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茉》枯荷听雪

3、雨伞

　　周三的早读课总带着点昏沉的意思，窗外的老榆树被薄雾裹着，连光斑都变得软乎乎的。青屿刚背完一页英语单词，低头整理笔记本时，发现扉页上多了张浅灰色的便利贴——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猫爪印，旁边是施茉清瘦的字迹：“昨天的时态题懂了，谢啦！今天教你几何辅助线？”

　　便利贴的边角还带着点余温，显然是施茉刚贴上去的。青屿指尖轻轻碰了碰猫爪印，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从笔袋里拿出橙色荧光笔，在猫爪旁画了个小小的橘猫脑袋，又写了句“好，放学留十分钟？”，悄悄把便利贴塞回施茉的数学练习册里。

　　这是两人最近的小默契。自从分享笔记和午餐后，她们总用便利贴传小纸条。施茉会在便利贴上写“这道数学题有两种解法”，后面跟着简易的图示；青屿会画个笑脸，写“英语作文可以加个猫的例子，会更生动”。没有大声的对话，却像在彼此的课本里，藏了点小秘密。

　　午休时，施茉果然没走。教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两人中间的草稿纸上。施茉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不规则的四边形：“你看，这种题先找对角线，把它拆成两个三角形，再用勾股定理……”她讲题时比平时慢了些，偶尔会抬头看青屿的反应，要是青屿皱眉头，就会换种更简单的说法。

　　青屿也听得很认真，偶尔会打断她：“这里的辅助线为什么要连中点呀？”施茉就拿起尺子，在中点处画了个小圆圈：“因为中点能出中线，中线分三角形面积相等，后面算面积就方便了。”讲完后，她还在草稿纸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三角形，标上“重点，记牢”。

　　等青屿弄懂时，窗外的雾已经散了。施茉收拾东西时，突然说：“周末学校附近新开了家猫咖，你……要不要一起去？”话出口又有点后悔，怕青屿觉得唐突，连忙补充：“我听同学说里面有只橘猫，和你速写本上画的很像。”

　　青屿手里的笔顿了顿，想起自己上周在围墙边看到的那只橘猫，正愁没地方找它。她抬头看向施茉，对方正盯着自己的书包带，耳尖泛红，像在紧张等待答复。“好啊，”青屿点头，“周六下午可以吗？我上午要去图书馆还书。”

　　施茉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喜，连忙点头：“可以！我周六下午刚好没课，我们在猫咖门口见！”

　　约定好的周六却下起了小雨。青屿背着书包走到公交站时，雨丝已经把头发打湿了些。她没带伞，正发愁怎么去猫咖，就看到路口有个熟悉的身影，是施茉！她撑着把透明的伞，伞面上印着细碎的猫爪图案，正快步往这边走。

　　“你怎么没带伞？”施茉把伞往青屿那边偏了偏，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着急，“我看天气预报说有雨，特意多带了一把。”青屿看着施茉半边肩膀已经被雨打湿，心里暖了暖：“谢谢你啊，我还以为雨不会下大呢。”

　　两人共撑一把伞，慢慢往猫咖走。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施茉突然说：“我家其实离这儿很近，要是雨再大，我们可以先去我家避雨。”青屿点点头，目光落在施茉握着伞柄的手上。她的手指很细，却把伞稳稳往自己这边偏，连自己的袖子湿了都没在意。

　　到猫咖时，两人的肩膀都沾了点雨。老板是个温柔的女生，笑着递来两条干毛巾：“你们是第一次来吧？里面有只橘猫刚睡醒，特别黏人。”青屿刚接过毛巾，就听到角落里传来“喵”的一声。一只橘猫正迈着步子朝她们走过来，和她速写本上画的那只一模一样。

　　“是它！”青屿忍不住蹲下身，橘猫立刻凑过来，用脑袋蹭她的手心。施茉站在旁边，看着青屿温柔的侧脸，突然说：“它好像很喜欢你。”青屿抬头看她，笑着说：“你也来摸摸它，它很乖的。”

　　施茉犹豫了几秒，缓慢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橘猫的背。橘猫舒服地眯起眼睛，往她手边蹭了蹭。施茉的眼睛亮了亮，嘴角弯起的弧度比平时更明显：“它真的好可爱。”

　　那天下午，两人在猫咖待了两个小时。青屿帮老板给猫梳毛、清理猫砂，动作熟练又轻柔；施茉则坐在旁边，给橘猫喂猫罐头，偶尔会问青屿“它为什么总蹭我呀”“这样抱它会不会不舒服”。青屿耐心地回答，还教施茉怎么判断猫的情绪：“你看它尾巴竖起来，就是开心啦。要是尾巴甩来甩去，就是有点不耐烦噜。”

　　临走时，施茉看着橘猫不舍的样子，轻声说：“以后我们每周都来好不好？我可以带它爱吃的罐头。”青屿点头，从书包里拿出速写本，翻到新的一页：“我把今天的样子画下来，下次带过来给你看。”

　　雨已经停了，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给地面镀上一层暖光。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施茉突然说：“其实我家里不让养宠物，我以前总羡慕别人能和猫一起玩。”青屿转头看她，发现她眼底藏着点落寞，轻声说：“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常来猫咖，就当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施茉愣了愣，随即点头。嘴角弯起的弧度里满是笑意。夕阳落在她的发梢，像撒了层闪闪的碎金。施茉想“终于和她走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