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提琴少女的秘密》籍乐

10、厚厚信封

　　“两位警官，我真的没有说谎。叶琳没有死，她还接了我的电话。”

　　肖潇边说边比划，内心的激动导致他手上动作相当夸张。

　　年轻警察将手插在兜里，冷冷地盯着肖潇看。他刚从里面出来，亲眼看见叶琳毫无生机地躺在冷柜中，而眼前这个胖胖的男人竟然说叶琳没死。

　　年轻警察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但这个男人脸上的神情不像在说谎。

　　“有没有可能，有人偷了叶琳的手机？”一旁的警察同事说道。

　　年轻警察的眼睛突然一亮，眉毛轻轻扬起，说：“这很有可能。我们在现场勘察时，没有发现死者的手机和钱包。兴许是有人进屋偷窃了这些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小偷是在人死前还是人死后进入”对案子至关重要。这或许能决定死者是自然死亡还是非自然死亡。

　　年轻警察对肖潇说：“很高兴你能把这么重要的线索提供给警方。”之后，他转头对同事说，“你带他去做笔录，越详细越好。”

　　处理完外边的事情，年轻警察回到太平间告知李晓红，公安将对她女儿的尸体进行尸检，希望她能配合签字。

　　此刻，李晓红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旧的泪水还未干透，新的泪水便接着滑过那张橘子皮一般的脸庞。

　　李晓红沙哑着嗓音说：“警察小兄弟，能不能别尸检？我不想我女儿被开膛破肚。”

　　年轻警察解释道：“阿姨，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这样做是为了查清叶琳的死因。您也不希望您的女儿死得不明不白吧。”

　　对于这些道理，李晓红全都明白。可是，明白不代表能够接受。

　　李晓红低头看着女儿。
　　十几天前，她们母女俩通过手机说着话，即便有争执，也很欢喜。现在，女儿安静地躺在冷冻柜里，再也不能叫她一声“妈”。明天，女儿还会被刨开肚子，被人抽出肠子和心肝检查一番。

　　一想到这些，李晓红感觉心脏被针扎似的疼痛。

　　年轻警察见李晓红不答应，态度变得强硬起来：“阿姨，您如果不签字，就是在阻挠警方办案。我们可以以阻挠办案为由将您拘留！”

　　叶琳躲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对话，不禁皱起眉头。

　　叶琳很清楚，这名年轻警察是在软硬兼施。有时候，她为了达到目的，也会采取这样的手段。但是，如今被这样对待的人是她的母亲，她几乎无法忍受！

　　沈瑶规劝道：“我劝你别出去。这群警察刚怀疑有人入室盗窃，你这样走出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叶琳自然是晓得这些道理的。

　　叶琳嘴唇紧闭，咬紧牙关，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她目前的处境令她无能为力，成了一个空有感情而不能有所作为的木偶。

　　房间里，年轻警察和李晓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说话。空气似乎凝滞，呼吸声清晰可闻，连心脏怦怦跳的声音都能听到。

　　突然，李晓红开口道：“警察小兄弟，尸检后还能缝合吗？”

　　年轻警察立马说：“会缝合。在尸检完成后，法医会立即缝合。这是他们的职业道德。”

　　李晓红目光悲凉，比四周冷冽的光线还要寒冷几分：“那就听你们警察的，尸检。”

　　年轻警察松了一口气。这是他接触的第一个与尸体有关的案件。他原以为这个案子会很顺畅，没想到尸检这关就出现了不小麻烦。
　　接下来，调查小偷也是一件颇为棘手的事情。那是一个老小区，没有安装摄像头，不知旁边的马路有没有安装摄像头。还有手机，这个关键的物件，也需要通过通信信号定位。

　　在李晓红和年轻警察离开前，叶琳回到病房。叶琳一回到病房，就把手机和钱包全找出来。

　　她打开钱包将里面的钱倒出来，总共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二元五角，有纸币也有硬币。还有微信里，剩余八百三十九元。这些是她省吃俭用攒下的所有钱。

　　在大学时，叶琳帮同学签到、带饭、写论文，还把其他人不要的衣服、指甲油和护肤品等等收集起来放到跳蚤市场低价出售，甚至最困难的时候，她会收集书本和塑料瓶去卖。

　　然而，哪怕她这般努力，也只攒了一万余元。城市里的消费着实太高，不是农村能比的。

　　叶琳感到庆幸。她上次从出租屋离开后，到银行将卡里的钱尽数取出来。

　　叶琳抬头，看见沈瑶充满好奇地看着这些钱。“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沈瑶的眼睛圆润明亮，像小鹿一样灵动：“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不，不是要求。”叶琳说，“我想向你借钱。”

　　“借多少？”

　　“八万五千七百零八元五角。”

