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相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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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往西移，终于，在一户农舍前，大家停住了脚步。
苏慕童一眼就认出了那间农舍就是刘师兄的屋子。因为，刘一刀此刻正立于门外，搓手踌躇，神色焦急。待见他们时，脸上才有了笑意。
“苏师妹,你们终于来了，快，里面请。”说了拉了赵生就要往里请。
赵生不着痕迹的越过刘一刀，身子往前一迈，躲过刘一刀伸过来的手。尔后，苏慕童和李封云也随着进屋。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屋子的两边各摆了两把椅子，椅子之间还有茶几，供安置茶水用。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张供桌，桌上供了一个牌位，牌位上空无一字，再往上是副书画，可惜书画已卷起，让人无从一窥。赵生很自然的大袖一挥，找了个顺眼的位置坐了下来，顺带拂了拂衣裳。
“果然是怪癖多，不爱被人碰，还穷讲究。”苏慕童就坐在了赵生对面，看着赵生讲究的模样，心中暗道。而萧若离搁了东西就顺着苏慕童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赵生身边的空位置自然是留给刘一刀的。刘一刀连忙给赵生三人一一斟茶倒水。待给萧若离倒茶时，却不知如何称呼，只称他为“这位公子”。而萧若离自己也懒得解释，就任凭刘一刀这么喊着。
“师兄，这些是赵大夫和我的一点心意，他说登门须见礼，虽是医病，但礼不可废，是矣，望师兄接纳。”苏慕童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说道。
“这，这使不得，使不得。”刘一刀看都不看那些东西，只是推托着不肯要。
“赵大夫还说了，师兄你若不收，他就不治了。”苏慕童狡黠一笑。
“这……”刘一刀抽空看了一眼赵生，只见他拂了茶盖就要喝茶，热气下，眉眼依旧是淡淡的，闻言后，神色并没有太大波动。只得接过礼物，“那，就得罪了。”
“刘捕快，尊夫人现在何处？”赵生放下茶杯问道。
“我带您去。”刘一刀领了赵生就往左边厢房走去。刘一刀屋子虽不胜富裕却也是祖上留下的屋子，世代居住在此，几经改造，也多出了许多外人瞧不出的门道来。进了厢房，径直走，走到房间的一边竟还有一扇门，过了此门右转，居然有一条窄窄不见底的密道摆在面前。
“想必赵大夫也知道，因为巫焸城是两国必争之地，每逢战乱屠城时，这里更是首当其冲，当年先祖为了保命，故一而再，再而三的改造屋子，只为求留下刘家一脉。穿过这个密道再左转，不刻就能见到内子了，赵大夫仅需跟着我走。”刘一刀解释道，说完，点了火折子继续领着赵生前行。
虽然是密道，好在没有陷阱暗箭之类的东西。走了约莫百步，借着火光，赵生看到了一扇木门。刘一刀灭了火折子，交待赵生在此处等上一等，自己进去先跟内子吩咐几句。
赵生应了一声好，刘一刀便进屋了。
没等赵生在黑暗中待太久，刘一刀便出来了，请赵生进去。
里屋不知打了几盏油灯，一时颇为晃眼。踏入主屋，入眼的是一梨木衣柜，紧挨着的是一个梳妆台，除此之外便是一八仙桌和拔步床。床边有纱罩，纱罩已被撩起。
“赵大夫，内子就交给您了。我刘一刀是一介莽夫也不懂得医术，我且出去看看苏师妹他们，有事尽管拉绳叫唤我便是。”说完，刘一刀指了指床边的一根麻黄的细绳，便拱手见礼，出去了。
“主子。”赵生还未靠近床边就听见微弱的一声。
待靠近床边，赵生看见说话之人的容貌不禁默然，脸上的皮肤纹理皆皱成一团，犹如行将就木之人，若不是那声若蚊蝇的一声“主人”依稀辨出她的声音，根本无法想象这是桃李年华的女子。
“秋香，你怎么成了如今的模样？”赵生伸出手来，探了探秋香的手，她的手如今也是干皱如陈，“如今你已内力全无。”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十分肯定的一句话。
