指核心。说完又对林砚三人抬手示意。
“三位道友莫怪，刚才‘不小心’听到了。”
郭有德脸色干笑两声，语气关切：“我是怕江仙师您独自一人，贸然进洞危险啊，这几位仙师一看就修为高深，定然能……”
“哦？”江湖挑眉，不再看郭有德，转而面向林砚。
“林道友，我昨日于镇外感应到此地矿脉深处传来紊乱悲鸣之音，不似寻常地动，更似某种活物痛苦挣扎，兼有禁锢嘶吼之声。”
想了想，江湖又补了一句，怕他们不相信。
“我是音修，所以对声音之事格外敏感。前来探查，郭老板却多方阻挠。现下他言语飘忽，此事确有蹊跷。”
信息共享，他表明了来意和发现，也点出了郭有德的可疑。
郭有德对两拨人说了不同的话，试图分别搪塞，甚至可能希望两拨人因信息差互相猜疑。
“洞口有爬行类动物拖拽痕迹，残留物毒素与成瘾镇定药物成分并存。”林砚将她所知的信息告知。
合作与否，看对方。
也补了一句。“我师妹苏东是药修。”
江湖神色凝重几分开口道：“药物？禁锢之音确实伴有强制的安抚韵律，是否有药物我倒是不太清楚。”
他看向幽深的矿洞，“看来，必须下去一探了，三位道友可愿意与我一道。”
郭有德有些急了，挥舞着手打断。“仙师们，天要黑了，洞里晚上更危险，要不明天白天……”
“无妨。”林砚打断他，提起灯笼，第一个向洞内走去。
江湖自然跟上，与林砚并肩而行，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礼貌距离。
苏西溪兴奋地掏出几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珠子分发给众人，“照明珠，比灯笼好用！”
她给了李云河两颗，李云河默默接过，把快要拿出的火符收了回去。
李云河落在最后，看着前面三个背影，加快脚步，贴在苏西溪身后。他袖中的手指间，又扣上了几张不同的符纸。
郭有德看着四人消失在矿洞黑暗里的背影，脸上的焦急和恐惧瞬间消失，只剩下阴沉狠厉。
他对旁边一个心腹矿工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矿洞初段是人工开凿的痕迹，粗糙但稳固。越往里走，越是崎岖，洞壁湿滑，渗着暗沉的水滴，空气中弥漫泥土的味道和腥臊气，还有灵烬的味道越来越浓。
江湖的玉笛偶尔凑到唇边，吹出几个极短促的低音。音波向前荡去，撞在岩壁上又返回。
“前方三百步，有岔口，左侧通道有微弱生命反应，但很虚弱。右侧空洞回响异常，有杂音干扰。”他凭借回声定位，清晰报出前方情况。
苏西溪手中的荧光小珠滚落在地，跳跃着向前，照亮坑洼的地面。她时不时蹲下，用银针刮取一点岩壁上的黏液或地上的碎屑，放在鼻尖轻嗅，或倒入一个小巧的瓶中观察反应。
“毒素浓度在升高，镇静药物成分也在增多。”
“有声音。”苏西溪望向江湖。
“是某种持续性的音律，并非自然形成。”
林砚右手一直虚按在刀柄上，周身气息沉静如水。
李云河缀在队尾，指尖的符纸微微发光。他时不时将一张符纸悄无声息地拍在身后经过的岩壁上，符纸触及岩石便隐没不见，他在留了不易察觉的追踪印记和简易预警结界。
“嘶嘶。”
细微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不是蛇嘶，更像是某种多足生物爬过岩石的摩擦声。
众人脚步一顿，越来越近了。
林砚按刀出鞘半寸，刀光反射，将周围映得雪亮一片。
光芒照见的瞬间，只见前方洞顶和岩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数十只拳头大小、形似蜈蚣、却通体灰白、甲壳上布满诡异烬斑的生物。
它们被强光惊扰，发出一片更加密集的“嘶嘶”声，猛地弹射而来，口器开合，露出里面漆黑的、被灵烬污染的血肉。
