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落痕 ...
-
顾怀瑾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周锐发来的消息像根冰锥,扎进他心里——那张烟花夜的照片,是他特意让朋友拍的,想留作纪念,怎么会落到陈先生手里?他悄悄把手机揣回口袋,转身时,谢安之正靠在集装箱上,仰头望着天边的晚霞,颈间的梧桐叶吊坠在风里晃,像片随时会被吹走的叶子。
“在想什么?”顾怀瑾走过去,帮他把外套领子竖起来,挡住港口的海风,“沈队让我们先回队里做笔录,赵峰还在审,说不定能问出陈先生的□□点。”
谢安之摇摇头,眼神落在远处的梧桐巷方向:“我想先回梧桐巷看看奶奶,刚才打电话没人接,有点担心。”他抬手摸了摸胳膊上的绷带,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没比心里的不安更甚——赵峰说老鬼用女儿威胁他,陈先生会不会用奶奶来要挟自己?
顾怀瑾心里一紧,立刻发动车子:“走,先去梧桐巷。”他没提照片的事,怕谢安之分心,只在心里盘算着——得让周锐派两个人暗中守在奶奶家附近,陈先生既然把照片当“软肋”,肯定会从奶奶下手。
车子驶进梧桐巷时,天已经擦黑。巷口的红灯笼还亮着,谢安之老远就看到奶奶坐在院门口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片梧桐叶,正低头摩挲着。“奶奶!”他推开车门跑过去,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安之回来啦?”奶奶抬头,看到他胳膊上的绷带,脸色瞬间白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任务受伤了?”
“没事奶奶,小伤。”谢安之蹲下来,握住奶奶的手,“您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哦,手机放屋里充电了。”奶奶拉着他往院子里走,“我给你煮了排骨汤,还热着,快进去喝。对了,怀瑾也进来,一起喝。”
顾怀瑾跟着走进院子,目光扫过院墙外的梧桐树下——泥土有新翻动的痕迹,边缘还沾着点白色粉末,和之前在纺织厂货袋里闻到的化学气味相似。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给周锐发了条消息:“梧桐巷谢安家院外梧桐树下,有新翻泥土,疑似埋毒,速派技术组来。”
晚饭时,奶奶总往谢安之碗里夹排骨,嘴里不停念叨:“多吃点,补补身体,别总跟怀瑾一起瞎跑,注意安全。”谢安之笑着应着,却注意到顾怀瑾频频看向院外,眼神凝重。
饭后,顾怀瑾借口抽烟,走到院外的梧桐树下。技术组的人已经到了,正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挖泥土,周锐蹲在旁边,看到顾怀瑾,压低声音说:“初步检测出是‘梧桐’的衍生物,毒性更强,遇水即溶——陈先生已经开始实施‘梧桐计划’了,不止这棵树,老城区另外几处老梧桐下都发现了埋毒。”
顾怀瑾的脸色沉了下来:“‘枭’的交易定在什么时候?陈先生会不会把埋毒和交易同步进行?”
“赵峰招了,‘枭’定在十月三十号晚上八点,在宁州港废弃码头交易,陈先生要在交易前两小时,往老城区的下水道里倒毒剂,让毒素顺着雨水扩散。”周锐递过来一张图纸,“这是谢振邦当年留下的老城区梧桐分布图,上面标了几个红圈,应该是他当年发现的疑似埋毒点,刚好和我们现在排查到的重合。”
顾怀瑾接过图纸,指尖划过上面的红圈——其中一个就在梧桐巷的老梧桐下,是谢安之家院外的那棵。他忽然想起谢安之小时候,谢振邦肯定带着他在这棵树下玩过,却没料到,二十年后,这里会被陈先生用来埋毒。
“安之呢?没跟你说什么?”周锐问,眼神里带着担忧。
“没,他还不知道埋毒的事,我没敢说,怕他担心奶奶。”顾怀瑾回头看了眼院子,谢安之正帮奶奶收拾碗筷,灯光落在他身上,暖得像层保护膜,“对了,那张照片的事,别让安之知道,他心脏不好,经不起刺激。”
周锐点头:“我明白,已经让技术组查照片的来源了,应该是陈先生的人偷偷拍的。还有,沈队让我们准备两套方案,一套抓‘枭’,一套拆埋毒点,需要你和安之配合——你们得继续伪装成和‘枭’合作,摸清交易现场的布防,我们好趁机行动。”
顾怀瑾刚想答应,院子里突然传来谢安之的声音:“顾怀瑾,进来帮我洗碗!”
