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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缘来无声6-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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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狼烟四起,烽火连天。
已不记得是第几次打退敌人的攻城,大半百姓都在顾惜朝的安排之下,转移出城。只要三天,只要再多守住三天,等剩余的百姓也都逃出去,便把这座空城留下吧,不再回头。
戚少商抹了把脸上的血与汗,流进眼里,激起一阵疼痛。战鼓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微弱了下去,敌人暂时退了兵,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戚少商却猛然心悸,觉得此刻微弱的鼓点是种不祥,他三步并作两步直往高台赶去。
顾惜朝在前天的战斗中受了伤,引发旧患,无法再亲自上阵,便说要为戚少商擂响战鼓。
大当家,你可要帮我把这城守住了,他在晨曦中傲笑,且待我为你压阵。于是便要出门去,赶往高台,却被戚少商猛然拉回来。
抵死缠绵的一吻,不像亲热,倒更像搏杀于唇齿间,用尽全力,直到一丝铁锈的腥渐渐扩散,蔓延。
那你便帮我把阵压住了,我才帮你把这城守到底。戚少商握紧手中的剑,最后异常温柔地在顾惜朝耳侧落下一个吻,不复狂暴汹涌,却柔情满溢。
高台之上的青衫已被血浸透大片,他身边的人都倒了下去,一支利箭穿过他的背,顾惜朝缓缓转过身来,箭头从他的前胸透出,异常狰狞。
小九……叛了。他一开口,鲜血便忍不住溢出来。戚少商扑过去刚来得及抱住他滑落的身体,失声大叫,你不要说话,守住真气。顾惜朝直摇头。戚少商心头阴影一片,就要把他扶起来灌入真气,但被顾惜朝抓住,力气不大,却固执。他说小九叛了,可戚少商一直未感觉到鼓声的异样,他究竟强撑了多久?
顾惜朝忽然笑起来,我已将小九格杀,大当家,我杀他的时候心痛得很,你知道为什么?我带了他这么久,甚至还教他武功与兵法,最后他却叛了我。我忽然就想,是不是当时你对我,也是这样?你对我未有师恩,却有知音之情,被我叛了你,你是不是也心痛得很。
惜朝,你别说话,你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敌人还会再来,你还要继续为我压阵。戚少商发现自己前所未有的慌乱。
顾惜朝摇头,我就是这里最好的大夫,你听我说完,我还在想,虽然我一直觉得是我们彼此立场不同,我不算叛你,但想必你却不这样认为吧,就像小九,也许他至死也不认为是叛了我。可是,你终归没下得了手杀我,我却能杀了小九,我还是比你要狠。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戚少商贴上顾惜朝的脸颊,血与汗将彼此的脸抹得一塌糊涂,还有谁的泪。那是因为我有私心,从最初开始,就是如此。
少商……如果……顾惜朝的手垂了下去,最后那句如果,他不想说下去,他无法说下去,伤得太重,伤得太深,言尽于此。戚少商只觉得痛意铺天盖地,入骨钻心,他不肯放弃,他大喊着顾惜朝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直到痛哭无声。他知道顾惜朝要说的那句如果,这一辈子,他们是爱也伤,恨也伤,那么,如果真有来世,不若相忘,不若相忘,只求彼此不生逢乱世,只求彼此守住各自平凡的幸福。可是怎能忘,怎舍忘,哪怕爱再伤,恨再伤,怎么可以忘!
那座城,戚少商替顾惜朝又守住了三天,直到最后,与城同殇。他想,这是最好的结局。
07
与戚少商见面后的第二天,顾惜朝在下午五点走出办公室。所有的人都对他行注目礼,只有英绿荷敢开口,说出大家想要说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
“小顾,你居然准时下班了。”
墙上的长短针正好形成一个完美的开口向右的150度角。
顾惜朝忍不住笑起来,“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可怕?”
