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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撕裂的方程式与柠檬冰 ...

  •   班主任林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断成两截,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窗外蝉鸣震耳欲聋,吊扇在头顶搅动着燥热的空气,池野把脸贴在冰凉的课桌上,数着前排女生马尾辫上随着写字节奏晃动的蝴蝶结发圈。
      "期中考试后,年级将实施'学习伙伴计划'。"林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冷冽的白光,"名单已经贴在后面公告栏,现在发《帮扶记录手册》——"
      教室后排突然响起椅子倒地的巨响。池野猛地直起身,发现全班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撞倒了椅子。
      "池野同学,"林老师叹了口气,"虽然你是体育特长生,但数学28分的成绩实在......"
      哄笑声像潮水般漫过教室。池野眯起眼睛,右手无意识地转着笔,铅笔在指间翻飞出残影。突然"啪"的一声,铅笔芯断了,飞溅的黑色碎屑落在他的白色校服袖口。
      "根据安排,"林老师提高音量压下笑声,"许辰同学将负责辅导池野。"
      池野的笔彻底掉在了地上。他抬头看向前排那个纹丝不动的背影——许辰的校服后领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我反对。"池野听见自己说。
      教室瞬间安静。许辰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林老师皱眉:"理由?"
      "浪费时间。"池野歪着头,故意让声音里充满轻蔑,"好学生不是最讨厌我们这种差生吗?"
      许辰终于转过身。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涌进来,给他轮廓镀上毛茸茸的金边,池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注意到他握笔的指节微微发白。
      "我认为,"许辰的声音像冰镇过的金属,"帮助同学是学生的本分。"
      池野突然站起来,椅子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讲台前,抓起那张《帮扶记录手册》当着全班的面撕成两半。纸屑像雪花般飘落,有一片沾在了许辰的睫毛上。
      "那就请优等生,"池野俯身凑近许辰,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香,"好好指教了。"
      他转身走出教室时,听见后排几个男生发出暧昧的起哄声。走廊的风裹挟着桂花香扑面而来,池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
      下午最后一节课,池野翘了训练躲在器材室睡觉。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他枕着篮球,鼻尖萦绕着橡胶和灰尘的气味。半梦半醒间,门锁"咔哒"响了一声。
      "谁?"池野条件反射地坐起来。
      逆光中,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门口。许辰怀里抱着厚厚的笔记本,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适应昏暗的光线。
      "林老师说,"许辰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第一次辅导今天开始。"
      池野嗤笑一声:"我说过不需要。"
      "图书馆,四点二十。"许辰像没听见他的拒绝,径直把一张便签纸放在跳马箱上,"你的薄弱环节分析。"
      便签纸边缘参差不齐,明显是从某本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池野盯着那页纸看了三秒,突然意识到——这是许辰亲手写的。工整的字迹列着十几条知识点,旁边甚至标注了教材页码。
      "喂,"池野抬头时,许辰已经走到门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去?"
