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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黎享被这通十万火急的电话和柏沛那快哭出来的语气整得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低笑一声:“你这是闲到开始拿我解闷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里染上点促狭,“行啊,想聊天是吧?那正好,我这儿有个绝佳话题——你跟夏柯,这阵子进展到哪一步了?别想糊弄,我可好久没听你俩的八卦了。”
      柏沛正蜷在沙发里晃悠着腿,闻言脸上一热,却没反驳,反而像是找到了绝佳的倾诉出口,顺着话头就开了闸:“就……就挺好的啊。”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自觉放软。
      他从两个人去看音乐剧讲起,讲夏柯站在沙滩上被月光照着的侧脸,讲自己鼓足勇气把那句“我喜欢你”说出口时的心跳声,讲夏柯愣住之后,害羞的说说“我也喜欢你”的样子……
      “……就这么一路到现在呗,”柏沛说着,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毯,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甜,“他明天有比赛,现在去开会了。”
      “慢慢来呗,”黎享倒是看得开,“你俩这进度够快了,从同学到现在,还想让冰山一夜融化啊?对了,他这次开会这么久,没偷偷给你发消息问你在干嘛?”
      柏沛拿起手机晃了晃,屏幕干干净净:“就回了两句,说在忙。”语气里有点小失落。
      “行吧,看你这护犊子的样,”黎享笑他,“那你接着在酒店当蘑菇?要不要我给你发点电影资源解闷?”
      “要!必须要!”柏沛立刻来了精神,“最好是喜剧片,看完说不定夏柯就回来了。”
      黎享挂电话前还笑得不怀好意:“等着。”
      柏沛没多想,还催他快点,挂了电话就捧着手机等。没一会儿微信提示音就响了,他戳开一看,黎享发来个十几G的压缩包,文件名写着“珍藏喜剧合集”。
      “还挺神秘。”柏沛嘀咕着点了加载,等进度条爬到头,随手点开第一个视频。
      三秒钟后,柏沛“腾”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手机差点脱手砸地上。
      屏幕里的画面跟他想象的喜剧片没有半毛钱关系,俩男的正抱着啃得难舍难分,接下来的发展更是让他眼睛都快瞪裂了,那些画面直白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指都在抖。
      “我操?!”柏沛低骂一声,手忙脚乱按了暂停,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这就是黎享说的电影资源?这他妈是……是那什么片啊!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暂停的画面,脑子里嗡嗡作响,半天没回过神。合着黎享那小子憋着坏呢,平时跟他开玩笑说要给“学习资料”,他还以为是随口胡诌,没想到来真的!
      “黎享你个畜生!”柏沛对着空气吼了一句,又赶紧心虚地往门口看了看,生怕夏柯这时候回来撞见。他手忙脚乱地把视频退出去,折腾半天把整个压缩包移进了加密文件夹,锁上时手指还在发烫。
      这哪儿是解压,这是给他添堵来了!柏沛瘫回沙发上,捂着发烫的脸,脑子里乱糟糟的——这玩意儿,黎享是从哪儿弄来的?他自己看过?还有,夏柯……他知道可以这样吗?
      越想越乱,柏沛抓起抱枕往脸上一闷,闷声闷气地又骂了句:“真他妈是个损友!”
      柏沛把加密文件夹锁了三遍,还是觉得不放心,捧着手机在地毯上坐立难安。
      他盯着那个十几个G的压缩包图标,越看越觉得像个定时炸弹。这玩意儿存手机里,会不会被系统检测到?万一弹出个什么涉黄警告怎么办?甚至会不会被自动上报?
      柏沛越想越慌,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点开安全中心扫了一遍,看着“当前设备安全”的提示,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他想起以前刷到过有人存了点不雅图片就被弹窗警告的新闻,那自己这存的可是……
      “操,黎享这坑货。”他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又点开那个加密文件夹,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删掉算了。可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又有点莫名的迟疑——毕竟是黎享特意发来的,说是“学习资料”……
      纠结了半天,他还是没删,只是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又塞到枕头底下压着,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风险。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瘫回沙发上,可一想到枕头底下那个“定时炸弹”,又忍不住坐起来,对着空气念叨:“应该没事吧?应该不会被查吧?黎享这狗东西!”