蚁兽，被灵烬彻底污染异化的低等生物，只剩下吞噬和破坏的本能。
“小心！”江湖提醒的同时，玉笛已横在唇边。
一声尖锐的音爆骤然炸响。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只烬蜈蚣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一滞，随即甲壳碎裂，浆液四溅。
林砚的刀彻底出鞘。没有华丽的刀招，只有一道简洁至极的横斩。
凛冽的刀芒扫过，将前方扇形区域内的蚁兽尽数拦腰斩断，污血和残肢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苏西溪迅速朝地面砸下一颗淡黄色的药丸，药丸碎裂，腾起一股辛辣的烟雾，弥漫开来，蚁兽一触及烟雾，行动瞬间变得迟缓僵硬，如同醉酒。
李云河几乎在林砚出刀的同时，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符纸拍在地上。
“火障！”
嗡！燃烧的火光从地面升起，挡住从侧面阴影里扑出的一波蚁兽，将它们烧的惨叫，最后空气中只剩焦黑和肉烧焦的味道。
眨眼之间，危机解除。
江湖惊讶于与他们三人的配合，分工明确。四人配合虽初次，却有种诡异的默契。林见主攻，江湖控场音杀，苏东辅助削弱，李溪防御断后。
地上尽是蚁兽的残骸和粘稠的□□，散发着恶臭。
苏西溪小心翼翼地避开污秽，收集样本。
“异化程度很高，攻击性极强，像是被故意激怒或催化了。”她看向洞穴深处，“里面有东西在影响它们。”
江湖闭目凝神，笛子轻轻点在耳侧，仔细倾听着什么。
“那禁锢和痛苦之音更清晰了。就在右岔路深处。”
林砚还刀入鞘，珠子的光芒恢复稳定。
“走。”
她率先转向右侧那条岔路。
李云河看着地上消散的火障和符纸灰烬，轻轻吸了口气，小跑着跟上。袖子里，新的符纸已经夹在了指间。
突然李云河感觉所有的符隶都在嗡嗡作响。
“不对，快走，先出去。”
浓稠的瘴气混着毒物正在从他们身后涌来，速度之快，之多。
李云河迅速安排，语气急促。
“师妹，快给大家分些解毒丹药。这些符纸拿着，可以暂时隔绝，但时间不多，师姐江道友不要攻击，先出去再说。”
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相信彼此。
苏西溪掏出强力解毒丹一人三颗，自己则把剩余一瓶全部倒在嘴里，药修身体可没那么强悍。
一手死死按着师兄给的符纸不松手，生怕被风吹落，一手抓住林砚手臂。
江湖也是一脸懵，但还是吃了药，接过符纸贴在身上，清凉的药香由喉咙传至四经八脉。
上好的丹药，他们是什么人？
“跑！”李云河一声令下，所有人朝着出口跑去，路上撞到汹涌而来的毒障，返回的路似乎格外漫长，毒素虽被抑制，但那种冰冷麻痹的感觉，不断消耗着他们的体力和灵力。
终于出来了。
四人瘫坐在石头上，汗水布满全身，李云河一人一张清洁符简单遮掩了四人的狼狈。
“师兄，你搞什么，你早说是毒障嘛，害我吃了那么多，亏大了。”苏西溪躺在地上埋怨李云河。
“没来得及。”
林砚抬手就是一个猛敲，苏西溪嗷一声可怜巴巴的看着师姐。
“我们没有你对毒的耐受程度强，给你解释的时间，我们都躺了。”
“哎呀，我知道，师姐我只是说说嘛。”
江湖看着三人的互动，有些羡慕，他的师兄弟们就很冷淡，还有一个脾气差，眼前三人可比他们好太多。
大家也都反应过来，毒障太多，且深处有什么尚未可知，只有先出来才最稳妥，准备好防毒之物，再进去也不迟。
劫后余生，三人都有些庆幸李云河的先见之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