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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梦呓 ...

  •   是梦吧。
      如果不是梦里的话,南斯拉夫怎么会坐在祂床边。
      冷白色月光下,青年清隽的面容和二十多年前毫无二致,银白色的发丝细软,柔软地垂下来搭在带着笑意的眼尾上。
      那人笑了:“瓷。”

      瓷默了两秒,接着直起上半身,轻轻伸手,指尖碰上面前人的脸:
      “南斯拉夫?”
      对方不做声,瓷一手捧着祂的脸,另一手搭上祂的肩,缓缓仰头凑近,像是要去够青年淡粉色的唇。
      瓷没有错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那一抹暗色,当即偏了偏头,改用自己的右脸贴上对方的右脸。

      瓷像是没有察觉到面前的一幕有多诡异,仿佛祂只是因为等待爱人回家的时间太漫长,没能顶住困意,小憩了一会儿。现在爱人到家了,祂理应上前打个招呼,然后询问对方是否需要一份夜宵,或者一杯助眠的热牛奶。

      “前两天收了一支年份很不错的酒,要尝尝吗?”
      虽然是问句,但没等对方回答,祂就下床牵着人走到厨房的岛台,从恒温红酒柜取出一支酒来。

      醒酒器里暗红色的酒□□面平静,无色无味的单宁挥发,顺着瓶口向上游走,最终飘散在空气中,带着其他醇类特有的果香和酒香,弥漫在两人周围。
      岛台不宽,祂们面对面坐在高脚凳上。瓷的目光自坐下起就没有离开过对方的脸。祂在看南斯拉夫左耳垂上的金边红星耳钉,看对方银白色睫毛下透亮的红蓝色异瞳,看祂既熟悉又陌生的眉眼轮廓,和祂下垂眼神中自己看不清的那一抹深色。
      然后瓷目光移动,在对方裸露的锁骨附近寻找自己记忆里存在、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的那道伤疤。

      对方也在看瓷。
      祂从来没有见过瓷这样的眼神。
      映着酒红色的高脚杯底,瓷的目光潮湿而温顺,像在密林深处清澈水潭边栖息的一只幼鹿。
      让祂还没来得及喝酒,就有些神志不清了。

      但祂不是水潭。
      祂是恶腐遍地的腥臭沼泽。

      瓷看着对方逃避似的轻轻别开眼,伸手拿起酒杯,晃了晃,接着抿下一口。
      果香和花香入喉,带着恰到好处的涩口,缓缓流入小腹,明明酸涩得让祂有些张不开嘴,但还是忍着胀痛的心脏,吐出一句“味道不错”。
      不错个鬼。
      难喝得让祂快吐出来了。
      祂放下杯子支起手肘撑着额头,想要慢慢等这阵酸涩感过去。
      但是几分钟过后,依然半点不见好转。

      “美利坚,”
      瓷突然开口。
      还没来得及抽搐的心脏猛的停滞一拍,美利坚刚下意识抬头想张口否认,就看见对面瓷身后的金属摆件已经映出了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

      ——银白色的发丝颜色逐渐加深,单边的红色瞳仁慢慢褪色,几息之间这张脸的五官轮廓便彻底改变,瓷的话仿佛一只拨开表象的手,缓缓露出这人无形面具下真正的面容。

      瓷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不是美利坚想象中带着嘲意的讥讽,而是仿佛真的在疑惑着:
      “你在想什么”
      “在嫉妒吗?”
      “嫉妒那个早已死去的人。”

      也许是吧。
      美利坚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事情是在祂昨天晚上下班回家遇到那个穿着奇怪的流浪汉之后变得不可控的。
      祂在对方问祂“想不想变成南夫拉斯看看瓷的反应”之后果断认为那是个疯子,转身便回了家。
      然后在入睡之前隐约听到一句什么话,再一觉起来,不光长相,连声音都变成了南斯拉夫的样子。
      终于在家窝了一天之后,祂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个疯子的话,然后鬼使神差地到了瓷家门口。

      进门之前,美利坚有过很多设想。
      祂想过两个人可能会像老情人见面一样干柴烈火,也想过瓷会拿刀指着祂的脖子,问祂是谁派来的。
      但就是没想过,当从睡梦中醒来,看到这张脸的时候,瓷只是动作自然地贴了贴祂的脸,然后告诉祂:“我收了一瓶很不错的酒,你来尝尝”。
      平静地仿佛南斯拉夫从未离开,仿佛祂只是出门一会儿,可能下一秒就会回来。
      仿佛瓷一直在等待,脑内演练过无数遍祂回来的场景,然后祂回来了,仅此而已。