      黎享这边刚把压缩包发过去,就靠在转椅上转了半圈,脸上挂着“大功告成”的得意笑容。他拿起桌上的可乐灌了一口,对着空气煞有介事地感慨:“沛诶,不是哥说你,这种事就得主动出击。黎哥能帮的就到这儿了,剩下的路啊,还得你们俩自己走。”
      他指尖敲了敲桌面,想起当初知道柏沛对夏柯那点心思时,自己当时在网吧惊得差点把手里的泡面扣在键盘上。后来琢磨着这俩要是真成了,柏沛那愣头青样指定得吃亏,才偷偷摸摸托人找了这些“珍藏”。
      “这可都是哥们特意为你搜罗的好东西,”黎享嘿嘿笑了两声,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平时想给你又怕你俩联合起来骂我变态,今天可算找着机会了。夏柯那人看着闷,指不定心里门儿清,有了这些‘教材’,柏沛你小子可得争点气,别辜负我这片苦心……”
      他对着手机屏幕比划了个“加油”的手势,完全没料到电话那头的柏沛已经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只沉浸在自己“助攻成功”的满足感里,甚至开始畅想等这俩稳定了,该怎么敲他们一顿大出血的谢媒宴。
      夏柯散会时看了眼时间,离他出门正好三个小时。他拿起手机想给柏沛打个电话,听筒里却传来机械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连着打了两个都没通,夏柯眉头微蹙。那家伙在酒店憋了这么久,别是无聊得拆墙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他没再多想,抓起外套就往酒店赶,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到了房间门口,夏柯按了好几下门铃,门才“咔哒”一声开了。
      柏沛站在门后,头发有点乱,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飘忽,看着有点懵懵的,像是没睡醒。
      “你没事吧?”夏柯先松了口气,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啊?没事啊,”柏沛反应过来,慌忙往旁边让了让,“你开完会了?”
      夏柯走进房间,扫了一圈,沙发垫好好摆着,衣架也归了位,地毯上干干净净,跟他出门时没太大区别,看来没发生“拆家”事件。他回头看向柏沛:“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啊!电话!”柏沛这才想起手机的事,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果然显示着“飞行模式”。他赶紧点开设置关掉,嘴里解释着:“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开了飞行模式,可能误触了……”
      夏柯“嗯”了一声,没太在意,转身去拿桌上的水杯。
      可柏沛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蹦出刚才视频里的画面,尤其是夏柯穿着衬衫的样子,和屏幕里的人影莫名重合。他脸“腾”地又热了,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夏柯的腰线上。
      ——以后要是真发展到那一步……自己在上面还是下面?
      他偷偷瞄了眼夏柯的手,那只受过伤的手还没完全恢复,平时提重点的东西都得小心。而且夏柯身体底子不算好,老犯胃病,身娇肉贵的很。
      ——还是自己在上面吧,让夏柯躺着就行,省得累着他。
      这么一想,他又想起视频里的内容,心里有点发慌——那玩意儿看着挺复杂,自己是不是得提前学学?
      可光天化日看这种东西,也太奇怪了……要不,找个晚上跟夏柯一起看?
      念头刚冒出来,柏沛就打了个哆嗦——夏柯会不会觉得他是变态?万一夏柯看完,不愿意乖乖躺着怎么办?
      他这边已经在脑子里演完了一整部从“学习”到“实践”再到“协商体位”的大戏,脸上表情变来变去,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最后定格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夏柯喝了口水,回头正好撞见他这副表情,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到底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
      “啊?没有没有!”柏沛猛地回神,慌忙摆手,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可能……可能是房间有点热吧!对,热的!”
