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瓷轩·瓷心》慕信江临

3、危机与靠近

　　出租车在琉璃厂东街口停下，瓷几乎是跳下车冲向了"听瓷轩"。店门大敞，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她的胃部拧成一团。

　　清站在店内，正与两名警察交谈。看到孙女，老人紧绷的表情明显松弛了些。

　　"祖父！您没事吧？"瓷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双手抓住老人的手臂上下打量。

　　"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清拍拍她的手，目光越过她看向随后进来的美利坚，

　　“清教授”美利坚上前一步，然后转向警察，"有什么线索吗？"

　　年长些的警察挑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国人："您是？"

　　"国际刑警特别顾问。"美利坚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证件，"这起案件可能与我们正在调查的一个国际文物犯罪集团有关。"

　　瓷惊讶地看了克里斯一眼——他还有多少身份是她不知道的？

　　警察检查了美利坚的证件，态度立刻变得恭敬。"现场没有指纹，监控也被干扰了。只找到了这个。"他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张对折的纸条。

　　瓷接过证物袋，小心地打开。纸条上用印刷体英文写着："瓷 WARNING"，下面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内套着三角形，三角形中心有个眼睛图案。

　　美利坚看到符号的瞬间，脸色变得异常严肃。"我们得立刻换个安全的地方谈话。"

　　瓷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什么意思？这个符号代表什么？"

　　"先离开这里。"美利坚环顾四周，声音压得很低，"他们可能还在监视。"

　　清迅速锁好店门，带着两人从后门离开，穿过几条胡同，来到一家不起眼的茶馆。老板显然认识清，二话不说将他们引到一个僻静的包间。

　　包间门一关，美利坚立刻检查了窗户和墙壁，确认没有监听设备后，才在茶桌旁坐下。

　　"那个符号是'收藏家'的标志。"他低声说，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收藏家'？"瓷和清异口同声地问。

　　美利坚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我们给这个犯罪集团头目起的代号。他痴迷于收藏珍贵文物，尤其是中国瓷器，不惜任何手段。过去五年，欧洲和亚洲至少有二十起高端文物盗窃案与他有关。"

　　清倒吸一口冷气："去年故宫那件珐琅彩瓷盘失窃案..."

　　"很可能也是他指使的。"美利坚点头，"但我们一直无法确认他的真实身份。他从不亲自露面，只通过那个符号宣示所有权。"

　　瓷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脖子，仿佛有人正在那里收紧绳索。"为什么盯上我？因为我发现了那件汝窑杯是赝品？"

　　"不止如此。"美利坚的目光变得复杂，"'收藏家'有个病态的癖好——他专门针对那些真正理解和热爱文物的人。三年前，大英博物馆一位中国瓷器专家在鉴定出一批高仿品后，第二天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茶馆包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自行车铃声打破沉默。瓷感到清的手覆上她的，温暖而粗糙。

　　"小瓷最近不要单独行动。"清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最好搬回老宅住。"

　　美利坚从口袋里取出一部手机递给瓷："用这个联系。加密的，不会被监听。我已经安排了安全屋，但考虑到'收藏家'对中国传统建筑的熟悉程度，清教授的老宅可能更安全。"

　　瓷接过手机，指尖不小心碰到美利坚的手，一阵微小的电流让她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你不跟我们一起？"

　　"我需要去一趟警局，查看监控录像。"美利坚站起身，"张警官会派人保护你们。别担心，这次行动很快就要收网了。"

　　他转身要走，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你还没告诉我全部真相。"她直视美利坚的眼睛，"国际刑警为什么找一个科技公司CEO当顾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美利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他看了看梅远山，又看回瓷，似乎在进行某种内心挣扎。

　　"我曾经是海军陆战队情报官。"最终他低声回答，"退役后被国际刑警招募，负责艺术品犯罪调查。CH科技是我的...掩护身份，但也确实是我创立的公司。"

　　瓷松开手，感到一阵眩晕。她原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这个男人，但现在看来，她所认识的美利坚可能只是一个精心构建的角色。

　　"所以那些对中国文化的兴趣，那些茶道、诗词..."她的声音几乎哽住。

　　"都是真的。"美利坚急切地握住她的手，"瓷，身份可以是掩护，但感情不能伪造。我对瓷器、对中国文化的热爱，对你的..."他瞥了一眼梅远山，改口道，"对你的专业能力的尊重，都是真实的。"

　　清清了清嗓子，明智地站起身："我去看看老板有没有新到的龙井。"老人离开时轻轻带上了门。

　　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弥漫着茶香和某种说不清的紧张感。瓷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她最终说，抽回手，"太多信息了。"

　　美利坚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我理解。但请相信我保护你的决心是真实的。我会尽快回来。"

　　他离开后，清端着茶盘回来了。"问清楚了？"

