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村里最好的厨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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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后来还是白厄先偷偷溜回家，给我拿了一套他的衣服换上。
在悬锋城时的白厄总是穿着黑色内搭叠白色外袍，再缀以金色配饰和蓝色的单肩披风，看上去就是个优雅而又不失庄重的剑士；但从他此时身上的穿着和拿给我的衣服来看，王妃的真正喜好显然是更为明亮活泼的黄紫配色。
还好阿格莱雅女士没见过哀丽秘榭的白厄，我暗想。
在我换上大地黄的上衣和薰衣草紫的长裤后，白厄的眼睛一亮，雀跃道：“很适合你呢，迈德漠斯。”
我不予评价。
不管怎么说，幸而白厄的身形足够高大，我穿上他的衣服也正合适，唯有胸前有些紧绷，但还能接受。
我无视小狗落在我胸口的欣赏目光，揽着他的肩走出一人多高的草丛，往不远处白厄家的方向去。
白厄家准备的午饭有蔬菜沙拉、炝拌萝卜、南瓜浓汤、一整只蜂蜜脆皮烤鸡并一道炖肉排，主食是刚出炉的面包切片配果酱，白毛小狗见状怪叫了一声，幽怨地对我嘀咕着：“我已经很久没在家里吃过这么丰盛的午饭了。”
面对着白厄父母充满善意的注视，我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在小狗的腰间掐了一记，在他的委屈目光中忍住笑意，我知道他想告诉我他的父母很欢迎我，但如果不是真的爱白厄，他的父母怎么会对他带回家的人如此上心？
用过午饭后，白厄从厨房里抓走了一小袋玉米粒，拿上两根钓竿，又递给我一个小铁桶，带着我散步到了昔涟曾提到过的海边。
这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海面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斑，海水的腥味也很淡，区别于斯缇科西亚总是汹涌的海浪，哀丽秘榭的海就像这座与世隔绝的小村庄一样宁静。
我们坐在码头的艞板上，白厄先往水里撒了一小把玉米打窝，然后教我怎么挂饵。
有点麻烦……以前行军时我一般直接拿削尖的树枝去刺。
但这样的感觉又意外地好，悬锋人的血总是滚烫的，难得有这么平静的时刻。
鱼钩下水后，我们持着两柄杆子静静地等着鱼上钩，我注意到白厄垂下的双脚在无意识地拍打着水面，意识到我们大概很久都不会有收获了。
但我没有提醒他，我也需要这样一个单独相处的时刻，来了解他突然消失的真相。
“你还会再消失吗？”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白厄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不知道。”
“我在哀丽秘榭的这段数据只有在这里生活的记忆，直到我在悬锋城求学的数据被强制合并了以后，我才同时拥有了两段记忆。”
他蹭过来了点，把头歪到我的左肩上，语气惆怅：“我也很怕会突然消失，迈德漠斯。”
我换了只手拿鱼竿，空出左手来抚摸他的头，被毫无预兆身不由己地操纵着，他一定比我更惶恐。
我们的命运都被权杖的规则所左右，想要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只能求助来自天外的力量了。
欠星穹列车的人情真是越来越多了，我无奈地想。
“跟我回去悬锋城吗？哀丽秘榭的小狗？”
“小狗是怎么回事……”白厄嘟哝着，随即又愁眉苦脸地叹了声气，“我很想跟你一起回去，迈德漠斯……只是我的移动权限被锁定在哀丽秘榭了。”
移动权限……这个说法令人意外，不过想到先前在悬锋城时我已经把翁法罗斯的真相全数告知给他，他会这么用词也不奇怪，总之是说他目前无法离开哀丽秘榭了。
水面上的浮标往下扎了一下，是白厄的鱼线，但我们此时都没有心情去管它，哀丽秘榭还没有万帷网，我无法用传信石板联系到开拓者，正考虑着是寄信回去还是亲自跑一趟。
压在左肩上毛绒绒的头颅又往我颈窝里蹭了蹭，落在耳边的声音细若蚊蚋——
“或许等到我被再次合并……希望下一个数据能有更高的移动权限吧。”
（十四）
白厄的情况让我放心不下，我怕又一走眼人就消失了，最后还是选择以寄信的方式向开拓者说明情况。
在白厄的陪伴下，我在哀丽秘榭过了一段恬淡又适意的生活。
小狗忠心耿耿，也极有分享欲，将自己过去的生活事无巨细地讲述给我，包括他的秘密基地，还带了我去他和昔涟小时候发现的神秘世界——位于树林里的某棵树下，一个叫迷路迷境的地方，据说只有心思纯净的人才能拥有进入的资格。
可我这双手已经不知道沾过多少人的血了，话虽如此，我不忍拂了白厄的热情，还是照着他的话艰难地爬进了树洞里。
有点窄。
我本以为会直接碰到树壁，却不曾想里头竟是一条小路，身后的白厄已经在迫不及待地催促了，我便不再多想，径直往里爬去。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由树根支撑起的、异常开阔的世界。
在爬出洞里的一瞬间，一只不知是松鼠还是兔子的家伙蹿到了我的眼前，发出了一声显然很疑惑的“迷？”