      夏柯看了眼墙上的温度计,室内温度24度。他盯着柏沛那副明显不对劲的样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问出来,只是觉得自家男朋友今天大概是真的无聊疯了。
      夏柯见柏沛半天没动静,只盯着自己发呆,便清了清嗓子,刻意咳了一声。
      那声咳嗽像个小石子,总算敲醒了神游天外的柏沛。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耳朵尖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
      “中午想吃什么?”夏柯问他,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稳,“下午四点多去抽签了,看看运气能抽到哪天。”
      柏沛眨了眨眼,看似在认真思考,脑子里却早被别的东西占满了——夏柯刚才说话时,喉结轻轻动了一下;他今天穿的这件浅灰色衬衫,显得皮肤更白了;肩膀线条利落,往下是细细的腰,再往下……
      他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满脑子都是“夏柯怎么这么好看”“又高又瘦腰还细”“腿也长”“哪哪都好”,根本没听清夏柯后面说的琴房和比赛是什么。
      夏柯看着他张了张嘴,以为他想好了要吃什么,正等着答案,却听见柏沛带着点晕乎乎的语气,冒出一句:
      “你亲我一下。”
      空气瞬间安静了。
      夏柯愣住了,看向柏沛的眼神里带着点错愕。
      柏沛自己说完也懵了,刚才那些念头搅得他晕头转向,嘴巴比脑子先动了一步。他看着夏柯微微睁大的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轰”地一下,红得快要滴血。
      夏柯愣了两秒,显然没料到柏沛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眉峰微蹙,眼神里带着点困惑——这小子刚才还一脸魂不守舍,怎么突然就……
      但他没多问,也没犹豫。
      柏沛还在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懊恼,正想找补两句,就见夏柯往前倾了倾身。男人身上带着外面微凉的空气,还有他惯用的那款血橙味洗衣液的淡香,一点点漫过来。
      下一秒,嘴唇上就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像羽毛扫过,带着点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
      柏沛僵在原地,眼睛都瞪圆了。
      夏柯直起身,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个吻不过是递了杯水那么自然。他看着还在发愣的柏沛,语气平淡地重复了一遍:“中午想吃什么?”
      柏沛这才回过神,手捂着自己的嘴唇,感觉那点温度像是烫进了皮肤里,一路烧到心里。他晕乎乎的,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没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在脑子里盘旋——
      夏柯怎么……就真的亲了啊?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只能胡乱摆手:“都……都行!你定!”
      夏柯见他这副样子,眼底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笑意,没再追问,拿起手机开始看附近的餐厅推荐。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柔和了线条。
      柏沛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甜得发慌,又有点不好意思,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坐到沙发上,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管他刚才想了些什么呢,夏柯亲他了。
      就这一下,比什么都管用。
      柏沛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眼睛亮得像落了两颗星星,直勾勾盯着夏柯的方向,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刚才那一下又轻又快的触碰像团小火花,在他心里炸开暖融融的一片,连带着看夏柯的眼神都软得快要滴出水来。
      夏柯低头划着手机查了会儿附近的餐馆,抬头就见柏沛这副傻样,无奈地勾了勾唇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回神了。”
      柏沛猛地眨了眨眼,脸颊悄悄泛起红,却还是没移开视线。
      夏柯收起手机,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别傻站着了,附近有家口碑不错的私房菜,带你去尝尝。”
      柏沛被他拽着往前走,脚步还有点飘,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两人相触的地方。
      私房菜的味道很合胃口,两人安静吃了一会儿,夏柯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才开口:“下午去抽签,第一轮就三天。”
      他顿了顿,看向柏沛,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天气:“其实我还挺想抽到第二天的,能多一天练习时间,还不用赶在最后,压力能小点儿。”
      柏沛正夹着一块排骨往嘴里送,闻言立刻停下动作,用力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笃定:“我男朋友这么厉害,不管抽到哪天都肯定没问题的。”
      “男朋友”三个字被他说得又自然又亲昵,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甜。
      夏柯被他这副无条件信任的样子逗笑了,眼底的笑意漫出来,连声音都软了些:“就你会说。”
      柏沛嘿嘿笑了两声,把排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补充:“本来就是嘛。”
      夏柯夹了口菜,慢悠悠道:“吃完饭我先去琴房待会儿,下午四点抽完签,咱们一起去音乐堂转一圈,提前看看明天比赛的场地。”
      柏沛几乎是立刻就点了头,手里的勺子还没放下,语气透着股雀跃的乖巧:“好啊,我跟你一起去琴房等?还是在房间里待着,到点去找你?”