“那倒不是。”其中一个助手赶紧辩解。
英绿荷盯着他看了几秒,说:“我也回去了,你载我一程吧,我的车送修了。”
其他几个助手立刻挤眉弄眼起来,顾惜朝也不多说什么,倒是英绿荷转身对他们妩媚一笑,丢下一句,“我希望明天早上来的时候,关于焕冬舍二期房的装修预算初稿已经摆在我的桌子上了。”工作室内哀号一片。
正值下班高峰,路上有点堵,而且一旦第一次吃了红灯,就会连续吃好几次,几乎是铁则。英绿荷看了看专心等红灯的顾惜朝,突然说:“要不一起吃饭吧。”
顾惜朝微微低头,盯着方向盘,“不好意思,我约了人。”唇角掩不住一丝笑意,看得英绿荷五味陈杂。她总觉得自己之所以进不去顾惜朝的世界,并不是因为他不解风情,或者正好相反,他很解风情,只可惜早已有另一个人占据了他的世界,再无法允许别人闯入。可是那个人是谁?她知道顾惜朝并没有女友,或者男友,gay在他们这个行业不算稀有。但也就是这两天吧,她突然感觉到顾惜朝的明显变化。不,并不只是第一次上班时间跑去看电影或者第一次准时下班这种显而易见的事,那种变化来自更深的地方,似有什么已经破土发芽,顾惜朝整个人给她的感觉都变了,就好像现在,他会为了一个约会露出如此可以称之为柔情的微笑,这是英绿荷所未见过的顾惜朝,却不属于她,以前是,现在是,恐怕永远都是,不属于她的。
“小顾……”英绿荷欲言又止,顾惜朝转头看她,她竟有些慌乱起来,“不,没什么,我在前面那个路口下车好了,不耽误你时间。”
顾惜朝还是笑意盈然,“没关系,我不赶时间。”
到戚少商家里的时候已快六点半,但不算迟到,他们本没约定具体的时间。戚少商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我今天都有空,你下班过来找我吧,我去路口接你。”顾惜朝说:“好,我争取准时下班。”所以,顾惜朝不算迟到,戚少商也没有等到很心焦,他知道顾惜朝一定会来,这就足够。
晚饭是戚少商事先准备好的。
“想不到你还会下厨。”顾惜朝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明星也会做家常菜。”
“明星也是人,”戚少商盛好饭,递给顾惜朝一碗,“就好像明星也会用几块钱一个的碗而不是金碗,明星也要吃粮食不吃钞票。”
顾惜朝便大笑起来,很奇怪,戚少商居然这么容易就让他开怀大笑。
“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明星,”戚少商坐下来,又递给他一双筷子,顾惜朝怔了一怔,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从别人手里接过筷子,却是第一次因为一双递过来的筷子而从心底泛起莫名的温暖。“快吃吧,尝尝我这个三流演员做的菜。”戚少商看他发愣,便轻轻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沿。顾惜朝回过神来,唇角牵出笑意,“好,让我评判一下味道,二流的画家。”说完,两人一起大笑。
“说起来,”戚少商作的菜意外美味,顾惜朝胃口大开,“工作室的几个助手也看了你的电影,还说你为什么不在《天路》上演之后趁机开个画展,一定赚爆人气。”
戚少商停下筷子,抬头看顾惜朝,“你说为什么?”他问一个他才见过第二次面的人,如何揣测他的想法,不,他不是在问一个见过第二次面的人,他是在问他的知音,问他魂牵梦萦的人,可知道他的心思。
“我想,”顾惜朝咬着筷子,意外的孩子气,“你并不在乎人气,无论是画画还是演电影。你把画家身份放在演员身份之前,自然是不会利用后者去炒作,因为对于你来说,前者才是更纯粹,或者说你更想要去做的事。”
“你……”
“我?像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眉峰轻扬,荡出几分自信与狡黠。
“不,我没把你当蛔虫,我把你当知音。”戚少商刻意压低了最后两个字,成功看到顾惜朝又是一愣。
“在梦里你不是这么说的。”顾惜朝忍不住抗议起来,却没意识到他说了不得了的话。
这次轮到戚少商一怔,过了好半天,才说:“你也……梦到了?”
