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负韶华》山猫山鬼

11、第 11 章

　　柿子树有几十年了，老树的树冠几乎覆盖了院子大半，空气再热，阳光下的地面就算能煎熟鸡蛋，那树荫下也能凉快许多。
　　尤其是在盛夏的时候，在树旁边再放上一个加湿器，那感觉可就更舒服了。

　　喻施吹着潮湿的凉风，嗦着谢方做的臊子面，一口可乐一口辣炒花蛤，吃得正欢。
　　突然，喻施福至心灵，放下碗筷快步走到门前，开门看向门外，门外却空无一人。
　　她皱起眉头，又扭头看向左右两侧，大中午的，左侧远处有零星几个游客；在右侧，不远处一个环卫工人正在整理附近的垃圾桶，眼角余光却看到一道黑色身影恰恰转身走出了老巷子。
　　喻施揉揉双眼，聚焦看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她以为自己眼花，思考了一下还是觉着，她看到的应该就是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有声音传过来，是那个环卫工人在边整理垃圾边嘟囔：“好好一盒烟，怎么还没拆封就给扔了？呦，还是黄鹤楼啊！”

　　喻施下意识看过去，环卫工人正一脸喜色摆弄着手里的烟盒，他在尽力把烟盒弄得平整，但是上面的痕迹仍旧十分明显，那折痕很难再抚平了。

　　“怎么了？”谢方吃一口拍黄瓜，黄瓜清爽微辣的口感让他自以为厨艺又有大量精进，他随口说道，“是什么惊动了咱们施大小姐？是香气还是妖气？再不回来谢大厨的佳肴可就要被吃了了啊！”
　　“那必然是妖气！”喻施对谢方的揶揄早就习以为常，接口接得随心所欲，她继续随口应道，“妖人跑得有点快，等我积攒够了能量再去追他，到那时他必然逃无可逃！”喻施关好门走回来坐下，夹起一个鸡腿一口咬下去，“吃哪补哪”。
　　谢方眯起眼：“好好好，好一股妖气……”

　　凉风不时吹过，热风时不时凑热闹，鸣蝉有一搭没一搭地叫着，午后的此时十分惬意，惬意十分。

　　片刻，谢方看似随意地问道：“今晚去吗？”

　　喻施知道谢方在问她今晚是否还去酒吧表演，说实话她还没想好。
　　她确实喜欢敲架子鼓，喜欢鼓点，喜欢那种忽快忽慢忽轻忽重的节奏，喜欢什么也不用想就只沉浸在里面的感觉！
　　她也很喜欢解题，在拆解难题的时候也是那种沉浸式的感觉，头脑快速转动，尝试在纷杂的知识里抽丝剥茧地找到最快最合适的解法，当快速做对一道难题时，那种感觉也很好！

　　可是那跟敲架子鼓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她在敲架子鼓的时候，可以更加沉浸，更加肆无忌惮！

　　但是现在去的时候，她总是会有些别扭！
　　她觉得她自己是随和的，是不挑剔的，是随遇而安的，但是当键盘手和主唱从析哥和冷哥换成别的人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别扭，那感觉总是觉得不对。
　　不是说别人做的不好，只是她习惯了他们四个人的组合，他们四个人每个人的特点都很鲜明，他们彼此会默契地互相调和，会放大彼此优点，会缩小甚至掩盖彼此的缺陷。
　　当他们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每一次表演喻施都觉得酣畅淋漓，都觉得是极致的状态，是一种绝对沉浸！

　　现在，她却没有这种感觉……

　　她并不想这么敏感，不想哥哥们担心她，她也从未说过自己的想法，只试图去做，去融入进去，可是没有办法，她控制不了她自己最深层的感受。

　　喻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她顺势又咬了一口鸡腿，佯装吃东西很忙没空回答，费力又努力地咀嚼着。

　　她在认真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去，突然，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他昨晚出现在酒吧角落里，一个人，独自喝酒。
　　角落昏暗，她所在的舞台又灯光璀璨，她看不大清他都做了什么，看不到他的表情几何，判断不了他喜不喜欢她的舞台，也不知道他习不习惯她的节奏。

　　但是昨晚近两个小时的表演，他没走。

　　喻施眨了下眼，下意识伸手在兜里摸了一把，那二百块钱还安静躺在兜里。

　　“我去。”几秒后，喻施回。
　　得把钱还给他。

　　谢方看起来毫不在意，像是随口一问，那微微弯起的双眼却从未离开过喻施，直到她给出了肯定回答，他懒懒的笑容才逐渐放大，笑意才直达眼底，他说：“嗯，今晚去再给他们炸个场。”

　　喻施随口应着，心思却走神了：他今晚应该会去吧？不会不去吧？要是不去怎么办，不去的话这钱怎么办，我要去哪儿找他还钱？刚刚看他捡速写本的时候就应该叫住他，刚刚怎么就忘了呢，对了，他看到速写本里的画了吗……

　　喻施低头吃着，节奏却也变慢，有时还有些愣神，谢方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
　　谢方不时地看看她，眼睛还是微弯，笑意却渐渐消失，吃的东西也渐渐没了味道。

　　不知为何，在喻施开门回来后，刚刚的热闹气氛好像随着开门那一刻被放跑了，二人的对话逐渐变少，气氛也像是有些凝滞，那些鸣蝉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也跟着飞走了，竟是半天都不叫一下，显得环境更加沉闷。

　　风渐渐变热，热浪一波又一波袭来，树荫下的阴凉也渐渐被侵蚀干净。

　　不知多久后，喻施擦了把额头的汗，放下筷子，轻声说道：“小方，我吃饱了。”
　　“好，我跟红姐打过招呼了，她一会儿会过来收拾，你去做你的事吧。”谢方站起，点点头转身走进屋里。

　　喻施眨眨眼，快速把碗筷捡回厨房水池中，然后又跑到客厅，谢方正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看到喻施探头看他，眼皮抬都不抬只扯了个嘴角打个招呼。
　　懒懒地，饭后谁也不愿意搭理的样子跟往常一模一样。

　　喻施放心，拿起速写本跑回自己屋里躺到了床上。

　　翻开第一页，是那个人。
　　背景昏暗，他站在黑暗之中，微光勉强看到他的形态。
　　他双手插兜，微低着头，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头发在滴水。
　　画面只寥寥几笔，形态栩栩如生，昨晚在老巷子里看到的模样跃然纸上。

　　喻施不知道他捡起速写本的时候是否看到了这一页，这是昨晚她在老巷子口看见他时，他的样子：头发潮湿微分，面目都是雨水，只是她只画了他的形态，在面容那里却空白一片，因为她不知道要画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去画！

　　到现在，她拿着画笔，脑海中明明有他的样子，可是画笔停在他的脸前，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去画。

作者有话说

　　[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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