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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麦田里的小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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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白厄存在过的痕迹被抹消了,哪怕是来自天外的救世主,也没留下关于白厄的记忆。
为什么?
但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我看着明明已经与爱人同枕了一个月、现在却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痕迹的寝宫,决定去哀丽秘榭一探究竟。
自从翁法罗斯的真相被揭开后,我便得知这个世界不过是一台运行中的权杖,既然代表白厄的代码NeiKos496并未被清除,我就还有能够找回白厄的可能。
正如白厄所说,哀丽秘榭是个极其偏僻的小村庄,偏僻到我的下属里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地方,我抱着一线希望去问开拓者,被介绍了一位同样来自哀丽秘榭的少女——昔涟。
她正好也准备回乡一趟,说是麦子要成熟了,家里会做最好吃的面包。
感谢开拓者,永远可以相信星穹列车的人脉。
我最信任的下属克拉特鲁斯昨日已经离城替我远赴他邦处理外交事宜,考虑到去往哀丽秘榭的这一趟旅程大概会花费不少时日,我必须要找一个足以托付的人,在我离开的日子里替我照料好悬锋城。
会客室里,听完了我的请求的开拓者沉默地放下了吃到一半的黄金蜜饼。
开拓者看起来百思不得其解,伸出手指怀疑地指着自己,“我吗?”
这反应看起来像是不大情愿的样子,我也不会强人所难,转而计算起让树庭学者替我照看悬锋城的可能性。
“抱歉,如果觉得为难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当然知道阿那克萨戈拉斯并非最适合的人选,但阿格莱雅需要驻守奥赫玛,雅努萨波利斯也离不开圣女,不知凯撒是否愿意将她麾下的剑旗爵借予我一段时日……
一段怪叫声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
只见方才还一脸犹疑的开拓者此时正兴奋地上蹿下跳,径直冲到落地窗外的阳台上,对着下方大声喊:“悬锋人!你们的新王要驾临啦!”
“我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一座城,简直比凯撒还牛嘎嘎嘎嘎!”
我看着开拓者有些……呃,疯癫的模样,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开拓者听完我的顾虑,笑嘻嘻地安慰道:“放心吧,我一个负世半神还能管不了区区一座悬锋城?再说了我处理不来不还有丹恒嘛,再不济也还有姬子和杨叔,我还能把天才给摇过来呢,能出什么事?”
也是,没有开拓就没有翁法罗斯的今天,也许管理一座城邦对于开拓者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于是在开拓者迫不及待的送别下,我与昔涟骑马穿过数城,又乘上渡船越过一片汪洋,最后坐上一架牛车颠簸着前往远处的村落。
这一路上昔涟与我分享了不少有关家乡的事,最让我欣喜的是她提到自己有个叫白厄的发小,这让我狂躁了数日的心情稍稍得到了安抚。
但同时我也更深刻地意识到了白厄是只邪恶的小狗,骗我时连眼神也不游移一下。
例如,在昔涟描述哀丽秘榭关于节日的习俗时,我说我知道哀丽秘榭关于泡澡的习俗。
昔涟奇怪地“咦”了一声,随即失笑道:“我们村里人可不兴泡澡呀?”
……又是哪只白毛小狗说哀丽秘榭有泡澡时给伴侣脱衣服的习惯?
我没有戳穿白厄的谎言,也许是因为我知道他并无恶意,“那大概是我记错了。”
“浴池对哀丽秘榭人来说太过狭窄,”昔涟轻笑着解释道,“村子背靠着一片特别漂亮的海,你可以跟白厄一起去泡泡,可舒服啦?”