他们在昨天夜里,分享了同一个梦境,真真正正,完完整整。短短的六个小时里,他们携手走过前世,从相遇到相识,从相识到相离,从相离到相爱,从相爱到……死别。
“我在想,那一定不是梦,”戚少商放下筷子,低头看着桌面的木质纹路,“否则,怎么会那么真实,那么痛。”手背上忽然就有了凉意,不是泪,却是顾惜朝的手覆了上来,他轻声说,“我知道。”短短三个字,走过千山万水,走过时空流逝,走过烽火连天,走过修罗地狱,走到戚少商面前,将他的心,温暖了起来。
08
《天路》剧组在开机之前去了永定寺,那是去年冬天,纷纷扬扬飘落混着冰渣的雪。永定寺总是有很多香客,相传这座寺庙是有来历的。但凡寺庙,多半如此,不是有历史就是有传说,为了守护,或者镇魂。
赫连带息红泪走在最前面,他们的关系是公开的,剧组也没人七嘴八舌。戚少商虽是男主角,却走在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太喜欢这座庙宇。不喜欢,有时是因为厌恶,有时则来自敬畏,戚少商属于后者。
他应该是没有来过这里,却无由地觉得敬畏。雪天呈现出一种压抑的铅灰,厚絮的云仿佛便在头顶一寸,触手可及,让人快要喘不过气。进了庙中,有座五重塔,是永定寺的文物。据说很多年前,这里有一场惨烈的战争,整整打了快一个月,天天激战厮杀,天天血流成河,天天尸横遍野,天天狼烟不散。修罗地狱从来都不在人们的想象中,修罗地狱从来都在人间,真实存在。这座五重塔便是用来超度那场战争中死去的人,不再论敌我,人只有死了,才会真正平等,从来如此。
北钟堂有佛钟传来,深沉而悠远,似要涤去喧嚣,沉淀躁动。一声,再一声,直击到人心底,再穿过心底,击入纵横的时空。戚少商不知为何心里就是一惊,他想自己也未作什么坏事吧,却怎么突然就心慌意乱起来。赫连代表剧组,在每个殿前点了三支佛香,然后大家一起祈求拍摄的顺利以及作品的成功。这似乎是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在这个城市拍摄古装片,所有剧组都会在开机之前先到永定寺来烧香。戚少商悄悄问一个工作人员是为什么缘故,他才被经纪公司发掘不久,之前并未拍过多少作品,更是从未参加过古装片的拍摄。工作人员摇摇头,说有很多谣言,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总之大家都这么作。
戚少商便不再问,他从来不是一个究根问底的人,有些事情,是没有答案的,就如他的梦境。所以他只是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啊。烧完香,戚少商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脚下走得匆忙,与一个正好转过回廊拐角的和尚撞在一起。戚少商赶紧连声说“抱歉”。和尚看了他半晌,说“施主,我有四个字送给你。”戚少商一怔,“不知道大师为何突然要送字给我”。和尚却摇摇头不答他的问题,留下“障由心生”这句话,便双手合十,悠然而去。
障由心生。何以为障?佛语中,障意覆蔽,原指障害涅槃、菩提,为遮害出离的烦恼,障之名数繁多且据经论典各不相同。但戚少商无意出家,那个和尚也并非想要度了他去,戚少商一时竟猜不透何以得到这样四个字相赠,只默默念着,跟上前面的剧组。
09
“障由心生?那么你现在想明白了,参透了?”顾惜朝隔着两个玻璃酒杯看他,笑容透过重重杯壁,有些不真实。戚少商用自己的酒杯碰开他的,便把那个人的笑都贪婪地收入眼里,“你说呢?”他稍稍向前倾过身子,离顾惜朝近了些。
经过昨日一梦,我已知道,障之于我,并非是指过于执着,却是寻而不得。如今失而复得,我还有什么不明白?还有什么可犹豫?无论是你的前世,还是你的今生,无论你还是不是梦中的你,我还是不是梦中的我,我都已不再在乎,不再彷徨,我已决定要抓住你,再不放你离开,此生此世,永生永世。
那幅画已经完成了,此时正静静靠在墙边。戚少商加上去的不过寥寥几笔,一个侧影映于窗扇,模糊到旁人几乎看不出来是顾惜朝。但两人却心照不宣,这幅画从来就不是因为它的构思而特别,只是因为画者与被画的人,注定有种感应。就像那个遥远的午后,顾惜朝知道戚少商就在屋内看着他,一如以前他做过的无数次。