      “不用,”夏柯抬眼看他,“琴房里闷,你在酒店歇着就行,抽完签我来叫你。”
      柏沛没再坚持,又用力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等会儿回去该提前准备些什么,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耽误时间。光是想到能和夏柯一起去看比赛场地,他心里就莫名有点期待起来。
      饭后走出餐馆,柏沛坚持要送夏柯去音乐堂的小琴房楼,夏柯说了两句“不用麻烦”,一副“不送不行”的架势,终究还是拗不过,任由他亦步亦趋跟在身边。
      阳光正好,透过路边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两人身上。到了琴房楼门口,夏柯停下脚步,侧头看他:“就到这儿吧,你回去歇会儿,最好睡一觉。等我这边弄完了就去找你,到时候一起去抽签。”
      柏沛没立刻应声,迎着阳光仰头看他,脸上漾开一个亮堂堂的笑,像浸了蜜似的。下一秒,他往前凑了半步,轻轻抱住夏柯,手臂环着他的后背慢慢顺了顺,声音放得温温柔柔:“练琴别太拼,你手还没好利索呢,悠着点。”
      夏柯身体微顿,随即抬手回抱住他的腰,下巴轻轻搁在他肩上,在柏沛怀里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音闷闷传出来:“知道了。”
      柏沛又抱了他两秒才松开,拍了拍他的胳膊:“那我走了,你进去吧。”
      “嗯。”夏柯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拐过街角,才转身走进琴房楼。
      夏柯走进琴房楼,先在手机上定了个三点半的闹钟,屏幕暗下去时,走廊里已能听见断断续续的琴声。几个开着门的小琴房里人影晃动,有几张面孔看着眼熟,有前几次比赛碰见过的对手,彼此遥遥点头示意,便各自专注于手头的练习。
      他选了间靠里的空琴房,推门进去,反手带上门,将外界的声响隔绝大半。房间不大,一架斯坦威三角钢琴安静立在中央,琴盖支起,泛着温润的光。夏柯在琴凳上坐下,没有立刻抬手,只是静坐了两分钟,指尖悬在琴键上方,呼吸慢慢沉匀。
      先是巴赫的《降B大调帕蒂塔 No.6,BWV 830》,赋格部分的复杂声部在他指下清晰铺展,对位严谨又不失流动感,每一个装饰音都处理得干净利落;接着是斯克里亚宾的《第四钢琴奏鸣曲,Op.30》,炽热的张力与变幻莫测的和声在琴房里翻涌,从狂放的激情到幽微的冥想,情绪收放自如。他从头到尾弹了三遍,一遍比一遍更贴近自己想要的完美,指尖的力度、触键的深浅,都在反复调试中精准到毫厘。
      练完独奏曲,夏柯抬手看了眼手机,两点半刚过,离闹钟响还有一个小时。他活动了一下左手腕,骨节转动时带着细微的滞涩感。这几年旧伤总在阴雨天或高强度练习后反复,刚才两个小时的密集弹奏下来,手腕处已经隐隐发烫,连带着指尖都泛起一丝钝痛。他按了按发酸的肩膀,从左肩到左手,那些从小练琴留下的旧伤像刻在骨头上的印记,平时不显眼,却总在这种时候悄悄提醒他曾经的付出。
      夏柯休息了十分钟,再拿起手机时,屏幕上跳着好几条柏沛的消息。“我到酒店啦”,“练琴别太用力呀,手不舒服就歇会儿”,“给你发个小熊捶背的表情包,替我给你按按~”,后面跟着一串歪头笑的表情。
      夏柯看着那些带着温度的文字,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他对着钢琴拍了张照片,琴键上还留着指尖的余温,发过去后又点开语音:“知道了。”说完便把手机放到一边——决赛的钢琴协奏曲才是重头戏,也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他选的两首曲子难度都堪称顶尖: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Op.23》的辉煌壮阔,拉赫马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Op.18》的深沉厚重。好在之前与交响乐团合作演出时,他对这两首曲子早已烂熟于心,此刻重新拾起,更多的是打磨细节,让独奏部分与想象中的乐队声部更完美地契合。
      指尖再次落在琴键上,从柴一开篇那震撼的和弦,到拉二第二乐章温柔流淌的旋律,夏柯完全沉浸其中,左手的不适仿佛都被抛在了脑后。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里时,手机闹钟恰好响起,三点半整。
      夏柯抬手合上琴盖,动作轻缓,像是怕惊扰了琴房里尚未散尽的余音。他顺手带上房门,咔嗒一声轻响,将满室的专注与疲惫都锁在了身后。
      走廊里比来时更热闹些,不少人抱着乐谱匆匆往同一个方向走,显然都是去抽签的。夏柯没怎么停留,顺着人流往电梯口走,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给柏沛发了条信息:“我现在去会议室等着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电梯正好到了。他收起手机走进轿厢,目光落在跳动的数字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虎口处——那里还残留着刚才练琴时按在琴键上的薄茧触感。离抽签还有半小时,足够他在会议室里再静一静,理理心绪。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夏柯往后退了半步,靠在轿厢角落,双臂自然地环在胸前。镜面倒映出他沉静的侧脸,睫毛垂着,看不清眼底情绪,只有指尖偶尔会轻轻摩挲一下手腕,像是在缓解什么。
      电梯一层层往上走,中途停了两次,进来不少抱着乐谱的人,大多神色匆匆,低声交谈着抽签的事。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夏柯,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了然——毕竟他早几年就在国际赛事上崭露头角,实力摆在那里,圈内几乎没人不认识。
      到达指定楼层时,电梯门缓缓滑开,人群陆续往外走。夏柯没急着动,等前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抬步跟在最后。刚走出电梯,就有几个相熟的面孔迎上来。
      “夏柯,来了?”一个金发的青年笑着打招呼,是去年在另一项比赛上遇见过的对手,“这次准备得怎么样?”
