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负韶华》山猫山鬼

10、第 10 章

　　快到中午了，天空晴朗无云，空气闷热无风，就算穿着短T也会让人觉得燥热难当。

　　靳焉穿着黑色短T，最是吸热的颜色，他身上却没有一丝汗。
　　他穿行在老巷子里，漫无目的。
　　也许之前靳焉还抱着些微的希望，到现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大热天的这巷子里除了游客，几乎看不到什么其他人。

　　手机传来震动声，靳焉掏出手机低头看。

　　张扬：【你在哪？我在你家门口敲了半天门，怎么没人开门？】
　　J：【平城。】
　　张扬：【平城？！艹，你跑平城干嘛去了？】

　　靳焉刚要回复，电话立刻响起语音通话请求，靳焉静静看了两秒，最后还是点了接通。
　　“喂，是你吗？你被绑架了？！”听筒中传来吸烟的吐气声，张扬在打电话的同时，点了一根烟。
　　“是我。”
　　“你跑平城干嘛去了？旅游？”张扬深吸一口烟。
　　“烟抽多了不好。”靳焉没答，只轻飘飘回了一句。
　　“艹，你当年也没少抽！那会儿你才多大？！小小年纪什么都敢试！现在我抽这几根算什么，而且我马上都要成年了，有什么不能抽的！”张扬笑怼了好几句，才想起自己想问的是什么，“不是，你别老拐跑我，你到底干嘛去了？别告诉我是网友见面？网恋？约会？哈哈哈哈，你别逗我！”
　　“……”
　　“不是网恋你跑那么远干什么？你一个准高三的高考生，人家都各种补课上课，你就仗着自己成绩好就不学了？哎嘿！”说着说着张扬自己笑了，“还别说，要是那个郑高知道你总不学习还比他厉害那么多，得气死他！哈哈哈哈！！”
　　“……”
　　“不是，我怎么又跑偏了，你家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你父母又都出差了？林姐怎么也不在？她去哪了？”
　　“林姐儿子生小孩，她跟我请了一个月假。”靳焉心不在焉，电话踹在兜里，耳朵一侧挂着无线耳机，另一只手摆弄着另一个耳机，双眼无意识地闲晃。

　　兜兜转转，竟然又走回了那条老巷子，昨日傍晚，大雨之中，他看到了他的妈妈。
　　那个人与别人很不同，长得高，很纤瘦，一头长发规矩束在脑后脖颈处，人总是挺得笔直，显得整个人极有气势，尤其是那一身标志的白衣，她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所以就算离得稍微有些远，他也确信，那是他的妈妈，但是她身旁的那个男人，很陌生。

　　“林姐不在，那你家里又只剩你一个人了？”张扬感叹，“真好，我家那老两口要是也经常出差就好了，省得没事老是在我耳边叨叨叨叨的，真是烦死了。”
　　“……”
　　“咳，”张扬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声音稳重了一些，“你到底去平城干嘛去了？”

　　靳焉脚步一顿，一户门前的小石狮子憨态可掬，一只眯缝着眼，一只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那小模样跟昨晚那家餐厅门前的小石狮子很是相似，虽然动作姿势不同，形态感受却如出一辙。
　　——同样的不拘一格。

　　靳焉回：“民俗考察。”
　　“咳咳咳咳……”张扬像是真的被烟呛到了，咳了半天才缓过来，“我信你个鬼！你民俗考察，我还老街改造呢！要不要请我老头出山给你出谋划策一番？”
　　“付钱吗？”
　　“滚蛋！给你个绳你都要顺着爬到喜马拉雅山去了！”张扬啐了一口，“算了，你不想说我也懒得问，你在那边待几天？”张扬停了一秒，像是亲自谋划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嗯，估计你待几天也没人管你，要不你就多待几天，过几天我老头同意我也过去找你，咱们一起考察考察！”

　　石狮后面的大门清扫得很干净，一棵很高大的柿子树从门后探头出来，垂出来的枝叶上挂着好几个沉甸甸的青柿子，可以想象，里面会长了多少个柿子。
　　靳焉脑海中忽然响起小时候他背的那个绕口令：山前有四十四棵死涩柿子树，山后有四十四只小石狮子……不知是山前的四十四棵死涩柿子树涩死了山后的四十四只小石狮子，还是山后的四十四只小石狮子咬死了山前的四十四棵死涩柿子树。
　　那时候他太小了，咬字还不太清楚，他边背，妈妈在一旁笑个不停，还有父亲，即便在书桌后办公也一脸忍不住的笑意。
　　靳焉仰头，嗤笑了一下。

　　“你说什么？”耳机里传来张扬的疑惑。
　　“我说，随你。”

　　电话挂断，靳焉从兜里掏出一盒黄鹤楼，这烟昨晚就买了，到现在烟盒外的塑料膜还未拆封，藏蓝色烟盒上亮黄色的字因为反光显得苍白了几分。
　　他低头安静地看着，一动不动，只拇指在烟盒上摩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声音从门后传出来。
　　密集的敲击声，像是木棒敲击在木桌沿上的声音，声音不大，节奏却很强，让人心跳跟着立刻加快，不由自主地想要快速地做些什么。

　　靳焉抬眼，那大门紧闭，看不见里面任何东西。

　　“别敲了，别敲了，菜马上就好了。”懒洋洋的声音，哪怕说的话看起来很着急，那腔调也是慢吞吞地。
　　“别，不急，还是质量更重要一些，咱们至少得做到能入口。”清凌凌的声音跟着节奏响起，软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揶揄和调侃。

　　果然是那两个人，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竟也能碰到他们两个。

　　“还至少能入口……，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做的虽说比不上析哥，距离米其林标准也仅有那么一丝丝距离，那好歹也能吃，你做的呢？！你倒是展开了说说！”懒洋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挤兑人挤兑地很有延展性。
　　“我做的菜得等有缘人，那哪是谁都能吃的！”敲击声更密集了，节奏极快，她说的却很慢，搭配在一起有一种异样的心脏漏拍的感受。

　　有味道顺着院墙、门缝飘出来，还有他们肆无忌惮、亲密无间的互相调侃、玩笑。

　　靳焉安静地站着，垂着双眼，视线没有焦距。
　　片刻后开始一下一下跟着数节拍，不管鼓点多块他都数得清清楚楚，直到数到九百九十九时，他抬眼，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

　　[托腮]
PS：《四十四棵柿子树》绕口令：山前有四十四棵死涩柿子树，山后有四十四只小石狮子，山前的四十四棵死涩柿子树，涩死了山后的四十四只小石狮子，山后的四十四只小石狮子，咬死了山前的四十四棵死涩柿子树，不知是山前的四十四棵死涩柿子树涩死了山后的四十四只小石狮子，还是山后的四十四只小石狮子咬死了山前的四十四棵死涩柿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