有没有这样两个人,明明相爱却要隔着距离才能把彼此看清楚,当离得太近,真实就会被扭曲,变得你不再是你,我不再是我。可他们还是想要靠近,拼命想要在一起,彼此取暖。顾惜朝这个时候想起来,自己当时似乎是难得叹了口气,然后下了一个决心。只这一次,只这一次,便信了戚少商的信念,便为了他,去守那座城。他并未想好这是否会是唯一的一次妥协,或许他还没来得及想,便让它成为了唯一一次,最后一次。
“惜朝……”戚少商已经靠得很近了,非常近,微醺的气息落在顾惜朝的耳侧,点燃一片燎原的火。顾惜朝闭上眼,半蜷的手指略带犹豫地举起,立刻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他就这样顺势被带向前,唇间一热。是酒的味道,甘中溶苦,苦后回甘,是记忆的味道,霸道却温柔,夺取并给予,是戚少商的味道,无法形容,只能沉醉。
他们隔着桌子亲吻,打翻了酒杯和酒瓶。圆形的玻璃容器骨碌碌滚到地上,深红的酒浸染了地毯,酒香四散到屋里,使空气变得微妙。两个人仿佛因着这醇厚的香气而醉得更厉害,不再满足于无法靠得更近,戚少商的手臂用力一带,顾惜朝顺势坐到桌上,修长的腿优雅地摆过来,戚少商退后半步,让他的腿好垂到这边的桌沿下。这个姿势变得非常不妙,顾惜朝坐在桌沿,双手搂着戚少商的背,戚少商站在他的双腿之间,一只手环住他的腰,一只手托在他的后颈,不断使这个亲吻变得更深更浓,透过唇舌之间,噬进对方的灵魂,留下专属于彼此的印记。
似乎想要用这个亲吻填满所有失落的光阴,可是却还不够,想要再贴近一些,直到再无一丝间隙,能清楚感觉到彼此的心跳。不,这也还不够,想要彻底融为一体,以心去承受身体最深处的脉动,直到再不分开,再也分不开。两个人幻化成饕餮,唯一的美食是对方的身体,拆吃入腹,共享一场灵魂的交舞,用最原始的火焰蒸发所有的痛楚,是否这样便可只余甘美与满足?是的吧,定然如此。
10
旗亭没有旗也不是亭,只是一间幽静的会员制酒吧。老板娘叫做傅晚晴,据说她的丈夫在保密机构工作,也有人说就是间谍。她总是笑意盈盈,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呢。骗人。
原来兜兜转转,那些人都还在身边,只是不知道斗转星移,他们的梦里还剩下谁,他们又入了谁的梦。但这已不重要,只要于你来说刻骨铭心的那人还在你的对面,安静地坐着,在彼此的指尖玩一些孩子气的小游戏,这便足够,很足够。
戚少商把那幅画送给了顾惜朝,他本不想卖,他从未想卖,但他送给了顾惜朝。顾惜朝说比起新近人气大涨的戚帅哥,我可算是贫困层,无贵重物品相赠,便给你弹一曲以作酬谢吧。他站起身,走到那个扇形的舞台上,从角落捞起一把树皮般褐色的电吉他,调了调音,冲戚少商一笑。
顾惜朝的声音唱起歌来意外地有张力,将酒吧里不多的几个人的注意力都紧紧粘了过去。他边弹边唱。
I close my eyes,
我闭上眼
only for a moment, and the moment's gone
只一瞬间,却从指尖流逝
All my dreams, pass before my eyes, a curiosity
我所有的梦想,似乎都已消失
Dust in the wind,
风中的尘埃
all they are is dust in the wind.
他们不过是风中的尘埃
Same old song,
同一首老歌
just a drop of water in an endless sea
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
All we do, crumbles to the ground, though we refuse to see
我们所做的一切,也许终归尘土,哪怕并非我们所愿
Dust in the wind,
风中的尘埃
all we are is dust in the wind
我们也不过都是风中的尘埃
Don't hang on,
别再执着
nothing lasts forever but the earth and sky
除了天地,再无永恒
It slips away, and all your money won't another minute buy.