树洞下的异世界、一只咪咪叫的兔子……我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白厄跟在我身后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泥土，见我愣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那只兔子闻声（？）突然激动地蹿到了白厄面前，两只小手搓了搓，肉眼可见地兴奋道：“小白你来啦迷！”
白厄熟稔地回应道：“是你啊，哆啦迷。”
然后附在我耳边低声介绍：“这些是迷路迷境里的小妖精。”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白厄说他在这里的迷境大饭店兼职主厨，我从没听说过主厨还能兼职的。
白厄解释：“我在的时候就开店，不在的时候就闭店。”
？那你还挺重要。
在前往饭店的途中，我们经过了迷路迷境村长的住处，白厄带着我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村长的声音缓慢又和蔼：“我记得你，年轻人。”
她的视线直直地落在我身上，比起我在自己不记得的时候来过这里，我更倾向于老人家眼神不太好。
她只是呵呵地笑着，转而问起白厄，“你还记得出发去悬锋城前来我这里做过的占卜吗？”
我看向白厄，竟然难得地看见小狗有些不好意思，“……记得。”
后来白厄告诉我，村长是真的见过我，他也见过，在村长的占卜结果里。
他说当时还很怀疑，觉得自己不可能和一个不穿上衣的家伙关系很好。
……这家伙是对我们悬锋的传统服饰有什么偏见吗？
“现在没有了，”白发青年讨好地笑笑，“挺方便的。”
知道就好。
我们来到迷境大饭店，饭店经理咪哆哆迷已经提前开好了门，我跟着白厄来到后厨，打算看看他能做出什么样的菜色。
我做的菜得到过其他黄金裔的一致好评，我希望白厄的厨艺也能与我一战，想到这里悬锋血脉中的好战因子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然后我就看见悬锋王妃从菜篮子里掏出一堆蔬菜，毫无感情地砍砍砍砍砍，然后拌成沙拉送出去。
我看了半小时，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饭店就只有一道菜吗？”
白厄的呆毛疑惑地晃了晃：“没有啊……刚才我做了时令沙拉、凯撒沙拉、生菜沙拉、缤纷沙拉……”
我掐住他的嘴，制止道：“停，你们这里就没些热菜？”
然后我才知道，饭店里居然没有锅。
我服气了，揪住他的呆毛摇了摇，质问道：“打口锅很难吗？”
白厄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想的是外面那些兔子（？）应该也不吃热菜。”
兔子？刚才谁跟我说的妖精？
事实证明，迷路迷境里的妖精不是兔子……或者说，妖精们也是爱吃热菜的。
饭店新推出的热菜得到了妖精们的狂热拥戴，队伍从饭店排到了迷路迷境出口，直到打烊了它们才失望离去。
我问白厄明天还开不开张，他说要去帮父母收麦子。
想到妖精们闷闷不乐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心，于是道：“明天我来替你掌厨。”
白厄闻言呆毛一翘，先是一愣，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肉眼可见地变得兴奋起来：“迈德漠斯，我有个提议！”
我弹了一下他的呆毛，随意道：“什么？”
白厄说他是村子里最好的厨子，而无敌总是寂寞的，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与人切磋的快乐了。
这正合我意。
于是我们约定了以九天为期，我跟白厄交替掌厨，最后由妖精们评分，选出新的最好的厨子。
比赛开始。
头两天，我跟白厄势均力敌；然而从第四天开始，支持白厄的妖精就明显地变多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因为签了比赛期间菜品保密协议，我不能进入厨房，于是直接在饭店门口抓了一位顾客，想问问自己差在了哪里。
妖精眼神迷离了一会儿，才终于给出答案：“很香迷，闻起来有好好吃的面包迷，但是菜单上没有迷。”
好吃的面包？不会是……
我悄悄靠近了门口，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
好你个白厄！好邪恶的商战！
于是第五天，妖精们在饭店里闻到了一股很香很香的甜味，简直馋得人流口水迷！
据一个小妖精所说，白厄也趁我掌厨时悄悄蹲在了饭店门口，扬起鼻子到处嗅来嗅去，随后失笑地摇了摇头。
呵，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九天的时间很快就在火热的比拼中过去了，妖精们的评分不分上下，甚至还诞生出了白主厨派和万主厨派，势要拥护各自的主厨。
但我跟白厄起初都不知道这个消息，我们甚至还趁着闲暇时候在后厨里接吻。
其实胜负对我们来说并不大重要，比拼中的全力以赴和热血沸腾更值得我们铭记。
但妖精们不这么想，它们一个招呼不打冲进来时，我们还没来得及分开。
“迷？”白主厨派妖精们面面相觑，“白主厨怎么‘投敌’了？！”
“迷？”万主厨派妖精们难以置信，“万主厨怎么‘厄堕’了？”
随即妖精们不约而同地用谴责的眼神看向我俩，语气忿忿：“被背叛了迷！”
我看向同样懵住的白厄，选择了沉默。
……到底是谁把粉圈这套给带进迷路迷境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村里最好的厨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