　　瓷摇摇头，接过清递来的茶杯："越多问题，越少答案。"

　　老人叹了口气："情报工作就是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但有一点我能确定——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做不了假。"

　　瓷差点被茶水呛到："祖父！"

　　"老头子我活了快八十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清狡黠地眨眨眼，"不过现在，安全第一。喝完这杯茶我们就回家，把那些安保系统都打开。"

　　瓷家老宅位于西城区一条安静的胡同里，是典型的四合院结构，但经过现代化改造，配备了先进的安保系统——这是瓷父亲在世时坚持安装的，他总说珍贵的收藏品需要额外保护。

　　回到老宅，清立刻启动了所有安全措施。院墙上的感应器，门窗上的震动报警，甚至还有几处隐蔽的摄像头。瓷从不知道自家有这么多安保设备。

　　"你爸当年坚持要装这些，我还笑话他小题大做。"清调试着监控屏幕，声音低沉，"现在想来，他是有先见之明。"

　　瓷从背后抱住清，感受着老人略显单薄的身躯。"爸会为我们骄傲的。"

　　夜深了，瓷躺在儿时的卧室里，却毫无睡意。窗外，一轮明月挂在老槐树的枝桠间，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拿起美利坚给的那部手机，犹豫着是否应该发条信息问问情况。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安全？"美利坚发来的信息只有两个字。

　　瓷立刻回复："安全。你呢？"

　　"有线索了。明早见面详谈。睡个好觉。"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想你。"

　　最后两个字让瓷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盯着屏幕，不知如何回复。最终只回了一个"小心"，然后关掉手机，将它紧紧贴在胸前。

　　第二天清晨，瓷被院门铃声惊醒。监控屏幕显示美利坚站在门外，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下巴上也冒出了淡金色的胡茬。他身边站着张警官和另一名便衣警察。

　　清已经起床，正坐在客厅里喝茶看报。"去开门吧，小瓷。我看他这样子像是一夜没睡。"

　　瓷拢了拢睡袍，快步走向院门。一打开门，美利坚的目光就牢牢锁住了她，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有进展了。"他声音沙哑，"能进去说吗？"

　　四合院的庭院里，晨光透过葡萄架洒下斑驳的光影。五人围坐在石桌旁，张警官铺开几张照片。

　　"'收藏家'三天前入境北京，用的是瑞士护照，化名汉斯·迈尔。"张警官指着监控截图上一个模糊的身影，"我们追踪到他下榻在王府半岛酒店，但昨晚已经退房。"

　　瓷凑近看那些照片。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欧洲人，戴着眼镜和帽子，几乎看不清面容。"你们怎么确定他就是'收藏家'？"

　　"他左手小指缺了一截。"美利坚解释道，"这是我们掌握的少数几个确凿特征之一。十年前苏富比拍卖行那场劫案中，一个保安咬掉了劫匪的小指指尖。"

　　清倒吸一口气："我记得那案子！价值两亿的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被抢。"

　　"正是'收藏家'的手笔。"美利坚点头，"从那以后，他就更加谨慎了，几乎从不亲自出手。但这次..."他看向瓷，"他似乎对你特别感兴趣。"

　　瓷感到一阵寒意："因为我鉴定出那件汝窑杯是赝品？"

　　"不仅如此。"张警官接过话头，"我们截获了一条加密通讯，提到'清氏鉴定法'。你祖父在业内很有名，而你作为他的传人..."

　　"他们想要你的专业知识。"美利坚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收藏家'最近得到了一批高仿中国瓷器，仿真度极高，需要最顶级的专家认证为真品，才能在黑市上卖出天价。"

　　清猛地拍桌："无耻！"

　　"更糟的是，"美利坚继续道，"我们怀疑他已经渗透进了几家拍卖行的鉴定团队。如果你拒绝合作..."

　　"他们会像对付那个英国专家一样对付我。"瓷冷静地接上他的话，胃部却一阵绞痛。

　　美利坚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温暖而坚定："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张警官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我们建议瓷小姐暂时离开北京，至少等我们抓到'收藏家'再回来。"

　　"不行。"瓷和美利坚同时开口，然后惊讶地对视一眼。

　　"我的工作、生活都在这里。"瓷解释道，"而且逃跑不是解决办法。"

　　美利坚的表情既欣慰又担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么至少同意24小时保护？"

　　瓷看了看清，老人微微点头。"好吧。"

　　接下来的几天，瓷的生活被彻底改变了。两名便衣警察轮流守在瓷家老宅外，她每次出门都有保镖暗中跟随。美利坚则几乎住在了国际刑警的北京办事处，只有偶尔深夜才会出现在梅家门前，带着疲惫和新的情报。

　　第四天晚上，瓷正在书房整理祖父的鉴定笔记，院门铃又响了。监控里，美利坚独自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有新情况？"瓷开门让他进来，注意到他比前几天更加憔悴。

　　美利坚跟着她走进书房，关上门后才开口："我们找到了'收藏家'的藏身处。明晚行动。"他递过文件袋，"这是需要你帮忙的部分。"

　　瓷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几件瓷器的照片和详细资料。"这是..."