时光流逝,再难买回
Dust in the wind,
风中的尘埃
all we are is dust in the wind
我们也不过都是风中的尘埃
当他唱完整支歌,走下台来的时候,手心微烫,鼻尖也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戚少商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歌选的不好,罚你回家再给我清唱一首。”
顾惜朝挑眉。
“怎能不执着,怎么舍得不执着,就算只是一粒尘埃,也有我陪你一同漂泊。”戚少商的眼眸很深,深不见底,但又很清,清得顾惜朝只看到自己的身影倒映期间。
顾惜朝便忍不住轻声笑起来,“没想到你会执着于歌词。”
戚少商凑过来,一脸狡黠,“说起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送你那幅画?”
“为什么?”很配合的提问。
“因为送给你跟留给我自己没有分别啊。”他们都住在一起了,这倒是句大实话。
顾惜朝竟被噎住,上当了,憋了半天,才憋出句,“你比以前狡猾了。”这个以前还真是很久远的以前啊,几百年前。
戚少商一脸得意,抓紧他的手,“你比以前好欺负了。”真是讨打!
不再有人上台去唱歌,酒吧里便换上了CD的音乐。周华健在轻柔的旋律里用他那独特的嗓音唱,“爱的旧伤能不能不再心疼,如果无怨无忧会不会再添新痕,这样一颗心反反复复热与冷,随着人海浮浮沉沉。梦是一道寂寞的门,旧伤新痕,越陷越深。”
“少商……”顾惜朝突然唤了声。
“嗯?”戚少商的鼻音真是有说不出的性感。
“你所爱的……到底是前世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顾惜朝听着那句旧伤新痕,莫名地涌上一点低落。
“施主,你入障了,”戚少商学着老和尚双手合十,“让我送你四个字,障由心生。”说得有模有样。顾惜朝忍不住“噗嗤”笑出来,戚少商也再忍俊不住,“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爱的是顾惜朝,无论前世今生,或者还有下辈子,你就是你,独一无二刻骨铭心。”
周华健还在低低地唱,是否爱过的人总要带一些伤痕,是否幸福的路难免有一些坎坷,如果这一切都是过程,该不该等。
借着坐在昏暗角落的便利,把顾惜朝拉进怀里,戚少商在他耳边,和着音乐一起低低的唱,如果这一切都是过程,我愿意等,如果所有这一切都是过程,我一定会等。
全文完
天知道我打下这三个字的时候是多么欢喜雀跃,但想到还有番外,就又蔫了……番外我本着甜死人不偿命的原则,请有蛀牙者慎入,谢谢。
番外一谁更高鸡血
高鸡血不是一个人,哪怕他曾经是,但现在只是一个形容词。你觉得它看上去象是一个名词,但其实现在流行名作形,就像千年前我们的老祖宗喜欢用名作动一样。
戚少商与顾惜朝去看最近的一期古风画展,一路上神神秘秘,笑意遮都遮不住。顾惜朝右手胳膊支在车窗上,歪着脑袋看开车的戚少商。
“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无可奉告。”以前,戚少商除了拍戏就是画画,也不怎么出去应酬。但最近,明明暂时没接戏,他却经常往外面跑,而且一出去就是一天,直到晚上才回来。身上没有酒气,一回家就喊饿,显然也不是去应酬,顾惜朝很好奇他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但总是只得到刚才那四个字。戚少商笑得很坏,“惜朝,我当然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只是暂时需要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在做什么了。”到时候,到什么时候?他没说,顾惜朝有些生气,“去去去,我也忙得很,谁管你做什么。”“真的?你真的不管我做什么?”戚少商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明明就是他故作神秘,现在反倒成了受伤害的那个,果然比以前狡猾很多,可恶得很。
“少商,我发现你专心开车的样子很帅。”肉麻得顾惜朝自己都想低头去扫地上的鸡皮疙瘩。
“糖衣炮弹是无效的。”戚少商俨然立场坚定,“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他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冲顾惜朝眨了眨眼,姑且称之为一个秋波,但被顾惜朝视而不见。
看来画展的人很多,停车场几乎满位。戚少商下车之后带上墨镜,有人气也不见得是好事。顾惜朝笑着喊他“老大”,戚少商纠正他说应该喊“大当家”,顾惜朝耸肩,“以前的土匪头子不就是现在的□□老大?”戚少商把他摁到车门上,狠狠地在他脸上“啪唧”亲了一下,在空旷的停车场听上去尤其响亮。
