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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真相难寻 ...

  •   却说映娴跟着进了内室后,二人商谈颇久,倒不再起争执之言,言语间,甚至谈到了八年前那场战事。
      “陶娘子可知,陛下膝下这么多公主,为何偏偏要选四公主呢?”周雁问道。
      “自然是贵妃失宠,嫱娘失了庇佑。”映娴答道。
      按理说,陈贵妃得宠多年,在宫里根基也不浅,但自前年冬月失宠,好似一日大风起,身后势力顷刻瓦解,不过三日,映娴就没法进宫见嫱娘了。
      去年,她同嫱娘还可以书信相通,如今倒连带个口信都不成。今年,若没有陆则送来的那份请柬,他日,纵然远在并州的她知道了公主和亲的消息,对此也无力回天了。
      那周雁很快接了话茬:“那我便直言了,据我所知,贵妃母家素善机关,二十多年前,陈氏还未入朝时,就为陛下经营了一张消息网。八年前,我朝与北境宁勃尔议和,两国人马牲畜素有流通,如今,这张消息网已遍布整个郢朝,你猜北境、依兰会不会也有他的人马?”
      “听着也不像是难事,可我从未听说过陈家有这么一路人马。”映娴能做上四公主的伴读,自然家里同陈家是有些来往的,但陛下在陈家还有这么一处暗棋,她是不知道的。
      见陶映娴不解,周雁解释道:“昔日,陈家家主只是一介匠人,但贵在人圆滑机敏,当时陛下还只是王爷,陈氏因略懂些机关之数,被陛下收入麾下了。世人都说陈家是外戚,靠陈贵妃才有了今日,我觉得不然。我阿耶说,八年前,在北境的战场上,陛下亲自绘制了宁勃尔的边防图,让敌寇吃了不少哑巴亏呢。当时,能做到这份上的,也只有那张消息网。更何况,陛下当时同秦氏成婚不久,正是情浓之时,陈氏女若还为家族一争,怕是自立都难。”
      “可陈家若当真养着这么一路人马,有这么深的根基,贵妃又怎会落得今日田地?”二人言谈间,茶杯转圜,映娴接过浅尝了一口,不禁打量起内室装潢来。屋内无尘杂,陈设不过寻常之物,唯一可圈可点的只有佳人手中,那清茶如许,她心道:周娘子应是金银不缺,但居所当真无甚华饰,乍一看,甚至颇有陋室之感。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可知,如今这张消息网几乎已废了。”周雁说着说着就哽住了,她的唇抿得很薄很薄,她心中敬畏那些汉子,但如今也只剩惋惜,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名字,过了许久,周雁才开口说道:“战场上,陈氏可没有出一兵一卒,但受封赏之时,不乏陈氏子弟的身影。虽然别人说,陈氏是靠女眷上位,但我可以肯定,陈家绝对是靠这张消息网才发的家。”
      看着周雁胸有成竹的模样,映娴感叹周娘子还真不负包打听之名,她不禁发问: “那这张消息网叫什么?”
      周雁答道:“在郢朝,它没有名字,不过,在北境,宁勃尔人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蝶影人。那些蝶影人做的是多虎口夺食之事,有的潜伏在宁勃尔贵族皇室身边,有的却不过寻常贩夫走卒,但大多出自芫山,或在芫山呆过一段时间。”
      “周娘子是如何知晓北境的蝶影人出自芫山呢?”此刻,映娴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之色,但很快就消失了,又是芫山这个地方,她已听过多次了。
      周雁本就是芫山外门弟子,在她看来,蝶影人和芫山有联系不足为奇,此刻,她更是毫不犹豫地回道:“那些蝶影人,我阿耶曾认得一个,死的时候才二十岁,一口地道的突厥语,开口却是央我阿耶将他的随身密信带去芫山,我阿耶照做了,再后来,西尔暴毙。我阿耶猜想,这人应该就是蝶影人。”
      “这蝶影人真有这么无所不能吗?我只当西尔好战,不得民心,才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陶映娴惊讶极了,她素爱读史,可史中所载,兵事利时,也只有将领得几句赞词,其余的或抨击不仁,或宣扬君子治理之道,譬如勤政爱民,那些脏污隐秘之事和微末之卒,倒随风去了。
      “西尔不得民心,死于内乱是真。可若非蝶影人为雀尔登造了先机,你以为单凭他一己之力真能杀了西尔?世人崇尚芫山,可不单是敬仰那些名门隐士。”说到这个,周雁不禁有些骄傲,虽说蝶影人是陛下的,是陈氏的,可受教于芫山,又何尝不是芫山的呢?
      “如此倒是,那如今陈氏失了帝心,是因蝶影人失控?”映娴问道。
      周雁答道:“自然。”
      这一回答让映娴更加坚定了,她之前听说,雀尔登死后,新上位的首领阿卜挚烈是突厥后人,用兵之法异于常人,这一年来,咱们与阿卜挚烈交锋屡次失利,如此,昔日屡建奇功的蝶影人,此刻便是首当其冲,日久便更可能被皇帝疑心,这蝶影人是不是叛变了。届时,陈氏自然要保住蝶影人,可蝶影人与芫山的关系,却让陛下心里不一定这么想。想到这,映娴不禁觉得腰有些酸痛,她侧身用左手去锤腰,右耳却突然触到一张冰凉的金弓,把人吓得倒精神了不少。这金弓怕是屋里最值钱的物什,它一直挂在墙上,活像一条毒蛇,可映娴一进门就坐在了弓下,自然无法察觉,她又惊又惑,周娘子怎把此物挂在墙上。
      还来不及多问,却又听周雁说道:“陈氏如今的处境,受益最大的是咱们那位殿下和他的岳家郑氏,你若要求太子殿下为四公主避开和亲,只怕无用。”
      映娴不解,太子仁善,未必会眼看自家妹妹嫁去北境?
      周雁耳后的流苏动了动,她明白陶映娴的想法,却并不赞同,她又补充道:“咱们这位太子可很不寻常,你不要错看了。我朝兵力雄厚,但战事竟多次失利,反倒在两国之交中落了下风。那阿卜挚烈打了几场胜仗之后,竟敢来求娶公主,本来无人应他的,是那许家先起了头,自荐女儿去北境做内应,让许氏女顺理成章地从一介白衣变身郡主。等嫁妆都备齐了,那北境的蛮子竟扬言不要宗室女,非要陛下嫡亲的公主,于是许氏的嫁妆隔日就入了东宫,到如今已是许妃了。”
      “竟有此事,可陛下也不会舍得自己的女儿和亲吧。”映娴道,不论是皇家,还是寻常百姓,父女之情终是拆解不散的。
      周雁笑了笑,纵然在宫里待了数载,可映娴到底还只是个未及二八的小娘子,不及那人,是虽年轻却老练,她道:“自然不舍,故而要四公主亲自去求陛下许她和亲,以全孝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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