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尽日暮》豁豁

35、第三十五章

　　临走时，李君玉叫住了正要抱樊若鸣上马车的周靖，“初月。”

　　周靖心中有气，没回他，但是动作停了下来。

　　谁知李君玉本就没打算和他说话，而是对看着他的樊若鸣说道：“若鸣，我直接叫你名讳无事吧？”

　　樊若鸣摇了摇头，甚至笑了一下，让周靖看直了眼睛。

　　“初月虽然和我长大，你可能会觉得我向着他，但是说句公道话，你做事稳重不该做的他比常人要看得清，别让一些误会成为你俩之间的芥蒂。”

　　李君玉走后，周靖才说了句：“他真不是我叫来的。”怕樊若鸣不相信，语气特别真诚。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来时的样子，周靖知道急不得，把樊若鸣打横抱起放上了马车。

　　澜月和琉俞两个人在后面骑马跟着一路护送，是不是还在马背上伴两句嘴。

　　周靖没想到事情没一点转机，无论他怎么查也都不到有用的证据，威逼利诱想过，可樊若鸣聪慧，看见他把人打个半死，心里又该想别的了。

　　距离大婚又过去了两个月，天气日渐炎热，暑至，街上也热闹了起来，大小孩子嫌家里热一天到晚在街上溜达玩耍，要是见画铺开着门有胆子大的孩子成群结对进去讨水喝。

　　阿音扶着樊若鸣下了马车，这几日樊若鸣突然有了胃口，总念叨着要吃些酸杏，阿音把铺子门打开就跑着给买去了。

　　澜月把人送到就该走了，今日却一改往常跟樊若鸣讲要进去坐坐。

　　“若鸣，帝北来信了，跟我说要是你不回去就让我先走，等你日后想回了就捎个信儿，我在来接你。”澜月私下里就对樊若鸣改了称呼，为了掩人耳目，平日里还叫夫人。

　　等了一会儿后，樊若鸣弯腰把掉在地上的一幅画捡起重新挂了上去，背着身说：“一道儿吧。”

　　澜月松了口气，“那你等几天，城里边跟着我来南封朝的人还散在各处，我先把人聚起来后咱们就走，”又提醒她，“周靖那边你跟他说呢？”

　　“不了，他不会给我走的。”这一点，两人皆心如明镜。

　　澜月看了一眼正朝这边走来的阿音，“行，那就谁也不道别悄摸上路吧，我先走了。”

　　樊若鸣看着澜月出门的背影，发着愣。

　　“夫人你怎么了？”阿音小声叫着樊若鸣，把手里东西打开给樊若鸣看，“夫人，杏不好了，我买成杏干了。”

　　“都行，阿音你回去吧，我先一个人待着。”

　　“可是，”阿音担心的说，“世子让我跟着您。”

　　樊若鸣看她，阿音立马说道：“那我晚上来找您。”

　　樊若鸣点头把油纸拿到了自己手上，阿音折身走出了门。

　　‘喵～’一只小脑袋在樊若鸣愣身的时候从门脚露了出来，樊若鸣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见从前的易驯。

　　抬手把它叫进来，小猫跟乖，被抱在怀里反而不叫了。

　　樊若鸣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心中烦躁，对它自言自语，“我不能养你了，跟着我不安全。”

　　小猫又喵一声，樊若鸣摸了摸她的头抱着它走到门口，一招手叫来了一个熟面孔，“二牛过来。”

　　“咋啦樊姐姐。”二牛今日身上还算干净，也不臭了，小子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被长的漂亮的小姐姐说身上味道不好闻，昨天一回去就打水从里到外洗了一遍。

　　樊若鸣从绣包里拿出银子给他，二牛连忙摆手，说：“这干啥呀，不能要不能要。”

　　樊若鸣失笑：“你替我去肉铺买些熟肉，够小猫吃就行，剩下多少就当姐姐请你吃糖葫芦了。”

　　二牛脸红了一片，干笑一声挠了挠头，“这样儿啊，好咧，我这就去。”

　　小猫在樊若鸣脚边玩儿了会儿就等来了二牛，二牛跑的很快，进门时扶了一下门才停了下来，他把包起来的肉和剩下的钱给了樊若鸣，“给樊姐姐。”

　　樊若鸣只接了肉，“说的给你那就是你的了。”

　　二牛紧了紧手里的小碎银子，他家里不富裕，五个儿子，老大刚娶亲，到了他这儿平时除了少吃还得顾着下面的弟弟，刚才回来的路上纠结了一路，最后还是没把钱装起来，这会儿樊若鸣又说了一遍，他平复下去的脸又红起来，不自在的说，“谢谢樊姐姐了。”

　　樊若鸣这会儿才看见他脚上穿的还是破了洞的两只明显不是他的鞋，皱了下眉又拿了锭银子出来，“一会儿去买双鞋子。”