　　"'收藏家'最近在黑市上流通的'货品'。"美利坚指着其中一件青花瓷的照片，"我们需要你确认这些特征是否与真品一致。你的判断将决定我们能否拿到搜查令。"

　　瓷戴上眼镜，仔细研究起那些照片。越看，她的眉头皱得越紧。"这件永乐青花扁壶的釉下气泡分布太规律了，真品的气泡应该是自然分布的。还有这件成化斗彩杯，底足的磨损痕迹像是人为做旧的..."

　　她一项项指出问题，美利坚则认真记录。两小时后，瓷揉了揉酸痛的颈部，摘下眼镜："这些都是高仿品，但仿真度确实很高，普通鉴定手段很难识别。"

　　美利坚合上笔记本："这正是'收藏家'的可怕之处。他用高科技手段制造赝品，然后掉包真品，或者直接以假乱真骗取保险金。"他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件事...我们怀疑他下一个目标是故宫。"

　　瓷瞪大眼睛："什么？"

　　"下周三，故宫文华殿将展出一批新修复的瓷器，其中包括两件汝窑和一件哥窑。"美利坚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我们的线人透露，'收藏家'已经安排好内应。"

　　瓷立刻站起身："我们必须阻止他！那些都是国宝级文物！"

　　"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助。"美利坚也站起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瓷，我知道这很危险，但你是少数几个能一眼识别这些高仿品的专家之一。我们需要你在展览现场..."

　　"当诱饵。"瓷冷静地接上他的话，"引'收藏家'现身。"

　　美利坚的手紧了紧："不完全是。你只需要在展览上公开鉴定几件瓷器，给'收藏家'施加压力，迫使他行动。我们会布置好天罗地网。"

　　瓷注视着美利坚灰蓝色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担忧和矛盾。她知道这个决定对他而言有多艰难——既要完成任务，又要保护她的安全。

　　"我去。"她毫不犹豫地说，"不仅为了帮你破案，更为了保护那些文物。这是我作为鉴定师的责任。"

　　美利坚深深地看着她，突然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该死，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微微的颤抖，"答应我，一定要小心。"

　　瓷的脸贴在美利坚的胸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咖啡和薄荷须后水的气息。他的心跳又快又重，透过衬衫传来。这一刻，所有的疑虑和距离都消失了，只剩下最纯粹的信任和某种更加炽热的情感。

　　"我会小心的。"她轻声承诺，"为了那些文物，也为了...你。"

　　美利坚稍稍拉开距离，双手捧起她的脸。在书房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像是暴风雨过后的海面，平静而深邃。"瓷，等这一切结束后，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你。"

　　瓷感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能现在说吗？"

　　"不。"美利坚轻轻摇头，"我要在一个没有案件、没有危险、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说。"他俯身，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就当是给我的一个动力，让我尽快结束这一切。"

　　瓷仰头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复杂而矛盾的男人——无论是作为科技公司CEO还是卧底探员，他骨子里的正直和热情从未改变。

　　"好，我等你。"她轻声说。

　　第二天，瓷按照计划前往故宫，与修复组的专家们会面。美利坚则与国际刑警团队进行最后的行动部署。整个上午，瓷都在文华殿熟悉展品和环境，同时暗中留意可疑人员。

　　中午休息时，瓷独自走到太和殿前的广场上透气。四月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照在古老的砖石上，折射出千年历史的厚重感。她拿出加密手机，想给美利坚发条信息，却先收到了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瓷小姐，欣赏你对文物的执着。但有些游戏，不是你能参与的。——一位欣赏者"

　　瓷的手指瞬间冰凉。她环顾四周，广场上游人如织，每个人都看起来平常无害。是谁在监视她？她正要回复美利坚，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一张照片——她此刻站在太和殿前的实时照片，拍摄角度似乎来自右侧。

　　瓷猛地转头看向右侧，只看到一群正在拍照的游客。恐惧像冰水一样漫上脊背。她迅速拨通了美利坚的电话。

　　"瓷？"克里斯立刻接起，声音紧绷，"出什么事了？"

　　"他们知道我在这里。"瓷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刚刚收到威胁短信和我的实时照片。"

　　电话那头传来美利坚低声咒骂的声音。"立刻回到文华殿，找李主任。他是我们的人。我五分钟内到。"

　　瓷快步往回走，心跳如擂鼓。就在她即将踏入文华殿侧门时，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突然从柱子后闪出，拦住了她的去路。