这一刻想到我那有着像海一样蔚蓝眼睛的爱人,心脏都不由得柔软起来。
白厄,你一定要在哀丽秘榭等着我。
(十二)
丰收时节,哀丽秘榭的空气中弥漫着我再熟悉不过的小麦气息。
而离村子越近,刚出炉的面包香气就越浓。
我们已经下了牛车,沿着一条三人宽窄的小道进村,海风穿过错落的房屋吹来,拂过了两侧半人高的麦田。
“好香啊,”昔涟一脸幸福地眯上了眼,“真想一口咬上面包刚烤好时焦脆的外皮。”
我附和着,目光却落到了麦田里那杆稻草人身上,从那标志性的服饰可以看出……是开拓者。
“嘻。”昔涟也注意到了我目光的落处,她伸出手,越过栏杆扶正了稻草人被海风吹歪的帽子。
“这才是救世主该有的待遇呀。”
她指的是麦田间随处可见的开拓者版稻草人,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些担心在开拓者代管下的悬锋城。
但现下,还是找到白厄更为紧要。
昔涟带我拜访了白厄家,我第一次见到了白厄的父亲和母亲,与我素来严厉硬朗作风的父母不同,他们要温和热情得多,说起白厄时话里满是笑意。
头一次见爱人父母,我难得地感到有些局促,但又有些小小的遗憾——我更想白厄带着我拜访他们。
白厄的母亲奥妲塔往我手里塞了一小块刚出炉的面包,让我垫垫肚子。
“麻烦你去田里帮我把白厄叫回来,马上就要开饭了……对了,迈德漠斯,你有什么忌口的食物吗?”
我摇摇头,“没有”。
又举起手里的面包示意道:“这个很好吃。”
昔涟与我道别,她也得回家吃午饭了。
白厄家的田在靠近风车底下,我一边朝着风车的方向走去,一边慢慢地撕开手里的面包,很认真地品尝着味道。
白厄母亲的手艺很好,虽然外表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纯麦面包,但刚出炉的表皮脆中带着麦香,一口下去,里面像云朵一样的组织柔软轻盈,带着炉火未散尽的温度填满口腔。
……这就是,白厄家乡的味道。
小小的一块面包几口就吃没了,我有些留恋地搓搓指尖,又加快步伐向麦田走去。
海风平息了,小麦便挺直了腰杆,高过了我的腰间。我沿着麦田的缝隙走了进去,轻轻地拨开挡在前面的麦穗,生怕伤到了它们。
从我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起,心脏便逐渐失了控,像是有人从我手中夺过了鼓槌,以一种更快、更重的频率击打着它。我抬手按住胸口,也不想安抚它,只是顺着这急促的频率默念着白厄的名字。
白厄、白厄、白厄……
我的心跳声太响了,导致错过了身后逐渐靠近的细微动静。
“我抓住你了,迈德漠斯!”
我被扑进了一旁的麦田里,尚未反应过来,便含着一口麦穗被身后的人咬了脖子。
半晌,我终于在颈后传来的疼痛与小麦的香气中清醒过来,待白厄松开口,我捂着带有牙印的脖子翻过了身,揪着身上白发青年翘起的呆毛,骂了一句“hks”。
但几秒后,我又忍不住看着他笑了。
“不是你抓住我,是我找到你。”我强调道。
是我穿过无数座城邦,又渡过茫茫大海,千里迢迢地来到世界的尽头,找到你。
我扶着白厄的头细细打量着阔别多日的王妃,他还是顶着那副熟悉的、开朗又无害的面皮,只穿着样式简单的单衫长裤,脱去战士外袍的他显得更加青涩。
他的手掌依恋地抚上我的脸颊,摸过我的眉眼、鼻尖和嘴唇,然后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一个充满面包香气的吻。
这个吻一触即分,我自然是不满意的,揽着他的脖子想把他压下来继续,他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却没回应我的动作,而是低下头——
在我的胸前咬了一口。
?
我低头,胸上除了一个牙印外,还有一圈金色的麦穗。
很好,不仅信息素变成面包了,连金血印记都变成麦穗了,挺新鲜的。
但,为什么要咬在这里?
小狗歪了歪头,装傻道:“这是哀丽秘榭的印记。”
“欢迎来到哀丽秘榭,迈德漠斯。”
我是从开拓者处听说过宇宙某些种族有到一个新地方就留个“到此一游”的习惯,但,这好像反了?
在我思考的时候,小狗趴在我身上继续在标记处舔舔舔,然后我才意识到,他只是单纯想要这么干。
看来王妃虽然变了不少,但独特的癖好还是从悬锋城延续到了万里之外的哀丽秘榭。
然后我意识到了一件更要命的事——
hks!我顶着这个羞耻的印子要怎么回去跟白厄父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