      许辰停下脚步,半边脸浸在阳光里:"凭你上周偷偷把篮球场记分板上的'28分'改成了'82分'。"
      门关上的瞬间,池野把篮球狠狠砸向墙壁。反弹的球擦过他的脸颊,火辣辣地疼。他抓起那张便签想撕碎,却在看到第三行时停住了——"立体几何空间想象力突出,但计算习惯性跳步"。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准确地说出优点。
      ---
      四点二十五分,池野踹开图书馆的门时,整个自习区的学生都抬起头。他穿着皱巴巴的校服,头发因为午睡乱得像鸟窝,右脸颊还有篮球擦出的红痕。
      许辰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三本不同的习题集。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抬头看池野时,一片金黄的叶子正好飘落在他们之间的桌面上。
      "迟到五分钟。"许辰推了推眼镜。
      池野拉开椅子,故意弄出很大声响:"不想教可以走。"
      许辰没接话,只是从书包里取出一个保温杯推过来。杯壁上凝结着冰凉的水珠,在木桌上洇出一圈深色的痕迹。
      "冰镇柠檬茶。"许辰低头翻开习题集,"你上次体育课喝的这个牌子。"
      池野愣在原地。他确实常喝这个牌子的柠檬茶,但没想到许辰会注意到这种细节。冰凉的杯身贴着他发烫的掌心,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流进袖口。
      "先从三角函数开始。"许辰用铅笔轻点习题集上的一道题,"你跳步的地方我用红笔标出来了。"
      池野凑近看题,突然闻到许辰身上淡淡的墨水味。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当许辰用笔尾轻敲纸面时,池野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尖因为长时间握笔有一层薄茧。
      "看题,别看我。"许辰头也不抬地说。
      池野猛地后仰,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拧开保温杯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酸甜中带着微苦,和他平时喝的牌子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池野见识到了什么叫"学神式辅导"。许辰解题时语速会变快,鼻尖冒出细小的汗珠,遇到特别巧妙的解法时,他会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就像现在,池野刚用了一种教科书上绝对没有的野路子解出向量题。
      "......理论上可行。"许辰盯着他的演算纸,眉头微蹙,"但考试时可能会被扣步骤分。"
      池野转着笔笑:"能解出来不就行了?"
      许辰突然伸手按住他乱转的笔。温热的指尖碰到池野的手背,两人同时僵住了。一片梧桐叶的影子从许辰脸上掠过,池野看清了他微微泛红的耳尖。
      "再来一题。"许辰迅速收回手,声音有些发紧。
      当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到墙上时,池野已经解完了半本习题集。他伸懒腰时不小心碰倒了保温杯,剩下的柠檬茶在桌上漫开,浸湿了许辰的笔记本边缘。
      "操,对不起。"池野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去擦。
      许辰却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等等。"他指着被茶水洇湿的纸页,"这个思路......"
      池野低头看去,茶渍恰好晕染开两道题的边界,形成意想不到的解题路径。许辰的眼睛亮了起来,他飞快地抓起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笔尖几乎要擦出火花。
      "太完美了!"许辰突然抬头,脸上是池野从未见过的生动表情,"这两个知识点的交叉应用,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发现池野正盯着自己看。夕阳把许辰的镜框烤得发烫,他感到脸颊莫名发热。
      "原来优等生也会兴奋啊。"池野撑着下巴笑,虎牙在暮色中白得晃眼。
      许辰迅速低头整理笔记:"明天同一时间。"他顿了顿,"记得带课本。"
      池野看着许辰泛红的耳尖,突然伸手抽走了他正在整理的笔记本。扉页上用清秀的字迹写着"高二(3)班许辰",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如果遇到解不开的题,就换个思路看看"。
      "还给我。"许辰去抢笔记本,却不小心碰到了池野的手指。
      池野把笔记本举高:"原来好学生也会在课本上写鸡汤?"
      许辰站起来够笔记本时,一片梧桐叶从他发间滑落。池野突然闻到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混着纸张和墨水的气息,让他想起小时候雨后森林的味道。
      "野哥!"图书馆门口突然传来赵明的大嗓门,"教练找你——"
      许辰像触电般退开,迅速收拾好书包。池野慢悠悠地把笔记本还给他,故意用指尖蹭过他的掌心。
      "明天见,小老师。"池野压低声音说。
      许辰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却在门口撞上了来寻人的篮球队队员。池野听见有人起哄:"哟,会长大人怎么脸这么红?"
      "闭嘴。"池野抓起书包砸向发声源,再抬头时,许辰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
      暮色渐浓,池野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图书馆里,发现桌上还留着许辰的草稿纸。他鬼使神差地折好放进书包,手指抚过那些整齐的公式时,仿佛又看到了许辰解题时发亮的眼睛。
      篮球场的方向传来哨声,但池野突然不想去训练了。他摸出手机,给教练发了条请假短信,然后点开通讯录新增联系人,输入"X"——这是他在开学典礼那天就悄悄存好的号码。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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