　　"瓷小姐，"男人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有人想见你。"

　　瓷后退一步，手伸进包里握住防狼喷雾："谁？"

　　"'收藏家'。"男人微微一笑，露出两颗金牙，"他对你的鉴定技术非常欣赏。"

　　"抱歉，我没兴趣。"瓷强作镇定，寻找逃跑路线。

　　金牙男人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恐怕由不得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将金牙男人狠狠撞在柱子上。瓷踉跄着后退，看清来人是美利坚，他不知何时赶到，此刻正将金牙男人按在地上。

　　"跑！瓷，快跑！"美利坚回头对她大喊。

　　瓷转身要跑，却看到另外两个陌生男子从不同方向逼近。其中一人掏出了手枪。

　　"美利坚！有枪！"她尖叫警告。

　　接下来的几秒钟像慢动作般在瓷眼前展开：美利坚回头看到枪手，本能地扑向瓷；枪声响起，游客们尖叫四散；美利坚闷哼一声，仍然紧紧护住梅瓷，将她推向最近的掩体——一座巨大的铜龟雕塑后面。

　　"你中枪了？"瓷颤抖着检查美利坚的身体。

　　"只是擦伤。"美利坚咬牙道，从腰间掏出手枪，"待在这里别动。"

　　就在这时，更多的脚步声传来——是张警官带领的支援队伍赶到了。枪手见状，迅速撤退，金牙男人也挣脱美利坚，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五分钟后，现场被警方控制。瓷坐在救护车里，看着医护人员为美利坚包扎手臂上的枪伤。伤口比他自己说的"擦伤"要严重得多，鲜血浸透了半截袖子。

　　"你吓死我了。"瓷声音颤抖，眼眶发热。

　　美利坚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她的："我没事。重要的是你安全。"他转向张警官，"情况比我们想的严重。'收藏家'已经盯上瓷了。"

　　张警官面色凝重："行动必须提前了。我们刚刚追踪到金牙男的手机信号，指向郊外一个仓库。很可能是'收藏家'的临时据点。"

　　"我去。"美利坚立刻说。

　　"不行！"瓷抓住他的手臂，"你的伤..."

　　"没时间了。"美利坚坚定地看着她，"这是我们最接近'收藏家'的一次机会。"

　　瓷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就像他无法改变她的一样。两人是如此相似，都愿意为了责任和信念冒险。

　　"至少让我一起去。"她请求道，"我可以辨认那些文物，确认是不是真品。"

　　美利坚刚要反对，张警官却出人意料地点头："她说的有道理。我们需要专家现场鉴定。而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克里斯一眼，"'收藏家'明显对她有兴趣，这可能是引他现身的最后机会。"

　　美利坚的表情阴晴不定，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好吧。但你必须全程跟在我身边，绝对服从指令。"

　　瓷郑重点头："我保证。"

　　夕阳西下，几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悄然驶向北京郊外的一个废弃工厂。瓷坐在其中一辆的后座，身旁是全副武装的美利坚。他穿着防弹背心，手臂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脸色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苍白。

　　"记住，"美利坚最后一次叮嘱，"一旦确认文物，立刻撤离。'收藏家'极其危险。"

　　瓷点点头，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她很确定——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独自逃离。这一次，她要与美利坚并肩而战。

　　车子在距离仓库五百米处停下。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照亮荒废的厂区。瓷跟随特警小队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建筑，美利坚的背影在她前方，坚定如磐石。

　　仓库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亮。张警官做了个手势，小队分成两组，从不同入口突入。美利坚紧紧握住瓷的手，带着她从侧门进入。

　　仓库内部空间巨大，堆满了各种木箱和货架。最中央的空地上，几件瓷器被单独陈列在铺着绒布的桌子上，上方的聚光灯将它们照得熠熠生辉。

　　瓷一眼就认出其中两件——故宫去年失窃的珐琅彩瓷盘，以及那件与克里斯手中一模一样的"奉华"款汝窑杯。

　　"是真品。"她小声对美利坚说，"至少看起来是。"

　　就在这时，一个优雅而冰冷的男声从黑暗中传来："当然是真的，瓷小姐。我只收藏最好的。"

　　聚光灯突然全部亮起，刺得瓷睁不开眼。当她再次能看清时，一个高瘦的欧洲男人站在几米外的平台上，左手小指明显缺了一截。他身后站着四名武装保镖，其中包括白天的金牙男人。

　　"'收藏家'。"美利坚立刻举枪瞄准，同时将梅瓷护在身后，"你被包围了，投降吧。"

　　"华盛顿探员，久仰大名。"'收藏家'微微一笑，声音如同丝绸般柔滑，"但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被包围的是你们。"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仓库四周突然冒出更多武装人员，将国际刑警小队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