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瓷轩·瓷心》慕信江临

4、真相与真心

　　聚光灯刺眼的光线下，瓷眯起眼睛，数了数四周的武装人员——至少十二个，全副武装。美利坚的后背紧贴着她，她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和略微急促的呼吸。
　　"别怕，"美利坚低声说，声音稳得出奇，"张警官他们还有后援。"
　　"华盛顿探员，""收藏家"优雅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中回荡，"放下武器吧。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和那位迷人的瓷小姐——只要你们配合。"
　　美利坚的手指在扳机上收紧："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艺术品大盗的话？"
　　"收藏家"轻笑一声，从平台上缓步走下。他比瓷想象中更加高大瘦削，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左手戴着黑色皮手套以掩饰残缺的小指。他的面容在强光下显得异常苍白，浅金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睛是近乎透明的淡蓝色，像两块冰。
　　"我更喜欢'鉴赏家'这个称呼。""收藏家"在距离他们几米处停下，"毕竟，我只收藏最完美的艺术品。"他的目光转向瓷，"比如瓷小姐这样兼具才华与美貌的杰作。"
　　瓷感到一阵恶寒顺着脊背爬上来。"收藏家"看她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藏品。
　　"你想要什么？"她强迫自己直视那双冰冷的眼睛。
　　"很简单。""收藏家"做了个手势，一名助手立刻捧着一个锦盒上前，"我需要你为这几件瓷器出具真品鉴定证书。以清传人的身份。"
　　锦盒打开，里面是几份空白鉴定书，已经印好了瓷家古董店的抬头和瓷的名字。
　　瓷倒吸一口冷气："你想让我帮你洗白赃物？"
　　"多么粗俗的表达。""收藏家"皱眉，"我只是希望这些艺术品得到它们应得的认可。"他走向中央展示台，爱抚地摸着那件汝窑杯，"看这釉色，这天青，这开片...八百年的时光凝结于此。难道不值得被最顶级的专家认证吗？"
　　美利坚冷笑一声："然后你就可以用它们骗保或者高价转手。真品早就被你藏起来了，对吧？"
　　"收藏家"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商业机密。"他转向瓷，"瓷小姐，考虑得如何？一纸证书换你和华盛顿探员的自由，很划算的交易。"
　　瓷的视线从"收藏家"身上移到那几件展品上。珐琅彩瓷盘、汝窑杯、一件青花梅瓶...每件都是国宝级文物。她仔细观察着它们的细节——釉面光泽、胎质、纹饰...看起来确实像真品。但直觉告诉她，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需要近距离检查。"她说，突然有了主意，"真正的专家不会仅凭肉眼就下结论。"
　　"收藏家"的嘴角微微上扬："当然，专业态度值得赞赏。"他示意保镖让开一条路，"请便。"
　　美利坚紧紧抓住瓷的手腕："别去。"
　　瓷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低声道："信任我。"然后挣脱他的手，走向展示台。
　　走近后，瓷从口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和紫外线小手电——这是她作为鉴定师从不离身的工具。她先检查了那件汝窑杯，仔细观察釉面下的气泡分布和开片纹路，然后是底足的修坯方式...
　　"怎么样，瓷小姐？""收藏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瓷没有立即回答，转而检查珐琅彩瓷盘。当紫外线光扫过盘底时，她注意到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微小标记——一个与"收藏家"名片上相同的符号：圆圈内套着三角形，中心有个眼睛。
　　她心头一震，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些不是被盗的真品，而是用CH科技扫描技术制造的高仿品，而且仿真度比之前见过的任何赝品都要高。但"收藏家"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让她认证这些赝品？除非...
