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尘埃花盛放（原《青泥何盘盘》）》何盘盘

5、第5章

　　青泥支支吾吾着不说话，眼往窗外一瞥，惊呼：“看看看！”兴奋得恨不得跳起来。

　　钟汛随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笑道：“快到了。”

　　青泥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要带我来这里啊！”

　　窗外正是一片开得正盛的油菜花地，正是好时节，阳光灿烂，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边，那些细杆儿满满地串着花，黄黄一大片，摇摇欲坠地向他们招手。

　　火车还没挺稳她就有些迫不及待，收拾好东西后一个劲儿向坐在椅子上的钟汛招手，他却不紧不慢，挂在胸前的相机举起来“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

　　下了车后她出了笼的小鸟般就要冲向那片花海，钟汛在后面笑她：“人都到这了，景还能飞了？”

　　青泥边跑边回头对他吐舌头：“你快点啦！”

　　钟汛早早做好打算，两人到的时候正是上午九点，下午五点正好可以搭一班车回去，正赶上差不多晚自习的时间。

　　青泥点点头：“想不到你还蛮有打算的。”

　　钟汛坏坏地笑：“难道你想在这过一个晚上？”

　　她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待想想，留一个晚上？那不就是只有她和他了？脸涨得通红，追过去就要打他。

　　追了一会儿她累得不行，想歪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又觉得舍不得，于是蹲在地上猛喘气。待起身找钟汛，那人却不见了踪影，她急了，四下喊他名字，一步步循着貌似被人踩过的油菜花去找他，终于远远看到他背影。

　　逆着光，他高大的身子站得笔直，专注凝神，双手举着相机拍远处不知名的风景，那姿势分明在摄取梦想。

　　她在这一刻心里突然满满的都是希望，希望两个人梦想成真。

　　她悄悄走进，他身后正好是一块凸起的石块，小心翼翼踩上去，猫着腰偷偷要看他捕捉的画面，不料他突然回身，吓了她好大一跳，一个站不稳差点就要往前栽，幸好他就在跟前，她一紧张，双臂就搭在他肩上。

　　这时候的姿势，无论从何角度看过去，两个人都像在田间拥抱的恋人，她低着头看他，他正好仰头，她的动作不像双手搭在他肩上，更像揽着他脖子要撒娇。

　　钟汛此时目光定定看着眼前的少女，脸颊被太阳照得通红，小嘴红红润润很饱满的样子，因为惊慌睁着眼睛看他，眼波流转，心猛然被狠狠撞了一下。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双目尽是水汽，待反应过来，急忙将手撤出他双肩，呐呐地跟他道歉。

　　钟汛却觉得有些微失落。

　　他最近不止一次问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记得她，是她转学来的那天下午，她不止一次在聊天和做题的间隙跟他抗议过：“钟汛，我刚来的时候你怎么看都不看一眼呀？”

　　“看什么？”

　　她歪着脑袋沉思，样子乖巧可爱的像想要爬到很高的树上去摘果子的松鼠。“这么枯燥的高中生活，突然转来一名新同学，那是多么神奇又有吸引力的事情啊？”

　　他很坏地上下打量她：“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吸引力？哪里？”气得她随手抄起课本就砸他。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她那天刚进教室的时候他一眼便认出她来，至于为什么低着头一眼不看她，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只记得那一眼看过去，她细细的眉毛正皱起来，有种“两弯似蹙非蹙柳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之感。

　　到现在还来问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钟汛，她其实就是你身上缺失的一部分。

　　她有梦想，敢追求，尽管在他所能看到的她的世界里，她尽力压抑光芒，但那些源源不断的活力却始终抵挡不住，他是真的心动。

　　他双手还握着她的腰，见他只是呆呆愣愣看着她，顿时急了，大声喊他：“钟汛！”

　　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不明所以，青泥见他难得有这种样子，一时也忘了两个人尴尬的姿势，手指戳着他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钟汛，你刚才的样子好像着了魔，傻乎乎的~”

　　他比谁都要清醒，但却真的着了魔。

　　出来玩她的天性果然解放很多，对他也亲厚不少，指着他的相机问东问西，对他拍的那些相片很感兴趣，非要他说每张照片的故事。

　　“这张光着屁股的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画面里是一个只穿了小肚兜的男孩蹲在地上，他抓拍到的画面正是小男孩回过头来，眼眶里含满泪，今得眼珠子湿漉漉，楚楚可怜的样子。

