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荆棘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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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杳递上辞职信时，人事主管正对着裁员名单焦头烂额。见她主动请辞，连表面功夫的客套挽留都省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盖了章。
那人脸上堆起虚假的惋惜：“小莫啊，真是可惜了，你这才刚上手……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莫杳心里冷笑，面上却一片平静。她来这家公司不到一年，好像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就跟当年离开那家婚礼摄像工作室一样的心情。
交接期一晃而过，她麻木地整理文件，脑子里反复盘算的，却是那条几乎被堵死的“复仇路”。
离开公司后，她直奔那家摩托车维修厂。不出所料，那里早已被夷为平地，找不到丝毫过去的痕迹，而维修老板的电话也成了空号。
她不死心，又去了负责束伽事故的警局，试图以家属身份申请重新调查，却被告知当年出事的摩托车坠进深水湖后，一直没打捞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崔丹尼，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人一直在国外，根本无法立案。
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彻底熄灭。
这一切真的如江晓和孟思渔说的那样，她们所有办法都尝试过了无果，才会找上她。
莫杳站在警局门口，午后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她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那眼前确实只剩下一条“荆棘之路”——秦予谋。
进诺夏集团前，莫杳做足了功课。她仔细研究了诺夏集团现今的艺人名单和架构，包括在官网上挂了有一阵子的招聘信息。
秦予谋工作室竟然恰好在招聘，夸张的是，他的团队几乎所有岗位都在“大换血”。
江晓和孟思渔已将秦予谋的底细打探得一清二楚，这人简直“魔童转世”，也可以堪称“崔丹尼2.0版”！
秦予谋，是崔丹尼的母亲何言慧跟第二任丈夫的孩子。
说起何言慧，莫杳以前也曾在何言君的办公室碰到过她几次，他们俩姐弟对比起来，何言慧更是个手段了得的狠角色。
崔丹尼的生父身份一直是个迷，只知道在他八岁时，何言慧便与他父亲离婚。继而带着他嫁给了秦予谋的父亲，一位比她年长许多却家底丰厚，有过多段婚史的富商，老来得子有了秦予谋。
何言慧深知如何利用婚姻阶梯积累财富。第二任丈夫离世后，她凭借获得的巨额遗产和人脉开公司、四处投资。如今连晨川娱乐这等规模的产业也成了何家的囊中之物。
崔丹尼和秦予谋就是在这种被金钱和算计包裹的环境下长大的，从小他们俩兄弟被被母亲培养当童星，长大就送去当练习生当爱豆出道。
可秦予谋的梦想根本不是当什么唱跳爱豆，而是组乐队玩摇滚。可强势的何言慧认为如今流量当道，希望他能复刻走崔丹尼的路会更加简单，就硬逼着他参加选秀，靠脸和话题出道。
后来，秦予谋为了么反抗母亲，便签了对家诺夏集团。
可出道这一年，他过得极其不痛快，看什么都带着一股邪火。尤其发现即使来到诺夏集团，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十个有九个是他母亲安插过来“眼线“。秦予谋更是变本加厉，把刁难他们当成了日常消遣和反抗方式。
而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崔丹尼，更是觉得“一山不能容二虎”，从小就瞧不起这个“拖油瓶”弟弟，两人关系冰到极点，互相当对方是空气。
……
入职诺夏集团那天，段齐晞把此事交给小叶安排。小叶办事利索，很快搞定入职流程。
“莫杳姐！太好啦！我们又能当同事了！你看想负责哪个方向的艺人？音乐部还是影视部？我好给您安排。”小叶再次见到莫杳很是开心，一副重逢老熟人眉开眼笑的模样。
莫杳摇摇头，语气平淡：“不用特意安排，哪里最缺人，我就去哪。”
她不敢明目张胆直接提出要去秦予谋团队，怕被小叶和段齐晞察觉真实目的。
小叶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手指在平板上划拉几下，犹豫着开口：“目前各个团队都还算稳定，硬要说缺人……只有秦予谋工作室还在招执行经纪叶，但这位小爷……可不是一般的难搞！你看……”