　　"这些是复制品。"瓷直起身，直视"收藏家"的眼睛，"非常精良，但仍然是赝品。"
　　仓库里一片寂静。"收藏家"的表情凝固了几秒，然后突然大笑起来，掌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精彩！太精彩了！"他的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不愧是清的孙女。没错，这些都是复制品——用你们CH科技最先进的扫描技术制作的。"
　　美利坚猛地抬头："什么？"
　　"哦，别那么惊讶，华盛顿。""收藏家"讥讽地说，"你以为只有国际刑警会在你公司安插线人吗？"他走向一台盖着黑布的机器，猛地掀开——那是一台与CH实验室里几乎一模一样的高精度3D扫描仪。
　　"我的工程师改进了你的设计，扫描精度提高了40%。""收藏家"爱抚着机器，"配合特殊的材料配方和做旧工艺，现在连碳十四检测都能骗过。唯一的缺憾是..."他转向瓷，"无法复制真正鉴定师的那种直觉。所以我需要你的认证，瓷小姐。一旦连你都认可这些'真品'，它们在市场上就再无阻碍了。"
　　瓷感到一阵恶心涌上喉咙。美利坚的技术被扭曲用来伪造文物，而现在她也被卷入这场骗局。
　　"我绝不会帮你欺骗收藏界。"她咬牙道。
　　"收藏家"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危险："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打了个响指，两名保镖立刻上前抓住瓷的手臂。
　　"住手！"美利坚举枪对准"收藏家"，但四周的保镖也同时举起了武器。
　　"放下枪，华盛顿，""收藏家"冷冷地说，"否则瓷小姐就要少几根手指了——就像我一样。"
　　一名保镖掏出一把锋利的折刀，抵在瓷的小指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浑身僵硬。
　　美利坚的脸变得煞白，缓缓放下武器。"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本来只想要梅小姐的合作。""收藏家"叹了口气，"但现在你们知道了太多...尤其是关于扫描仪的事。"他思考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不如这样——你们帮我完成最后一项测试，我就放你们走。"
　　"什么测试？"瓷警惕地问。
　　"收藏家"走向仓库深处的一个保险柜，输入密码后取出一个小木盒。"这是我最新复制的作品，连我的专家团队都无法确定它是否能通过最严格的鉴定。"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小巧的白瓷杯，"我需要你们告诉我，它有什么破绽。"
　　瓷接过木盒，仔细观察那件白瓷杯。它通体洁白如雪，釉面光滑如镜，底部刻着"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款。从造型到釉色，都符合宣德甜白瓷的特征——明代白瓷的巅峰之作。
　　"这是..."瓷的声音微微颤抖。
　　"根据大英博物馆藏宣德甜白瓷杯复制的，""收藏家"得意地说，"原件已经被我...妥善保管。这件复制品用了全新的材料配方，理论上应该能通过任何检测。"
　　瓷用放大镜仔细检查每一个细节，越看越心惊。釉面的质感、胎体的细腻程度、底足的修坯方式...一切都完美得不可思议。如果这件杯子出现在拍卖会上，她很可能也会认定是真品。
　　但就在她准备放弃时，紫外线光扫过杯底的一瞬间，她捕捉到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微小气泡——形状过于规则，不像自然烧制会形成的。这很可能是3D打印时留下的痕迹。
　　"这里有个气泡异常。"她指出那个微小瑕疵，"真品不会有这种规整的气泡形状。"
　　"收藏家"凑近查看，然后失望地叹了口气："又失败了。"他突然暴怒地将杯子摔在地上，瓷器瞬间粉碎。"废物！都是废物！"
　　瓷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撞到美利坚身上。他立刻扶住她的肩膀，给她一个安抚的轻捏。