　　“恩，这张是在云南拍的。”

　　“那这张呢？”那是一朵盛开的她不知名的花，背景是漫天漫地的雪，那朵花在他的镜头之下却是十分骄傲的样子，丝毫不受身后寒冬的影响。

　　“这张……”他低下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这张是在西藏拍的，当时无意中看到它，觉得它……”现在觉得就像我眼前的你。

　　青泥跟着点头，以为应该是坚强勇敢不畏严寒才将其拍下来，随即又感叹：“钟汛，你拍的照片都在不同的地方，那你一定去过好多地方吧？”

　　两人现在已经换了处阴凉地，窝着身子在油菜花地里躲太阳。

　　钟汛低头将相机装包，低低地点头。

　　“啊！”她羡慕地大叫，“我也想向你一样可以去很多的地方，到处去唱歌多好啊！”她索性毫不顾忌形象躺下来，仰望晴空万里。

　　“你记得那天我和你说的事吗？我说要考音乐学院，如果我老爸还反对的话，哼哼，我就去学开车，然后装上钢琴还有我那把掉漆的旧吉他四处流浪！哈哈！”她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我还没成为音乐学院的学生，就开始计划卖唱的事了？”她眯着眼睛笑，细细的光线透过缝隙撒到她身上，“不对，我才不要卖唱，我应该是摆个小摊儿唱歌，喜欢的人只要拼命鼓掌就好。”

　　钟汛笑她：“不卖唱你吃什么？”

　　她鄙视他：“快乐就好啦……”不过想想还是……“嘿嘿！要不你就跟我混吧，我唱歌得时候你给我拍照，然后把我的玉照拿去卖，这样就有钱啦！”

　　钟汛一愣，心下柔软，她已不知不觉向他发出加入她生命的邀请。

　　她最后玩得太疯，站起来跑到目所能及最远最高的地方，双手叉腰。

　　“钟汛——”

　　他站起来对她微笑，挥挥手臂。

　　“——我以后——”她站在石头上转了一圈，远远的光线照射，脸上满是朝气，“——我要在一个像这里一样开满花的地方——开一场自己的演唱会——”

　　钟汛不由自主，举起相机为眼前的少女做誓言的见证。

　　她远远见他正在拍她，一高兴就连连摆了好几个个性十足的pose，还扬言要钟汛好好收藏，将来卖不出去照片等她红了换生活费。

　　钟汛心痒，开口问她，“你说要唱歌，现在唱首可好？”

　　她实在是太开心，远远就蹦跳着就要开唱。

　　“……

　　痛快去爱

　　痛快去痛

　　痛快去悲伤

　　痛快去感动

　　生命给了什么

　　我就享受什么

　　每颗人间烟火

　　全都不要错过

　　……
　　艳阳暴雨

　　不要客气

　　请一直澎湃我热切的血液

　　我活着的目的就是活得鲜明

　　痛快迎接痛快等候

　　痛快去试探痛快去触碰

　　生命安排什么我就感谢什么

　　每颗人间烟火全都美丽了我

　　……
　　太痛快的后果是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两个人防备不及淋成落汤鸡，青泥一路尖叫着要找地方避雨，钟汛见她像只小猴子就要四处乱窜，赶紧拿了早早准备在书包里的长袖衬衫，冲上去盖在她头上，又将她护在怀里，她还要挣扎，他气恼地吼她：“安静！这里没有避雨的地方，我们现在只能到火车站去！”

　　“那……那你打电话给刚才那个出租车司机让他来接我们呀……”

　　钟汛见衣服都不顶事，将她更紧地护在怀里，声音断断续续：“我……不认识他……”

　　青泥哭丧着脸：“那怎么办啊，离车站离这里好远啊……”抱怨归抱怨，还是乖乖躲在他的庇护之下。

　　两个人沿着铁路走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遇到路人，青泥累得奄奄一息脸色苍白，蹲在地上耍赖哭鼻子。

　　“钟汛……再走下去我会死在这儿的。”

　　钟汛赶忙将她拖起来，她罩着他衬衫的样子楚楚可怜，“乖，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呜呜……不要，我脚都磨出血泡了，好痛呀……”

　　钟汛直起身子张望，四处找不到一户人家，雨下得太大根本判断并不清他们还要走多久，他蹲下身子哄早已经坐在地上的她：“乖，再忍一忍……”见她还是不情不愿的样子，背过身去：

　　“来，到我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