“你当心明天上娱乐头条。”顾惜朝给了他肚子一拳,不过没舍得用力。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戚少商嬉皮笑脸。顾惜朝一愣,随即释然,是啊,戚少商都这么光明正大,他躲个什么劲。
进入展厅,先是静物画的展区,顾惜朝感慨现在连古风画都这么抽象派。戚少商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也不催他,两个人慢慢地看过静物画,踱到人物画的展区。顾惜朝猛然就刹住了脚步,因为他竟看到自己被摆在展区最显眼的地方,不,不是他,是他的画,不,不是他的画,是戚少商画着他的画。
画作名为《乘风而起》。顾惜朝青衣广袖,宽革束腰,长发簪起,远眺前方。身后是隐于迷雾的崇山,山风将他的衣袖吹得像展开的翼,似就要凭着这东风而青云直上,壮志满怀。
“你在我心里,一直就是这样,”戚少商的声音在顾惜朝耳边低低响起,“无论相识相离,从未改变。”顾惜朝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此时他可以说些什么,只觉得语言前所未有的苍白乏力,过了半晌,才低低吐出一句,“这不是梦里的……”
“喜欢吗?”戚少商转头看着他,浅笑轻语。
“是啊……”若不是在画展,他真想上前去摸一摸那幅画,摸一摸画中的自己,然后透过自己去触摸作画的戚少商,触摸作画的戚少商的灵魂,纵然那已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却总是能带给他无尽的惊喜与震撼。
“我的画很贵的。”戚少商有些得意起来。
“哦?”顾惜朝很配合地转头问,“戚先生,您这画开个价钱吧,我实在喜欢得很,非常想买下来。”
“嗯,”戚少商做出为难的样子,“既然顾先生这么喜欢,那我就割爱吧,就用……你的一辈子来买吧。”
“果然高鸡血。”顾惜朝说着,两人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不过……”
“不过?”
“你似乎未征求我的同意,就擅自使用了我的肖像权,是不是应该支付相应的费用给我作为补偿?”顾惜朝眼里精光一闪,像只挖好陷阱的小狐狸。
“那么也请顾先生开个价好了。”戚少商可是老实人。才怪。
“也不需要太多,就用……你的八辈子来支付吧。”
到底谁才是高鸡血?!
END
喂,我说你们这样公开调情是不是太明目张胆拉!(抗议的作者被众人拖下,众:你们继续,继续~反正展览馆到处都是摄像头==)第二个更是白痴小短篇,适合吃零食或者挖耳朵时阅读……部分情节灵感来自某部电影的拍摄花絮,不知道大家能看出来不……
番外二 PS,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
戚少商回到家里的时候顾惜朝并不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走到卧室收拾东西。戚少商要离家出走吗?不,当然不是,有顾惜朝在的家,别说离家出走,应该是打死都不走的。他是要去出一个外景。
一个导演花了八年时间来改编一个剧本,多半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傻子,在如今一条新闻最多也撑不过七十五分钟的时代,八年抵得上五万六千零六十四个七十五分钟,他却全用来改了一个剧本。
有了一个疯子导演,自然就要召集疯子助手——赫连春水——谁让那个疯子导演是他爹,还有疯子主演——戚少商——他与顾惜朝都认为这样的导演值得肃然起敬值得去拼一回。于是,戚少商便背着他的小包袱,离开了他们温暖的家。顾惜朝不在,连一个缠绵的吻别都成了奢望。虽然早就与顾惜朝说了要出外景的事,但想了想,临出门还是倒回来,找了一张纸片,用铅笔写道:
“晚上睡觉记得关窗,洗衣粉放在浴室矮柜的第二个格子里。
还有,我爱你,好好照顾自己。”
放下笔,看看四周,又再加句:
“PS,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
末了,画了一个Q版的包子在落款处。
顾惜朝回来的时候很疲惫,他知道戚少商今天要走,却实在抽不出身,只好传了短信表示歉意。那个时候戚少商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想到自己留的纸条,一脸笑意。