　　"收藏家"深呼吸几次，很快恢复了冷静。"看来还需要改进配方。"他转向两人，"感谢你们的协助。现在...保镖会带你们去'休息'。"
　　"你答应放我们走的！"瓷抗议道。
　　"我是说'放你们走'，""收藏家"讥讽地笑了，"但没说是活着还是死了。"
　　随着他的示意，几名保镖上前将瓷和美利坚分别控制住，押往仓库深处的电梯。电梯下行到地下层，他们被推进一个类似实验室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各种仪器和半成品的瓷器。
　　"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收藏家"站在门外说，"等我的工程师根据你们的反馈改进完配方，就会有人来...处理你们。"说完，他关上了厚重的金属门，门外传来上锁的声音。
　　瓷立刻扑向门把手，但已经晚了。她转向克美利坚："现在怎么办？"
　　美利坚已经在检查房间："通风管道太小，墙壁太厚..."他试了试手机，"没信号。看来只能等张警官的救援了。"
　　"如果他找得到我们的话。"瓷沮丧地坐在一张工作椅上，突然注意到桌上散落的文件。她拿起几张查看，发现是扫描数据报告和材料配方。"美利坚，看这个！"
　　美利坚走过来浏览文件，脸色越来越凝重："这是CH科技的机密文件...他们确实渗透进了我的公司。"
　　瓷继续翻找，又发现了一本相册。打开后，她倒吸一口冷气——里面全是"收藏家"与世界各地著名文物的合影，包括几件已知被盗的珍品。每张照片上，他都骄傲地站在文物旁，戴着那只黑色手套的左手放在文物上，就像猎人与他的战利品。
　　"这个疯子..."瓷喃喃道。
　　美利坚突然指着其中一页："等等，这是谁？"
　　照片上，"收藏家"与一个亚裔男子站在一件青铜器旁。瓷凑近看那个亚裔男子的脸，惊讶地认出了他："这是故宫博物院器物部的林副主任！"
　　"内鬼。"美利坚沉声道，"难怪'收藏家'能轻易获取故宫的文物信息。"
　　两人继续搜索房间，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或逃生方法。在一个抽屉里，瓷发现了一叠设计图纸——是"收藏家"计划在私人博物馆展出的文物陈列方案。其中一页上画着一个圆形展厅，中央是几件顶级中国瓷器，包括那件汝窑杯和宣德甜白瓷。
　　"他建了个私人博物馆？"瓷难以置信地问。
　　美利坚点头："根据国际刑警的情报，'收藏家'在瑞士阿尔卑斯山有个秘密别墅，地下就是他的'珍宝馆'。里面全是非法获得的艺术品。"
　　瓷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愤怒："这些不是他的'收藏品'！它们是中国的文化遗产，是无数匠人心血的结晶，是..."她的声音哽咽了，"是我祖父那样的学者穷尽一生研究的瑰宝。他怎么敢？"
　　美利坚沉默地握住她的手，无言地传递着安慰。瓷任由他握着，内心的怒火渐渐化为深深的无力感。
　　"我们真的能阻止他吗？"她轻声问，"即使这次抓住他，像他这样的人还会不断出现。只要有利可图，文物犯罪就永远不会停止。"
　　美利坚思索片刻："技术是把双刃剑。我的扫描仪能被用来伪造文物，也能用来识别赝品。"他指向房间角落的一台电脑，"如果我们能获取'收藏家'的数据库，就能建立一套赝品识别系统。"
　　瓷看向那台电脑，突然有了主意："你说得对。但不止如此——真正的保护应该是让更多人理解这些文物背后的文化和历史价值，而不仅仅是它们的市场价格。"
　　两人对视一眼，某种默契在无声中达成。美利坚迅速行动起来，试图破解那台电脑的密码，而瓷则继续搜索房间，寻找可能的逃生路线或有用信息。
　　"美利坚"瓷突然叫道，手里举着一把钥匙，"我在抽屉后面找到的！"
　　美利坚接过钥匙检查："可能是某个柜子或门的备用钥匙。"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房间另一侧的一扇小门上，"试试那个。"
　　钥匙果然匹配。小门后是一个狭窄的通道，似乎是供工作人员使用的紧急出口。通道尽头是另一道门，上了电子锁。
　　"需要密码或门卡。"美利坚检查后说。