莫杳心如明镜，听闻秦予谋换经纪人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平均一个月气走一个，最长的一个也没熬过半年。脾气差、挑剔、不配合工作都是家常便饭……
总之，谁沾这位“混世魔王”，谁倒霉。
不过，谁让他是和崔丹尼一脉相承的兄弟呢？
莫杳静静听完小叶诉说秦予谋在诺夏集团创下的“丰功伟绩”，最后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不用了，就他吧，我倒真想看看，能有多难搞。”
小叶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而且秦予谋工作室的招聘启事确实挂出去有段时间，一直没找到合适人选，只因这位“混世魔童”在圈内称得上臭名昭著。既然莫杳愿意去，便顺她意。
那工作室占据了大厦高层不错的位置，采光极好，但此刻却弥漫着一股散漫和颓废的氛围。几个工作人员面色疲惫地坐在工位后，大气不敢出。
最里面那张最大的办公桌后，一个人正背对着门口，陷在宽大电竞椅里。一头扎眼的白金发色率先闯入视线，银色耳机牢牢罩住耳朵，随着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节奏，脑袋一点一点晃动着。
小叶尴尬地咳嗽一声，那人毫无反应，只能提高音量叫他：“予谋！新经纪人来了！”
椅子上的人依旧晃着脑袋，毫无动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叶脸上挂不住，快步走过去，摘下他头上耳机。
“操！谁啊……”被打扰的不耐烦声音响起，电竞椅猛地一转。
莫杳第一次看清他的正脸，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黄毛小子。
秦予谋跟崔丹尼长得并不像，他身型偏瘦，是那种阴柔的俊美，却被那头过于张扬的发色和眉宇间浓重的桀骜不逊冲淡不少。
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眼神懒洋洋地扫过来，带着被打扰的不爽和审视，在小叶和莫杳之间转了转，最后定格站在光影交界处的莫杳身上。
对上莫杳那双透着冷感的厌世眼那一刻，他晃动的脑袋和吊儿郎当的表情瞬间凝滞。
眼前的女人一身干练黑色长风衣，一头浓密微卷的灰棕长发随意披在肩后。没有多余装饰，唯有耳垂上那对银质素圈耳环泛着冷光，衬得一张冷白皮的脸庞愈发醒目。
随即，他注意到小叶恭敬站在她身旁的姿态时，神态立刻转为了然和轻蔑。
呵，又是一个靠关系塞进来，装模作样的“眼线”罢了。
“予谋，这是莫杳姐，你的新执行经纪人。”
秦予谋挑眉，含糊不清地拖着长音：“噢——你好啊——怎么称呼？”
“莫杳，叫我姐就行。”她平静地回答。
他感受到莫杳丝毫不怯场，不似以前那些对他毕恭毕敬的工作人员，便好奇地站起，绕到她身边细细打量。
“噢——莫，大，姐。”他故意一字一顿，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戏谑和挑衅。
莫杳面不改色，嘴角微扯，心里冷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脾气倒是跟他那个混账哥哥和舅舅如出一辙。
“可以，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随你。”她的语气没有一丝退缩或生气的意思。
秦予谋似乎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棒棒糖棍儿指向莫杳：“新经纪人，看你年纪应该也不小了，不在家相夫教子，跑来受这份罪？啧——你觉得自己能在我这儿坚持多久？一个月？两个月？”
莫杳迎着他挑衅的目光，微抬下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秦予谋来了点兴趣，眼睛眯起。
“就赌我能坚持多久，”莫杳语气冷静，“如果我坚持超过半年，以后我合理工作范围内给你安排的所有通告、活动、拍摄，你都必须配合，不能无故拒绝。”
秦予谋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直接笑出声，身体向后倒进椅子里，不屑地讽刺道：“半年？哈哈哈……莫大姐，你哪儿来的自信？信不信，你连三个月都撑不过去！”
“就说敢不敢赌？”莫杳不为所动，只重复问道。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一个玩世不恭充满挑衅，一个冷静坚定暗藏锋芒。
工作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其他工作人员连呼吸都放轻了，只剩下秦予谋耳机里泄漏出的微弱鼓点声，敲打着这微妙而紧绷的氛围。
