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梦》黎绒巷

9、达成合盟

　　周小娘子一声令下，快马绝尘，一纸邀约跨三条街递到了陶府门房。
　　“十三娘，是周府的请柬！邀娘子过府一叙，焚香品茗。”绾娘拿着信直奔小院。
　　“没想到，这么快。”陶映娴笑得很狡黠，她刚吃完一碟见风消，嘴里泛腻味，正适合喝几口热茶压压。
　　“五娘说，娘子既要拜访周府，又是雅约，不该空手去。”绾娘补充道。
　　“那自然，虽没有十成把握，我却也备好了手信。”用不着阿姊说，陶映娴就已想到了这点，她取了一把贴身钥匙，开了内室床头的小柜子的锁，捧出一柄紫藤金丝软鞭，她叮嘱道，“装它，你可得给我取最好的檀木盒子，用丝绸垫着，不许它见一丝划痕。”
　　“这是从前陈贵妃所赐，十三娘怎舍得？”绾娘小心地接过软鞭，此鞭通身是一节千年紫藤，巧匠嵌金丝、赋机关于其上，若缠于腰间，顷刻便化作一只金丝腰带，若执鞭而对，金丝隐去，鞭身密被白色绒毛，淬有剧毒，既能防身，又颇具美感。
　　“再好，留在我身边也是死物。”陶映娴道，“为我更衣吧，绾娘。”

　　午后，陶映娴二人盛装打扮，从侧门入了周府。却说她二人入眼便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青山野石坐镇，竹叶随风，主人家的豪情肆意一览无余。但今日，她们不是来逛园子的，半晌，那门房引路的丫鬟带着她们七拐八拐，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才绕到后院女眷所在，可她们还没见到周雁，就在后院门口吃了一个下马威。
　　“你就是陶映娴？”阿奴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她一身短衣长裤，早已在此等候良久，单凭手中一柄短剑，就拦住了刚到后院的陶映娴，“站住！”
　　陶映娴不动神色，只道：“是又如何？”
　　“若娘子诚心前来，定备好了礼物，只是我家娘子轻易不收人家东西，得我先替她掌掌眼，毕竟鱼龙混杂也是常有，不是吗？”阿奴挑眉回道。
　　“的确是鱼龙混杂，若都同周府一般见地，世人就只认拳脚和刀剑了。”在身后捧着檀木盒子的绾娘出言讽刺道，她第一次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手持兵刃向客人索要礼物。
　　若平日陶映娴定要争上一番，可今日她只是勾唇一笑，吩咐绾娘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是上午刚收好的一柄金丝软鞭，美则美矣，贵亦无匹。
　　“小娘子请看此物，不知是否顺周娘子心意。”陶映娴回身将盒子递在阿奴跟前，回首间，乌发似三分垂落，柔情似水。
　　“勉强能入眼吧。”阿奴轻瞥了一眼，犹疑着放下了拦着的短剑，对着陶映娴二人道，“你们进去吧！”
　　其实周雁要她查的，是看这陶映娴有没有带梅花香饼，若没有，今日娘子就不必见她们了。可看着这根软鞭，她又实在于心不忍，若是给她们一个见娘子的机会，想必娘子也不会怪阿奴的，阿奴心里盘算着，说不定还能白得一根好鞭子。
　　“绾娘，咱们走。”陶映娴盖上了盒子，递给了身后的绾娘。
　　听了这话，绾娘福身低首接了盒子，一袭襦裙飘然，跟着陶映娴进了后院内。
　　进了后院后，当中就再无阻碍，倒显清冷。绾娘解释道，听人说这周尚书有三四个儿子，可却只此一个女儿，皆是先夫人所生，如今尚书暂未续弦，后院就只住了周娘子一位女眷。
　　内院中，一女子身着墨色长裳在梧桐树下烹茶以待，炊烟漫漫，更添寂寥，而身边跟着的三四个丫鬟婢女，低眉耷眼，看着也很是可怜的。
　　“陶家娘子来了，你们这些俗人还不退下，惊了我的客了。”这周雁开口便先声夺人，好似门口那出戏不是她安排的，又接着说道，“陶娘子，这茶我是煮不明白，正欲与你讨教一番呢？”
　　“娘子此处茶香四溢，我可不敢班门弄斧。”陶映娴微微福身行了一礼推却，却见周雁身后的婢女一动未动。
　　周雁听出了映娴的讽刺之意，索性直言道：“陶娘子，明人不说暗话，今日你我品茗焚香，我有茶香，姑娘这匣子里带的是什么呢？”
　　“素闻周小娘子爱收藏各种奇珍异宝，我曾有幸得一件，名唤金丝软鞭，乃芫山千机匠人所制，不知可入姑娘法眼。”陶映娴答道。
　　“娘子费心了，只是我家阿奴懒散，未能买到合适的香料，若是此刻品鉴娘子宝物，恐失了待客之道，就不留您了。”按理说，陶娘子应带梅花香饼赴约，周雁心觉不对，她瞧这陶家娘子对梅花之约丝毫不知，那枚梅花印莫是不巧合。
　　“娘子何意？”映娴愤然，她诚心赴约，却不想被对方当成猴耍。
　　“雁娘虽认同娘子所言，可雁娘没有这样的胆色去掺和陛下的家事。”周雁眉眼吊梢，面上带着七八分笑意，说话却不拖泥带水，于她而言，今日邀约，原不过是受人之托，为人解惑，若不是，那这桩事就不是她能掺和的。
　　“北境蛮荒欺我郢朝无人，意图强娶公主，如何就成了家事。今时，周娘子不愿相帮倒是无妨，来日，北境要的若是其他，周府可退不得。”陶映娴道。
　　“陶娘子慎言，我家从未退。只是这天下是姓陆，那些皇子王孙也姓陆，怎她们就不得为郢朝贡献一分血肉？”周雁质问道。
　　眼见陶映娴和周雁僵持不下，绾娘额上也冒出了几滴汗，忽的，她想起自己手袋中还收有几块香饼，或能缓和此刻二人剑拔弩张之势，她道：“周娘子且慢，我家主人带了家中特制的香饼，虽卖相不好，但香味三日不绝，婢子闻着您院内也有几分梅香，想必与我主人是同好之人。”
　　“哦！”听到这话，周雁才正身看向绾娘，“既如此，便拿出来看看吧。”
　　于是，绾娘将手中檀盒递给周雁身旁的婢女，又从手袋中取出两盒香饼呈上，她眉眼缓和，说话又软和，“周娘子请看，这是我家特制的梅花香饼，香味清幽，不如与我家主人一同鉴香。”
　　“你家娘子的确雅趣，看来天意如此，这宝物是不品鉴不行了，那随我进屋吧。”见有梅花香饼，周雁起身对那些侍女说道，“小乔，还不收拾了此处残局们，其余人等也陪陶娘子家这位妙人好好饮几盏。”
　　听到这，陶映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不知为何周娘子忽然变了心意，不过此事总算成了一半，她冲绾娘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在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