戚少商不在家里,又实在累得很,顾惜朝随便吃了碗泡面,冲了澡,打算看看电子邮件便睡觉。他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一边走进书房,坐到椅子上,突然撇见书桌上躺了张纸条。一看内容,想到自己今晚才吃了垃圾食品,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仿佛他对着的不是张纸条而是戚少商的脸。最后这句,“PS,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顾惜朝轻轻地念出来,再也忍俊不住,心想,这个家伙,PS与书生放在一起,看上去好不奇怪。
这场戏拍得很艰苦,整整三个月,天天夜里开工,拍几场大型的夜间攻城战。而且设定是在暴雨之中,所以每个演员开始拍摄之前都必须要到洒水车那里去浇一浇,虽然穿了防水的内衣,那股凉意却挡也挡也不住。好不容易体温把戏服上的水蒸得快要干了,赫连老先生便举着敞口的喇叭大喊,再去浇一浇,下雨天,哪能不湿衣。
戚少商尤其被折腾得够呛,他是男主角,所以要求他站在雨中还要睁大双眼,先以气势压倒对方,然后再与攻上城来的敌人做殊死搏斗,要身形灵巧挥剑有力。这不是一般的累人,每次逮到一个休息的空档,他就坐在地上,抱着剑,赫连踢也踢不动。
但无论再折腾,再累,每天他都会抽个空给顾惜朝传条短信。字数有限,说不了太多,无非是又被人在混战中误打了几下,或者今夜阴云低布无星无月,赫连老导演摩拳擦掌说气氛正好大家通宵吧。无论内容为何,最后总是要留出足够的字数来写:PS,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然后等顾惜朝回他一条“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晚上拍戏照顾好自己。”
说起来戚少商还是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但人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那天晚上,他需要完成一场与爬上城墙的某强势敌军头领对打的戏,混乱之中对方没有掌握好力道和方向,一拳挥到戚少商的眼睛上,登时肿了起来。拍摄立刻停止,有人拿来冰袋给他,戚少商苦中作乐,想这下可是一派熊猫气概了。
第二天他写短信,“我被人打肿了一只眼,青了,但没大碍,很快就会好,别担心。化妆师在我的眼睛上倒了整整一盒粉。PS,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立时收到回信,“没关系,就算你肿了一只眼,也还是一派英雄气派。”戚少商傻呵呵地笑。
当三个月的夜间拍戏终于结束的时候,全体人民都倒地不起,要不是看在赫连老先生上了年纪的份上,大家真的很想把他总是握在手上的敞口喇叭夺下来,然后把他暴打一顿,包括他的儿子也有这种冲动。
拍完这部分戏,就要换一个地方,看着一只只熊猫在眼前哀怨地晃荡,赫连老先生破天荒决定放他们三天的假。三天之后,在另一个地方,为另一些镜头开始新的奋战。
“这可是下了血本哪,三天可得烧多少钱。”赫连老先生颤巍巍地话还没说完,一群兔崽子都溜得不见踪影。
火速买了机票,连夜赶回去,到家的时候顾惜朝正在吃泡面,看到突然出现门口的戚少商,惊讶得连泡面都忘记藏到身后去。戚少商咧嘴一笑,“惜朝……这么晚了你还在吃泡面。”
“衣服都洗了……我还买了新的洗衣粉放在第三个格子里。”
“不是第三个格子,是第二个。”戚少商很好心地纠正他。顾惜朝忍不住为自己犯迷糊而笑,戚少商走过来,将他狠狠抱进怀里,“惜朝,我想你,很想你。”
顾惜朝被抱得死紧,胃袋里才吃下去的泡面都要被挤出来了,“你早点告诉我要回来,我还可以做好夜宵等你。”
“嗯,这是个问题,”戚少商把他稍微拉开一点距离,“让我看看,虽然你看来是吃了不少泡面……不过还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得出结论,不待顾惜朝开口,便迫不及待地吻住,活像一头饿了整整一个冬的狼。直到顾惜朝的嘴唇都要被他咬肿了,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喘着气。顾惜朝也是一阵气息不均,“你也依旧是一派英雄气概。”
“这可不算什么,”戚少商说着,踢开脚边放的行李,把顾惜朝推到沙发边,狠狠压下,“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花上整夜的时间,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气概。”顾惜朝笑着伸手勾住他的颈项,引他低下头来,使彼此的嘴唇轻轻地相触,若有若无的摩擦,是邀请,是诱惑。
END
情节已经白痴到这个份上,是该说真正的全文完了><于是,谢谢观看,谢谢小光美好的引发灵感的MV,谢谢所有的鼓励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