　　沈瑶眼睛瞪圆了，好似一颗漂亮的葡萄：“你不能借个整吗？”

　　叶琳咬着嘴唇，与沈瑶一样漂亮的脸蛋上爬上绯红。“这些钱加上我的钱，正好是十万元。我不敢保证以后有能力归还，所以能借少一点就借少一点。”

　　沈瑶很吃惊，她竟然会考虑到这些。过去，沈瑶借钱给朋友，他们要么拖着不还，要么摆烂说没有。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朴实。

　　更何况，她用了沈瑶的身体，如果想要花钱买东西，完全可以刷脸支付。而沈瑶不过是一团雾气，根本阻止不了。

　　沈瑶说：“我可以借你八万六千，嗯，反正就是你说的那个数字。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需要这些钱。”

　　“我想要把钱给我妈妈。我爸妈都在农村务农，他们的经济来源很少。我本来打算工作后，每个月给他们寄一千元。但我现今在世俗中已经死了，我没有办法再这样做。”

　　“你也说了，你在世俗中已经死了。你准备用什么名目把钱交给你妈妈？”

　　叶琳神秘地一笑：“这是秘密。不过，很感谢你的关心。”

　　沈瑶撇了撇嘴道：“谁关心你了？自作多情。我是好奇，好吗？”

　　紧接着，沈瑶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知道你妈妈住哪儿吗？”

　　叶琳自信地点头。她想，除了那家宾馆，母亲应该不会去其他地方住。
　　***
　　外墙斑驳，墙皮稀稀拉拉地掉了不少，墙面呈现出一股被岁月侵蚀过的脏黄与暗灰，窗户上贴着“晓月宾馆”的字样。

　　走进宾馆内部，灯光昏黄，地板缝隙中积满灰尘，空气里弥漫着木头发霉的气味，略微刺鼻。

　　“你确定你妈妈住在这儿？”沈瑶不敢相信，这样的地方会有人愿意来住。

　　叶琳微微颔首，并不出声。宾馆工作人员坐在她对面，从她进来开始，就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她看。

　　叶琳挤出一丝笑容，说：“你好，我来找李晓红阿姨。我是她女儿的朋友。”

　　工作人员手指开始敲击键盘，发出“咔嗒”声。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沈瑶。三点水的沈，王字旁的瑶。”叶琳还没习惯这个名字。

　　沈瑶在一侧提醒道：“是玉字旁的瑶，不是王字旁。”

　　工作人员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一个内部电话：
　　“您好，大堂有个自称是您女儿朋友的人，名字是‘沈瑶’。您认识吗……喔，那我让她上来……好的。”

　　挂断电话，工作人员再次看向叶琳，眼神中探究的意味变少，多了一些客气：“她在二楼的2302，您可以坐电梯上去。”

　　叶琳向工作人员道谢后，便转身朝二楼走去。叶琳看着周遭有些熟悉的环境，过往的记忆涌上了脑海。

　　大一入学报道时，父母送她到学校。学校旁边的宾馆太贵，父母选了距离稍远但价格最便宜的“晓月宾馆”。那时候，这儿还没有如此老旧不堪，大厅摆放着几盆绿植，前台的工作人员有两名。

　　后来，母亲每年都会来学校看她。父亲因为腿脚不便，来的次数逐渐减少。她记得很清楚，父母每次来沛城都会选择这个宾馆下榻。

　　越接近2302，叶琳的心里越忐忑。她抓住粉红色的挎包，那里面装着十万元人民币，其中大部分都是在沈瑶的帮助下凑齐。

　　到了门口，叶琳深吸一口气，准备敲门。房门却“吱呀”一声，朝里面打开。

　　李晓红站在门口，眼神里的疲惫和哀伤浓得化不开。

　　“阿，阿姨，您好。我是叶琳的好朋友，我叫沈瑶。”说着，叶琳慢慢低下了头。

　　“你好，小姑娘。我们前天见过。有事吗？”

　　母亲的声音比昨天在太平间时还要沙哑。

　　叶琳心中一沉，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几分：“我来给您还钱。去年，叶琳借给我十万元，约定今年年底归还。现在，她已经……不在了，所以，我把钱还给您。”

　　叶琳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百元大钞的鲜红色从封口处透出。

　　李晓红双手颤抖地接过信封：“你是个好孩子……”

　　另一边，那名年轻警察拿着定位器小跑进入大队长办公室，兴奋地说：“头儿，我追踪到叶琳的手机出现在本市的一家宾馆。我们要实施抓捕吗？”

　　大队长目光沉稳地看着他，说：“你和小胡一起去，务必把嫌疑人控制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用枪。”

　　年轻警察将手放在眉间，做出一个敬礼的姿势：“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