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方程式》呈呈颂安

1、光与撞击的初方程式

　　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地涂抹在礼堂的彩色玻璃窗上。许辰站在演讲台前调整麦克风高度时，一束金黄色的光线正好穿过玻璃上的鸢尾花图案，在他白皙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
　　"作为学生会长，我代表全体学生会成员欢迎各位同学新学期归来。"许辰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礼堂，清冷的声线里带着特有的韵律感，"本学期我们将重点推进自习室开放计划与校园欺凌防治方案..."
　　池野坐在倒数第三排的座位上，百无聊赖地将圆珠笔在指间转出残影。开学典礼冗长的流程让他昏昏欲睡，直到那个声音突然钻进耳膜——像夏日里突然咬碎一颗薄荷糖，清凉的刺激感从耳道直窜向后脑勺。
　　笔"啪嗒"掉在地上。
　　"野哥？"旁边的赵明弯腰帮他捡笔，却看见池野突然挺直了脊背，目光钉在讲台方向。
　　池野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坐直。讲台上穿着熨烫平整的校服的男生他当然认识——每次升旗仪式都要发言的学生会长，光荣榜上永远排在第一位的"许辰"，老师们口中"十年一遇的好苗子"。
　　但此刻阳光为他镀上的金边太过刺眼。
　　许辰翻动演讲稿时，袖口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阳光穿透皮肤映出淡青色的血管。池野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虎口处的茧，那里有常年打篮球留下的粗糙痕迹。
　　"下面公布上学期优秀学生名单。"许辰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链在阳光下闪出细碎银光，"高三年级，许辰、林嘉怡、周......"
　　礼堂里响起善意的哄笑。池野跟着勾起嘴角，却发现自己正盯着许辰因为尴尬而微微泛红的耳尖。那个永远从容不迫的优等生，居然在念到自己名字时卡壳了。
　　"啧。"池野用舌头顶了顶腮帮，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伸手解开校服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却解不开胸腔里莫名的躁动。
　　开学典礼结束后，人流像融化的巧克力酱般黏稠地涌向礼堂出口。池野被挤在人群中，视线却不自觉地追随着前方那个清瘦的背影。许辰正低头和学生会干部说着什么，细碎的刘海垂下来，在鼻梁上投下羽毛状的阴影。
　　"野哥！体育课打全场啊！"赵明从后面扑上来勾住他脖子，池野这才收回视线。
　　下午的体育课阳光正好。池野脱了校服外套，只穿着黑色短袖在篮球场上奔跑。汗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他在三分线外急停跳投，篮球划出完美的抛物线——
　　"小心！"
　　场边突然传来尖叫。隔壁场地的篮球失控飞出，正高速旋转着砸向记分台。池野转头时，视网膜上残留的阳光让他有一瞬间的眩晕，但他还是看清了记分台后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辰低头在记分册上写着什么，对危险浑然不觉。
　　池野的身体先于大脑行动起来。他丢下手中的球，三步并作两步冲向记分台，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许辰面前。
　　"砰！"
　　沉重的撞击声在耳边炸开，池野感到后背一阵钝痛。冲击力让他失去平衡，下意识伸手抱住了面前的人。天旋地转间，他闻到一股清冽的松木香，然后两人一起摔在了塑胶跑道上。
　　"呃..."
　　身下传来闷哼声，温热的呼吸喷在池野锁骨处。他撑起手臂，看到许辰的眼镜歪在一边，镜片后的眼睛因惊讶而睁大。阳光从他们交错的肢体间漏下来，在许辰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池野突然发现许辰的睫毛是浅棕色的，像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而他的嘴唇因为惊吓微微张开，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你...没事吧？"池野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许辰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红晕。他下意识推了推眼镜，却发现镜架还歪在脸上，这个动作让他的手指尴尬地悬在半空。
　　"没、没事。"许辰的声音比演讲时低了八度，"谢谢你。"
　　池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多糟糕——他的膝盖卡在许辰双腿之间，手掌撑在对方头两侧，整个人几乎将许辰笼罩在身下。他猛地弹开，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时差点再次摔倒。
　　"你的后背..."许辰坐起身，指着池野的黑色T恤。布料被粗糙的塑胶跑道磨出了几道白痕。
　　池野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衣服："小伤。"他弯腰向许辰伸出手，"能站起来吗？"
　　许辰犹豫了一下，还是搭上了那只手。池野的手掌宽大温暖，指腹和虎口处的薄茧摩擦着许辰细腻的皮肤，触感鲜明得让人心跳加速。
　　"你是...池野？"许辰站起身后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池野挑眉："学生会长大人认识我？"
　　"年级有名的篮球高手。"许辰低头拍打制服上的灰尘，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不过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快。"
　　体育老师匆匆赶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确认两人都没受伤后，许辰向池野点头致意，转身回到记分台。池野望着那个挺直的背影，突然注意到许辰的耳尖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下半场球赛池野打得心不在焉。他总是不自觉地往记分台方向瞥，看到许辰低头记录时垂落的刘海，阳光在他发梢跳跃的样子像撒了一把碎金。
　　放学时分，天空突然阴沉下来。池野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越聚越厚的乌云皱起眉头。他没带伞，正考虑要不要直接冲进雨里，余光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辰独自站在走廊拐角，望着已经开始滴落的雨点，眉头微蹙。他手里抱着厚厚的文件夹，显然没办法冒雨回家。
　　池野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没带伞？"
　　许辰闻声转头，看到是池野时明显一怔。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在他们之间的地面上画出深色的圆点。
　　"...嗯。"许辰最终承认，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池野二话不说把手中的折叠伞塞给他："拿着。"
　　"那你怎么办？"许辰惊讶地接过伞，指尖不小心碰到池野的手背，像被烫到般缩了一下。
　　"我家近。"池野耸耸肩，不等许辰再说什么，已经冲进了雨幕中。
　　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了衬衫，贴在皮肤上泛起寒意。但池野却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烫。跑到拐角处，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许辰还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他的伞，表情困惑又带着一丝池野读不懂的情绪。雨幕在他们之间织成半透明的帘子，许辰的身影变得模糊又清晰，像一幅被水晕染开的素描。
　　"真是见鬼了..."池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却忍不住扬起嘴角。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许辰正凝视着伞柄上刻着的"CY"两个字母，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处凹痕。雨声渐大，淹没了两人同样加速的心跳。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