“来了!”顾怀瑾应着,对周锐说,“我先陪安之,有消息随时联系。”
走进厨房,谢安之正站在水池边洗碗,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缠着绷带的胳膊。顾怀瑾走过去,从他手里抢过碗:“我来洗,你去坐着休息。”
“不用,我又不是废人。”谢安之笑着把碗抢回来,“刚才我看到周锐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院外的梧桐树下,好像有人在挖东西。”
顾怀瑾心里一慌,赶紧找借口:“没什么,就是队里搞安全排查,看看老城区的树木有没有虫害。”他不敢看谢安之的眼睛,怕被看出破绽。
谢安之却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看着他:“顾怀瑾,你别骗我。是不是陈先生在梧桐树下埋毒了?我爸的笔记里写过,老鬼想在梧桐巷的树下埋毒,陈先生要完成他没做完的事,对不对?”
顾怀瑾愣了一下,没想到谢安之已经猜到了。他叹了口气,伸手抱住谢安之:“是,技术组在树下发现了毒剂,但已经处理了,你别担心。沈队让我们继续伪装,等十月三十号‘枭’交易时,一起把他们抓了,彻底粉碎‘梧桐计划’。”
谢安之靠在他怀里,肩膀微微颤抖:“我怕……我怕奶奶出事,怕我护不住她,也怕……护不住你。”
“不会的。”顾怀瑾收紧手臂,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我已经让周锐派了人守在巷口,奶奶不会有事。而且,我们是搭档,要一起抓住‘枭’,一起回来陪奶奶吃排骨,一起看明年的梧桐花开。”
谢安之点点头,擦干眼泪,从口袋里掏出父亲的旧笔记:“你看,我爸在笔记里写,梧桐巷的老梧桐下有个暗格,是他当年藏证据的地方,说不定陈先生不知道,我们可以把拆毒点的工具藏在里面,到时候行动起来更方便。”
顾怀瑾接过笔记,翻到那一页——上面画着梧桐树下的暗格位置,就在树根左侧三十厘米处。他笑了笑,摸了摸谢安之的头:“还是你聪明。等明天,我们一起把暗格挖开,把工具藏进去。”
夜深了,顾怀瑾送谢安之回房间,看着他躺下,才悄悄离开。走到院外,周锐还在等着,手里拿着个□□:“刚在巷口发现的,陈先生的人果然在盯着,这窃听器里有定位,能追踪到他们的落脚点。”
顾怀瑾接过窃听器,眼神冷了下来:“好,我们就顺着这个窃听器,看看陈先生的老巢在哪。十月三十号,不仅要抓住‘枭’,还要把陈先生的‘梧桐计划’彻底摧毁。”
周锐走后,顾怀瑾站在梧桐树下,抬头看着树枝上的红灯笼。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提醒他——陈先生手里的照片,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但他不会让谢安之有事,哪怕用自己做诱饵,也要护住他。
而此刻,巷口的暗处,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对着对讲机汇报:“顾怀瑾和谢安之没起疑心,还在商量藏工具的事。陈先生,要不要提前动手?”
对讲机里传来陈先生阴狠的声音:“不用,等十月三十号,让他们亲眼看着‘梧桐计划’启动,看着谢安之的奶奶死在毒水里,再让‘枭’杀了他们——这才是对谢振邦最好的报复!”
男人挂了对讲机,转身消失在夜色里。梧桐巷的红灯笼还亮着,却照不亮藏在暗处的杀机。谢安之躺在床上,摸着颈间的吊坠,心里默念着父亲的名字;顾怀瑾靠在梧桐树上,手里攥着那个窃听器,眼神坚定。
他们都知道,十月三十号的宁州港,将是一场生死较量。陈先生的“软肋”陷阱,“枭”的终极交易,还有“梧桐计划”的毒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正朝着他们慢慢收紧。而他们能做的,只有握紧彼此的手,带着父亲的信念,带着奶奶的期盼,在这场黑暗的终局之战里,拼尽全力,哪怕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