秦予谋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带着势在必得的语调：“行啊，赌就赌！莫大姐，我等着看你……怎么哭着滚蛋。”
他气焰嚣张地故意擦过莫杳肩膀，离开了工作室。
莫杳和其他工作人员依次打完招呼，与秦予谋的前经纪人完成工作交接。琐碎的文件、未尽的合同、待定的行程……一件件处理下来，落地窗外的天色早已不知不觉中染上墨蓝。
合上最后一份文件夹，她深吸一口气，按下电梯顶楼的按钮，入职第一天绷紧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
她推开诺夏集团顶楼沉重的防火门，都市傍晚喧嚣的风声立刻将她包围，憋了整日的浊气终于吐出。
诺夏集团的大楼占据了帝都最好的中心地段，城市景观视野堪称顶级。脚下是纵横交错的立交桥，远处的摩天大楼逐渐亮起灯火，与对面略显陈旧的晨川娱乐隔桥相望。
莫杳站在高处一看，突然想起昔日需要仰视的晨川大楼，在高楼林立的商圈中，竟显得几分局促和暗淡。
当年初入娱乐圈的她，似乎眼中的世界只围绕着晨川的那一方之地。如今看来，确实一楼还比一楼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种俯视的视角，奇妙地给她注入一丝莫名的勇气，心脏还在为今天拉开“复仇”的序幕而狂跳不止。
这条她选择的路，注定要瞒着最亲近的段齐晞，瞒着热心的小叶，更要在那位心思难测的秦予谋面前扮演好一个纯粹的经纪人角色，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风声，清晰而温和地响起：“入职手续都弄好了？”
莫杳蓦然回首，看到拿着两罐啤酒的段齐晞笑着走到她身旁，晚风吹乱他额前的刘海，大衣衣角随风拂动，身姿挺拔地立于正在苏醒的霓虹都市背景前。
“你怎么来了？”莫杳惊喜地接过啤酒，又下意识地压低声音环顾四周，“今天不是有外拍吗？会不会被人看到？”
“我反锁了，而且这个点都下班了，没人上得来，”他也学着她压低声音说话，温柔的笑意在眉眼间绽开，“你第一天入职，我肯定得过来看看，听说……你进了秦予谋工作室？那小子不好带啊，你能招架得住吗……”
莫杳拉起易拉罐拉环，抬眸对上他目光：“既来之，则安之呗！难道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啊，一直都相信！”段齐晞投来肯定的眼神，举起冰啤酒，“来！欢迎我们的莫大经纪人，重新杀回娱乐圈！”
易拉罐清脆地碰撞在一起，莫杳仰头喝下一大口，冰凉液体带着微涩滑过喉咙，却莫名带来畅快感。
此刻，整座城市彻底沉入夜色，每一幢高楼化作发光的晶体。
莫杳眺望曾经熟悉的繁华城市，再看看身旁站着她的爱人。一股力量感油然而生，仿佛这场艰难的战役还没正式打响，她就已经取得了某种预兆性的胜利。
段齐晞望着远方浩瀚的灯海，轻声说起：“现在我一看见你站在天台，心里就有点发怵。”
莫杳一怔，瞬间明白他指的是五年前，她在医院天台那个绝望的时刻。
“怎么，又怕我想不开真跳下去啊？”她语气故作轻松，眼神飘向远方，像是回到那个痛苦的时刻，“其实那天……没真想死，就是……好像看见束伽在那头对我笑，就突然有点……想跟他走了。”
段齐晞沉默望向她盛满释然的眼眸，没有打断她的话，耐心聆听。
“段齐晞，谢谢你，是你救了我。不止是那天，包括分开那五年的每一个时刻，只要想起你，我就觉得……还能再撑一撑，还得好好活下去。”她自嘲一笑，“虽然我这人吧，自尊心强，又拧巴，臭毛病一堆……但现在还是得厚着脸皮求你再帮我一次，谢谢……”
明明她在讲着一番肺腑之言，可听到不断重复的“谢谢”二字，段齐晞觉得格外刺耳，仿若他们又回到拘谨客套的关系。
“傻不傻，跟我还说什么谢啊求的？”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海，语气坚定，“你就算真想踩着我上位，我也心甘情愿。我的资源还是人脉，只要你要我有，倾尽所有给你铺路，我都愿意。”
他伸手替她将一缕被风吹到唇边的发丝别到耳后，两人相视一笑，许多未尽之言，还有分离五年又失而复得的珍重，都融进这昼夜交替的天色中。
诺夏集团冷白的Logo灯牌光芒如同舞台的追光灯，为他们镀上一层银色光晕。夜风吹起他们的大衣下摆，猎猎作响。
他们并肩立于城市之巅，俯瞰华灯初上的帝都，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都被踩在脚下。那一刻，氛围微妙得如同电影画面，已经提前窥见了故事通往光明未来的结局。
然而，只有莫杳自己知道，这看似平静温馨的一幕之下，汹涌的暗潮才刚刚开始涌动，真正的较量尚未开始。
她握紧手中冰凉的啤酒罐，那一点冷意，清晰地提醒着她即将面对的荆棘之路……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荆棘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