　　瓷失望地叹气，正准备返回，突然注意到门边的墙上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串数字：102319。
　　"试试这个？"她指着便签。
　　美利坚输入数字，电子锁发出"滴"的一声，绿灯亮起。"天才！"他忍不住亲了一下瓷的额头，然后因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而愣住了。
　　瓷也怔住了，脸颊发烫。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稠密起来，充满了某种说不清的张力。
　　"我们...应该继续。"美利坚最终打破沉默，声音略显嘶哑。
　　通道通向一个车库，里面停着几辆车。两人悄悄接近最近的一辆SUV，惊喜地发现钥匙就插在点火器上。
　　"太顺利了..."美利坚嘀咕道，警惕地环顾四周，"可能有诈。"
　　就在这时，车库的喇叭突然响起警报声，刺耳的铃声回荡在整个空间。
　　"被发现了！"美利坚拉着瓷跳进车里，迅速发动引擎。车库大门开始缓缓上升，但速度太慢了。美利坚一咬牙，猛踩油门，SUV咆哮着冲向尚未完全开启的大门。
　　金属刮擦的刺耳声中，他们勉强挤出了车库，冲入夜色中。后视镜里，几名保镖正从仓库里追出来。
　　"系好安全带！"美利坚警告道，同时猛打方向盘避开路障。SUV在崎岖的土路上颠簸前行，后方两辆黑色轿车已经追了上来。
　　枪声响起，后窗玻璃被击碎。瓷惊叫一声，蜷缩在座位上。克里斯一手握方向盘，一手从腰间掏出手枪，通过驾驶窗向后射击。
　　"趴下！"他突然大喊，同时猛踩刹车。SUV轮胎在泥土路上打滑旋转，正好避开前方突然出现的路障。追在最前面的黑色轿车来不及刹车，狠狠撞上路障，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另一辆轿车灵活地绕过事故现场，继续追击。美利坚加速驶上主干道，试图甩掉尾巴，但那辆车紧咬不放。
　　"坐稳了！"美利坚突然急转弯，SUV冲下公路，驶入一片树林。树枝刮擦着车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后方的追兵显然没料到这一招，一时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美利坚关闭车灯，在树林中穿行了几分钟，最后停在一片空地上。"我们得弃车步行，"他熄火说道，"他们很快会找到这里。"
　　两人迅速下车，借着月光向树林深处跑去。瓷的脚踝在崎岖的地面上扭了一下，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出声，强迫自己跟上克里斯的步伐。
　　跑了约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条小溪边。克里斯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暂时安全了。"他转向瓷，突然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和跛行的姿势，"你受伤了？"
　　"只是扭了一下，没事。"瓷勉强笑笑，但一迈步就疼得倒吸冷气。
　　美利坚二话不说，蹲下身检查她的脚踝，然后从衬衫上撕下一条布，熟练地包扎起来。"忍一下。"他轻声道，手法轻柔而专业。
　　瓷看着他低垂的金棕色睫毛和专注的神情，突然问道："海军陆战队教这个？"
　　美利坚抬头，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实战是最好的老师。"包扎完毕，他犹豫了一下，突然说，"瓷，关于我之前隐瞒的身份..."
　　"我理解。"瓷轻声打断他，"工作需要。"
　　美利坚摇摇头："不全是。"他深吸一口气，"一开始接近你确实是为了调查'收藏家'的线索。但后来..."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柔软，"我被你迷住了。你对瓷器的热爱，那种专注的神情，谈论它们历史时闪闪发亮的眼睛...我从未见过任何人像你这样。"
　　瓷的心跳加速，脸颊发烫："所以那些茶道课、中文学习..."