      夏柯颔首回应,伸手与他握了握:“还好,你呢?”
      几句简单的寒暄间,又有两人凑过来,都是之前在不同赛场交过手的,彼此不算深交,却也熟络。夏柯一一回应,握手时力道适中,脸上带着礼貌的浅笑,不张扬,却也让人无法忽视那份沉淀下来的从容。
      往会议室走的一路上,不时有人投来目光,有好奇,有敬佩,也有隐隐的竞争意味。夏柯像是没察觉似的,脚步不疾不徐,径直朝着那扇虚掩的门走去。
      走在人群里,那些或明或暗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探究,有掩饰不住的崇拜,偶尔还夹杂着几分同行间的审视——夏柯早已习惯。
      从少年时第一次在全国比赛上崭露头角,到后来站上国际舞台,这样的眼神伴随了他太多年。最初或许还会有些不自在,甚至隐隐的骄傲,但时间久了,打磨掉的不仅是技术上的生涩,还有对外界目光的过度在意。
      此刻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那些落在身上的视线仿佛只是穿过空气的微尘,掀不起他心头半分波澜。他的注意力大半放在即将开始的抽签上,剩下的,或许还掠过一丝对柏沛的念想——自家男朋友现在大概正乖乖在酒店等着。
      至于周围的目光,早已像呼吸一样自然,无需刻意应对,也无需放在心上。
      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夏柯扫了一眼,目光在几张熟悉的面孔上稍作停留——大多是前几次比赛时遇见过的对手。
      说起来,这些人里,十有八九都曾败在他手下。毕竟夏柯这几年在赛场上的成绩实在扎眼,拿过的冠军能摆满半面墙,最差的名次也稳稳挂在第二,从未跌出过前三。
      有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朝他扬了扬下巴,眼底带着点复杂的笑意。那是去年某场邀请赛的季军,决赛时正好跟夏柯分到一组,最后以微弱差距屈居其后。此刻见了面,倒也坦荡,隔着几张椅子说了句:“夏柯,今年还是奔着第一来的?”
      夏柯找了个空位坐下,闻言淡淡勾了勾唇角:“尽力就好。”
      周围几人听了,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谁都知道,“尽力”这两个字从夏柯嘴里说出来,几乎就等同于“势在必得”。
      刚才在电梯口跟夏柯握手的金发男子走了过来,他是德中混血,中文名叫元茗。上届国际邀请赛上,正是他一路闯进决赛,最终却以毫厘之差败给夏柯,拿了亚军。
      元茗很自然地拉开夏柯旁边的椅子坐下,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松香。夏柯侧过头看他时,他正好抬眼,眼底闪着几分势在必得的笑意,用带着点德语腔的中文说:“Chase,这一次,我可是准备得很充分。”
      他听着这话,没接茬,只是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眼底带着点了然的平静。
      元茗也不介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翻开手里的乐谱,指尖在纸页上轻轻点着:“别到时候输了说我没提前打招呼。”
      夏柯依旧没说话,只是转回头,目光落在桌面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了敲,像是在回应这份算不上挑衅的宣战。
      会议室另一边,几个女孩凑在一起,手里捏着乐谱,目光却总不由自主往夏柯这边飘。细碎的议论声顺着空气传过来,带着点藏不住的雀跃:“真的好帅啊,比照片上还上镜……”“关键是又帅又有实力,上回那场独奏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其中一个扎高马尾的女孩大着胆子,悄悄举起手机,对着夏柯的方向快速按了下快门,被同伴轻轻推了一把,两人红着脸低下头,肩膀还在微微耸动。
      元茗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侧过头撞了撞夏柯的胳膊,嘴角噙着揶揄的笑:“看,你的小粉丝,够热情吧?”