“属下在隐月教潜伏时被发现身份，为教主所伤，被吸尽内力。”秋香说道。
“为何你今日才来找我？”赵生望向秋香的眼，唯有那双眼睛还是晶莹透亮。
沉默半日，秋香并没有说话，赵生也在她身旁一言不发，就在赵生刚准备起身时，衣袖一紧，秋香拉住了赵生，“主子，我怕。那个老妖婆给我身体里下了蛊，谁输给我内力，就要被真气反噬，和我一样，看着自己慢慢变老，直到老去，所以，所以我不敢，不敢来找主子。”秋香说道。
“你不该擅作主张，你的命不由你掌控。救不救，也不该你做决定。是刘一刀救了你？”赵生问道。
“我误打误撞救过他一命，他是爱慕属下的，希望属下可以做他的夫人，属下并没有答应，直到属下被隐月教老妖怪所伤，逃出魔爪，遇到他，幸为他所救，不然如今也见不到主子了。”
“如今，你们可是成亲了？”
“没有，我不愿害他，我自知自己已是药石无救，时日无多，也不想害他，所以没有答应，毕竟鳏夫难再娶。主子，秋香还有一事相求，希望主子念在秋香为主子效命多年的份上，饶过他。”
也不知道赵生说了什么，秋香终是笑了，像是一朵花，却在落败的时刻生出了温暖，笑的很是动人，仿佛是用尽了毕生力气一般，再看她时，她已然闭眼溘然于世，嘴角却是满足的微笑。
“秋香，你这个傻姑娘。”
收拾好心情，赵生才走出房间。赵生出来时，刘一刀正和苏慕童、李封云说着话，似是在憧憬着等秋香身子恢复之后的种种，苏慕童在那里说着，刘一刀低头应着一两句，看似平淡，但不是不憧憬的。本来刘一刀是背对着赵生而坐，听到身后动静，刘一刀蹭的转过身来，本来想好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在看着赵生难辨情绪的脸后，一时之间，刘一刀竟不好开口，看着刘一刀这样，苏慕童不禁也跟着着急，一个脸上千年冰封看不出表情，一个明明一脸着急想问却不知怎么开口，还是自己先开口好了，“赵生，秋香姐姐身体如何？”
“她缠绵病榻太久，方才已没。”赵生只觉得开口晦涩，待说完，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香儿。”刘一刀猛的站了起来，许是起得太猛，只见他身子摇晃了两下就要倒下去的样子，还不待旁人扶他，挣扎间，他又强打起精神，勉力提脚就往里间冲去。
“刘师兄”有人在他身后喊了一句，却觉得隔着千山，离了秋水，现在只想去看看她，秋香。
“赵生，你不是妙手回春吗？为什么救不回她？你尽力了吗？”苏慕童盯着赵生的眼睛说道。
“我已经说过了，她缠绵病榻太久，就医太迟，就算我施针为她诊治，拖上几日，终究改变不了结果，不如早日解脱。”言罢，转过身去再也不看苏慕童。
好在苏慕童平日也见惯了聚散离合，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她也想转了，仔细想想，赵生的话也不无道理，对于秋香来说死未免不是种解脱，只是可怜了刘师兄，想起刚才刘师兄还说以后带着秋香游历天下，看遍奇山异水的，不消一日，却是天人永隔。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而赵生作为医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辞世，他的心中不免也是难受的，自己非但没有替他着想反而还骂了他一顿，想到这里，苏慕童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只是她嘴硬，刚又和赵生死磕了一阵，拉不下脸来主动求和。
而李封云一直不动声色的待在一旁，看着两人，也不过多言语，于是，室内一片死寂。
刘一刀在屋内抱着秋香的尸体，也不知有多久了，茫茫然中，只知道有人进进出出，有人大声说话，有人拉扯着要分开他和小石，他不许，后来不知怎么着就晕了，只觉得一觉经年千帆过，醒来已隔万重山。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相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