　　“我…我不能要。”二牛结巴着说。

　　“拿着，不要姐姐可生气了。”樊若鸣强塞给他，“去吧。”说完抱起小猫进了里面。

　　周靖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时才开门，见他进来在外面帮着看门的一众半大小子连忙站了起来，之前他有一次来的时候其中一个小子正拿着水壶往外走，听见过他喊樊若鸣夭儿，这会儿见他连忙开口，“你等等，我给你去叫樊姐姐”

　　“不用，我自己进去。”

　　小宝看着一堆小孩就烦，周靖进去后以大欺小恃强临弱的说：“去去去，都去外面玩去。”

　　一众小子一哄而散。

　　小猫眼巴巴看着进来的周靖，它吃饱喝足现在眼皮还打着瞌睡，周靖一见他它先是笑了一下，对着樊若鸣说：“夭儿，又捡了个猫？你别说，跟易驯还有些像。”周靖想起了上回樊若鸣让他寻易驯的事，又说，“也不知它去哪儿野去了，这么些日子不见人影。”

　　樊若鸣想起那日心闷痛了一瞬，“你知道当日李梦灵找我做了什么吗？”

　　那天的事周靖从李梦灵和樊若鸣这儿都问不出话，去了醉月楼让人去问也问不出什么，他就把事情搁在了一边，现在樊若鸣主动要说，他洗耳恭听。

　　樊若鸣看着周靖一字一句对他说，“她让人做了一道菜，逼我吃完告诉我说是易驯。”

　　“什么！”樊若鸣不屑说话，周靖信她说的每句话。

　　就要转身走，樊若鸣叫住了他：“人都不在了。”

　　周靖回头看他心中明白了为什么当日夭儿会那么痛苦，“你为什么当日不说，”周靖沉声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周靖连找回一个公道也找不回来？”

　　“公道？你会怎么做，让她赔命吗？”她清晰的看见周靖眼中听到这几个字时的诧异。

　　两人之间又是沉默，自从樊玟死后，两人独自相处时最多的就是沉默居多。

　　“夭儿，有些事不是非要偿命不可，你太偏激了。”

　　偏激？爹爹是被她挑拨而死，现在却成了她偏激。

　　“那她撺掇你杀我爹爹时可曾偏激过？对她而言，我爹爹做错了什么，易驯做错了什么，她要这般狠心？”

　　“你说清楚，”周靖听她说话脑中一片乱，什么意思？撺掇？他杀？

　　“人不是我杀的，你把那天梦灵说的话给我复诉一遍。”周靖沉声说道。

　　“你自己做的心里不清楚吗？何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周靖蹙眉压着心中火气说：“我说了没有便是没有，你要信我。”

　　樊若鸣看着周靖就像看着一个从不认识过的人，陌生的让她难过，“那日黑衣人亲口说的，是我亲耳听见的，周靖，亲耳。”

　　周靖身形一颤，樊若鸣的话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无能，废物。

　　这么多天竟能一无所获。

　　“你要信我。”这话苍白的自己都快信不下去。

　　“李吟，李梦灵…”周靖嘴里模糊说了一句，眼睛里满是在战场才出现过的弑杀之气，“好…玩儿到我头上了。”

　　前后一想，这些日子迈步难前的铜墙终于破了壁。

　　只是周靖没想到里面还有李梦灵的事，没想到从小长大一声声叫自己哥哥的如侄如妹的人心肠这么歹毒。

　　“夭儿，我会找到证佐的。”事到如今周靖也只能说这一句。

　　关了门周靖拉起樊若鸣的手，“这几日天热，散着走回去吧。”

　　跟在后面的小宝看了一眼停在路边马车默默走到那里将马匹调了头，自己驾着空马车走了。

　　小宝伸手敏捷，等樊若鸣要开口叫他的时候依旧那个走远了，周靖含着笑在心里夸了两句小宝。

　　周靖牵着樊若鸣的手往前走，被甩开也不恼，悠哉的跟在后面，走到卖小玩意的地方就扯扯樊若鸣的袖子让她等等，樊若鸣装作没感觉到，周靖不嫌丢人，很大声叫她，引的人频频看她。

　　她被一路上指着她小声嘀咕说话声弄的脸羞，只能停下脚等。

　　“夭儿，等等，你看这个。”周靖拿起一个簪子给她看。

　　“小爷好眼光，这可是昨天上午才打好的，手艺可是这个。”饰贩竖了个大拇指，谄媚地夸自家的东西。

　　“试试？”

　　“我不喜欢。”东西很漂亮，梨花栩栩如生还镶嵌着许多五颜六色的小琉璃珠子，樊若鸣嘴上不喜欢眼睛却多盯了一会儿。

　　“包起来。”周靖掏钱把东西买下来，一会儿功夫两只手快满了。

　　樊若鸣眼中隐晦不明，想说什么说么终究没说，她想，临别了，算了。

　　变故就在一瞬间，樊若鸣旁边茶棚顶上的架子就这么对着她倒下来，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