      夏柯正拿着手机看,柏沛那边还是没回信息,想来是真的乖乖睡过去了。他被元茗这一下闹得有点烦,抬眼瞥了对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羡慕了?你没有啊?”
      这话一出,元茗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他平时在赛场外也算受欢迎,可跟夏柯这阵仗比起来,确实差了点意思。被这么直白地堵回来,他张了张嘴,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悻悻地转回头,嘟囔了句“无聊”。
      夏柯没再理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划了下——想柏沛了。
      夏柯指尖在手机边缘摩挲了两下,还是把它塞回了口袋。刚直起身,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主办方的裁判组成员走了进来,为首的白发老者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抽签箱,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人差不多到齐了吧?”老者扬声问了句,目光扫过全场,“来,都往前靠靠,准备抽签了。”
      原本低声交谈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起身往中间的长桌围拢。元茗推了推夏柯的胳膊:“走了。”
      夏柯跟着人群往前挪了两步,目光落在那个暗红色的抽签箱上。箱子不大,却像装着接下来几天的节奏,每一个号码都连着不同的练习时间和出场顺序。他微微敛了敛眸,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希望能如他所愿,抽到第二天。
      轮到夏柯时,他脸上没什么波澜,缓步走到抽签箱前。手伸进去时,指尖随意地在箱底的纸条上扫过,几乎碰遍了每一张,才漫不经心地抽出一张。
      展开纸条的瞬间,夏柯的目光顿了顿——第二天上午,第三个。
      正好是他心里最理想的时间。
      他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
      夏柯没接话,拿出手机对着纸条拍了张照,直接发给了柏沛。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屏幕上依旧没有新消息进来,他倒也不意外。
      收起手机时,夏柯活动了一下手腕,刚才练琴时的酸胀感似乎淡了些。抽到合适的签,心里那块若有似无的石头也算落了地,接下来,只需要把状态调到最好就行。
      柏沛把夏柯送到琴房楼门口,看着人进了门,才一步三回头地往酒店走。回到房间时,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亮斑,他脱了鞋就往床上扑,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褥里,舒服地喟叹一声。
      拿起手机刷了会儿短视频,屏幕上的光影晃得人眼晕,加上早上起得早,困意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柏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手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连充电线都没插,就蜷起身子抱住旁边的被子,脑袋往枕头里一埋,眼皮一沉就彻底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香,他连姿势都没换过,怀里的被子被抱得紧紧的,呼吸均匀绵长。窗外的日头慢慢偏西,房间里的光线一点点暗下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沉浸在无梦的好眠里,仿佛要把这些天攒下的疲惫都补回来似的。
      夏柯从会议室出来,一路往酒店走,路上又给柏沛发了几条信息:“抽签结束了,往回走了”“刚出音乐堂”“快到酒店楼下了”“马上到房间门口”。
      最后一条信息发出去没多久,房间里的柏沛终于被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吵醒。他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屏幕一亮,看清信息内容,瞬间清醒过来,眼睛都亮了几分。
      “噌”地一下,柏沛从床上弹射起步,趿拉着拖鞋就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接了捧凉水往脸上拍,冰凉的触感让他彻底驱散了睡意。又拿起漱口杯,飞快地漱了口,连带着抓了抓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对着镜子看了一眼,才满意地快步走到门口。
      他没敢开门,就贴着门板站着,耳朵仔细听着走廊里的动静,心里有点小雀跃,等着夏柯敲门的声音。
      夏柯从电梯里出来,脚步不疾不徐地往房间走,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句:“马上到,记得给我开门。”
      门内的柏沛早就等得心急,眼睛死死盯着猫眼,刚看见夏柯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下一秒,夏柯的手刚抬起,还没碰到门铃,房门“唰”地一下就被拉开了。
      不等夏柯反应,他就被一股力道拽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柏沛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闷闷地传来:“去这么久,无聊得都睡着了。”
      夏柯顺势回抱住他,胸腔里漾开笑意,抬手拍了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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