　　"全都是真心的。"美利坚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可能撒过很多谎，瓷，但爱上你这件事，是我做过最真实的事。"
　　月光下，小溪潺潺的流水声仿佛突然远去，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瓷凝视着美利坚蓝色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她从未在任何眼中看到过的真诚与柔情。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在中国文化中，瓷器象征着纯洁与承诺。因为它们一旦烧制完成，就永远不会改变本质。"
　　美利坚慢慢靠近她："就像我的心意。"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呼吸交融。就在他们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狗吠声和手电筒的光束。
　　"他们追来了！"美利坚一把拉起梅瓷，"能跑吗？"
　　瓷点点头，强忍脚踝的疼痛站起身。两人沿着小溪奔跑，但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在这危急时刻，前方树林中突然闪出几道手电光。
　　"华盛顿！这边！"是张警官的声音。
　　救援队伍及时赶到，将两人护送到安全地带。回到警局后，瓷和美利坚分别做了详细笔录，提供了关于"收藏家"犯罪集团的各项证据，包括那台改进版扫描仪的位置和实验室里的文件。
　　凌晨时分，张警官带来了好消息："根据你们提供的线索，我们突袭了那个仓库，抓获了大部分团伙成员，缴获了大量伪造文物和作案工具。"他顿了顿，"不过'收藏家'本人逃脱了。"
　　美利坚皱眉："他一定会卷土重来。"
　　"但至少重创了他的网络。"张警官安慰道，"而且我们掌握了足够证据，国际刑警已经对他发出红色通缉令。"
　　瓷疲惫但释然地靠在椅子上。虽然主犯逃脱，但这场战斗他们赢了——不仅阻止了一批高仿文物流入市场，还揭露了故宫内部的内鬼。
　　"对了，"张警官临走前补充道，"林副主任已经被控制。他供认协助'收藏家'获取了故宫多件文物的详细数据。"
　　瓷和美利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走出警局时，东方已经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美利坚叫了辆出租车，送瓷回梅家老宅。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沉浸在过去的惊险经历和那个在月光下几乎成真的吻中。
　　车停在四合院门前，清早已闻讯等在门口。老人一见到孙女就快步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小瓷！谢天谢地你没事！"
　　瓷回抱清，突然感到一阵鼻酸："我没事，祖父。我们阻止了'收藏家'的计划。"
　　清松开瓷，转向美利坚，出人意料地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保护了小瓷。"
　　美利坚慌忙扶起老人："清教授，不必这样。是我该道歉，把瓷卷入危险。"
　　老人直起身，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克里斯，然后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进来喝杯茶吧，你们两个都需要休息。"
　　三人进入庭院，晨光正好洒在葡萄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清亲自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茶香在清晨的空气中氤氲开来。
　　"所以，"老人给每人斟上茶，"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美利坚看向瓷，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柔情："如果瓷同意，我想正式邀请她加入CH科技，负责一个新设立的'文化遗产保护部'。我们可以把扫描技术用于文物鉴定和修复，而不是伪造。"
　　瓷惊讶地眨眨眼："你想把两种方法结合起来？"
　　"为什么不呢？"美利坚微笑，"你的专业眼光加上科技手段，我们可以建立最完善的文物数据库，帮助全世界博物馆识别赝品。"
　　清若有所思地抿了口茶："有意思的想法。传统与科技的结合..."老人突然狡黠地笑了，"不过，这需要小瓷经常去美国出差吧？"
　　美利坚耳根微微发红："呃，是的。或者...如果她愿意，可以常驻加州。公司总部就在旧金山，那里有个很大的华人社区..."
　　瓷忍不住笑了："你在邀请我同居吗，美利坚先生？"
　　美利坚的脸彻底红了："不，我是说...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先..."
　　清哈哈大笑，打断了他的结巴："年轻人，在你正式提出任何邀请前，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美利坚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他放下茶杯，在晨光中单膝跪地，握住瓷的手："梅瓷，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我们刚刚一起经历了生死...而且我确信，从在纽约古董展第一次见到你时，我的心就已经属于你了。"
　　瓷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眼眶微微发热。
　　"我不擅长诗词歌赋，"美利坚继续道，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我想用余生学习欣赏你所热爱的一切。你愿意...不仅仅是做我的文化顾问，而是成为我生命的伴侣吗？"
　　瓷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神秘莫测的男人，此刻却透明得像最上等的白瓷。她想起他们在纽约的初遇，在旧金山的漫步，在北京的生死与共...以及那个在月光下几乎实现的吻。
　　"在中国文化中，"她轻声说，声音微微颤抖，"最好的瓷器要经过千度高温的考验才能成就。也许...我们的感情也是这样。"
　　美利坚眼中的希望之光越来越亮："所以...？"
　　瓷倾身向前，轻轻吻上他的唇："所以我的答案是，是的。"
　　清在一旁欣慰地笑了，悄悄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这对历经磨难终于走到一起的恋人。晨光中，两枚茶杯静静放在石桌上，杯中的龙井茶清澈见底，映照着北京湛蓝的天空——就像两颗终于找到彼此的心，跨越了文化与国界，在命运的火窑中烧制成了最完美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