      这让美利坚有一瞬间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听了那个疯子的疯话,顶着这张脸过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如果不来,那么祂的心脏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
      但是瓷叫祂美利坚。
      祂想问对方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毕竟瓷刚看到这张脸叫的第一声还是南斯拉夫,说明祂确实一直是南斯拉夫的模样,

      那么瓷是什么时候知道祂是美利坚的,那样稔熟的亲昵是对着谁的,那道湿润又柔软的目光又是给谁的呢。
      答案似乎很明显。
      就算瓷早早看出来了,想必也只是因为这张脸和这个人,从而连带着对祂也温和了几分。
      然而这样两人心知肚明又让祂颜面扫地的答案,叫祂怎么问得出口。

      瓷抬头看了看美利坚已经恢复原样的脸,接着把目光投向那瓶已经开了封的红酒:“你大半夜变成南斯拉夫坐我床边干什么。”
      “前段日子你不是托人收这批次的特菲缇吗,感觉怎么样?”
      美利坚猛的抬头,定定看了瓷几秒,接着举杯又抿了一口。
      入口醇厚浓郁,酒体饱满,酸度适中,蜜柑和李子的果香明显,咽后还有股不太明显的雪松气息。
      刚刚第一口酸涩到发苦的味道,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的确是祂很久之前就开始找人收的,85年份的南澳特菲缇。

      瓷看着美利坚逐渐舒展的眉心,心道终于高兴了。
      除了在刚清醒那一瞬间时的晃神之外,在看清身边人的第一秒,瓷就断定这不是南斯拉夫。
      不过到底是谁,就连祂也没能第一时间确认。
      因为真的,太像了。
      就像是一杯盐水摆在你面前,没有人能第一眼就确定说这是一杯盐水,所有人第一反应都只会说这是一杯水。
      但是瓷就是觉得不对,这不是白水。
      只是下意识感觉是美利坚,然后佯装亲吻,在看到对方眼底的深色之后便确定了身份。
      祂假装没认出来,拿了前两天收到的酒,却发现暗示不管用,对方似乎根本没听祂说什么,只一心扑在祂的态度上,还在一个劲儿地吃飞醋。

      瓷把两只高脚杯冲洗干净,放进消毒柜:“很晚了,洗漱睡觉吧。”
      还没等祂把手上的水擦干,美利坚也低头把剩下半瓶酒重新封了口,放进酒柜后转身就去捞瓷的腰。
      然后按着后脑勺就往下亲。
      瓷顺手把还湿着的手放到祂后腰上擦了擦,这才注意到对方也许是为了不让祂第一眼就靠衣服认出来,没穿平时的黑色高领毛衫,而是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件浅灰色纯棉套头卫衣,嫩得像个学生。

      瓷忍不住有点想笑。
      这个吻带着几分狠劲儿,瓷闷闷笑了几声,抬手去摸美利坚的头:
      “你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我是谁?”
      美利坚声音有些含糊,一边在瓷脸上脖子上乱啄一边把人半拖半抱着往卧室走。
      瓷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体温先烧起来的,只觉得两人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热的发烫,烧得祂忍不住有些晕,又觉得对方的问题蠢,忍不住出言讥讽:
      “?美利坚?…”
      那句“你问的什么弱智问题”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祂就整个人被揽着膝弯扛上肩,混乱中右手按到了美利坚的心窝。

      砰砰,砰砰。
      频率很快,不似一个人的心动。

      彩蛋:
      美利坚枕着左臂仰躺在床上,右手把玩着一个银色金属小盒子,上面除了寥寥几个按键之外就只剩了一小块发音口,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房间里没有光源,美利坚拇指轻轻摩挲着小盒子的侧棱,然后靠近嘴边,按下一个键:
      “爱我吗。”
      松手,录入。
      数据解析。
      盛夏郊区寂静的夜里,冷气充足的室内突然响起了一句和外面气温一样令人燥热的表白:
      “我爱你”

      音色偏薄,略显冷淡,但音质很好,没有电子元音的沙沙声,AI的回答因为短促而格外有生气,仿佛真的来自它的音源本人。

      仿佛那人就在身后轻轻拥着祂,手腕被祂抓着摩挲也不嫌,听到祂如同梦呓般的问题后轻吻唇边金色的发丝,然后在祂耳边缓缓叹息:

      “…我爱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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