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芽》蜜豆厘

8、错乱的52赫兹

　　晚自习，地理老师迈着步子进了教室。
　　“今天刚考完试，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没心思学习，所以这节晚自习就看电影吧。”
　　“耶！！！————”
　　“雅虎！！！————”
　　“万岁！！！————”
　　听到这个出乎意外的消息，坐在下面的小苦瓜们乐翻了，欢呼声一浪揭过一浪，快将房顶掀了。

　　“嘘，小点儿声”地理老师警告地扫了一眼下面，“想把校长引过来是不是？”
　　“来，课代表上来，把上次那个没看完的电影调出来。”
　　“靠着窗户的那列，去，把窗帘拉好了，不然被另一个班看见了，闹着我也要给他们放，下次再有这种时候，我就不给你们看电影了，都给我老老实实写作业。”
　　地理老师佯装生气道。

　　“啊~~~不要~~~”
　　“老师 ，你可就放心好了，我们保证出了这个教室门，一个字儿也不往外蹦。”
　　“噗——”地理老师看着一个拍着胸脯的男生耍宝似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不说了，好好看吧。”地理老师说完就找了个地儿坐下了。

　　在这种难得的情况下，坐在下面的总是难掩兴奋的感觉。

　　十七八岁，大家一起看的电影，最好看。

　　这是一部有些年代的日本政律片，虽是有些严肃的题材，但主角的演绎和情节的设定也带上了浓郁的喜剧色彩。

　　因着笑点密集而且很有节奏，所以大家坐在下面总是时不时传出阵阵笑音。

　　纪闻偏头看着沈牙，

　　沈牙轻轻撑着下巴，看的聚精会神。

　　他好像很喜欢这类题材，纪闻默默的想着。

　　正好碰上一个很搞笑的地方，沈牙被逗的弯了眼睛。

　　纪闻瞧着瞧着，不自觉有些脸红

　　察觉到纪闻视线，沈牙脸上还带着未退散的笑意，“怎么了？”

　　“没什么。”纪闻飞快地转移视线，轻声嘟囔着：“真是的，男孩子生这么好看干什么。”

　　沈牙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两人裸露在外的胳膊相互接触着，二中大多数学生此时依旧穿着夏季校服，沈牙和纪闻也不例外。

　　沈牙心里一直觉得，纪闻是一个直的很招人的直男。
　　很多时候，他的很多无意识的举动、不经意间的言语，都会引得自己有一瞬间的失神。

　　沈牙想，怎么会有......

　　这样让人纠结又难以舍弃的人存在。

　　这样的人，让他占尽了性别优势，却又永远都不能与他在一起。

　　*
　　电影安静地放着，突然间白炽灯全部熄灭，连着黑板大屏也暗了下来。

　　“啊——不会吧。”
　　“不要啊——明明好不容易的电影课——”
　　“我日，明天就去把学校电力部的给暗杀咯。”

　　突如其来的停电是谁也没想到的，学生间一股充满怨气的骚动正迅速蔓延着。

　　“欸，安静！”地理老师也很无奈，但这也没办法，只能先稳定住秩序。
　　“老师！”黑暗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处男声，“要不我们把投影打开咋样，我记得何家豪的U盘里好像存过一部纪录片来着。
　　叫做何家豪的男生正是地理课代表，听到这，他也反应过来，“对啊，老师，我们要不看纪录片吧。”

　　此言一出，瞬间让同学们心里重新燃起希望。
　　“对啊对啊！！！老师，看纪录片吧，纪录片多好，增长见识呢。”
　　“就是就是，看纪录片也行啊，反正现在黑灯瞎火的作业也写不成了。”
　　“没错，只要有的看就行，我们不挑的。”
　　.......

　　看着台下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孩子们，那架势，生怕她是不答应。地理老师不禁失笑。

　　“好了，我知道了，课代表上来弄吧，先别急着兴奋，”地理老师摸着眼镜顿了顿，“我丑话可说前头了，马上谁说话，我立刻关掉，”
　　“嗯嗯嗯嗯嗯嗯!!!!”看着下面小鸡啄米般，地理老师捧着手机下去了。

　　何家豪存的是一部关于海洋生物的纪录片，质量很高，绝美的画面，加上旁白动听的嗓音和词句诗意般的解说，让人如临其境。

　　纪闻看的很入迷，一头带着锋芒的黑发带着抓过的凌乱，他懒懒地靠在后桌桌前，手里不停地转着支黑笔，还是那副松懒的样子，只不过看着白幕的那双狭长眼睛里露着几分认真。
　　他痴迷于这个世界的多样性与复杂性，感叹于人类之渺小，总觉得人类已知的科学与未知的前路相比，不值一提。

　　“鲸鱼的正常发声是125赫兹，有一只鲸鱼发音却是52赫兹，它叫做Alice，于1989年被发现，从1992年开始被追踪......”

　　“哒——”一根笔掉落。
　　纪闻竟不知道沈牙什么时候趴着睡着了。
　　教室里昏黑一片，只有投影仪照出来的依稀白光。
　　沈牙露出半张精致白皙的脸，透着淡淡粉的嘴巴微微张着，呼吸清浅。

　　“在其他鲸鱼眼里，Alice就像是哑巴。没有同伴能听懂他的声音，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亲属或朋友亦或者伴侣......”

　　睡着的时候，沈牙少了几分平时的冷清感，多了几分洋娃娃般的可爱。
　　纪闻弯着身子，撑着脑袋，不断靠近。

　　终于在鼻尖快碰到沈牙下巴时堪堪停住

　　太近了，纪闻心想。
　　沈牙脸上的细小绒毛甚至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纪闻鼻尖充盈着沈牙身上的小青柠香，
　　酸涩、青雉

　　好看的眉眼微微挣扎着，纪闻感觉自己和沈牙的呼吸彼此交融，他几乎快要溺毙在里面了。

　　一阵一阵细小的风声从窗子缝隙中争先恐后地钻进来，不断鼓动着窗帘一角。

　　纪闻回过神啦，微皱着的眉眼舒展开来。
　　小木头看着就有些病怏怏的，现在早晚凉，别给吹感冒了。
　　纪闻垂眸想着。

　　于是，纪闻一只手臂微曲在沈牙桌子上，半站着身子，试图去够窗帘。

　　等将窗帘角角塞进窗户隙缝里，确保不会再漏风后，纪闻弯着腰准备收回姿势。

　　沈牙突然动了动，纪闻的嘴唇和沈牙的脸擦然而过。

　　时间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

　　沈牙抬眼定定的看着他。

　　纪闻的呼吸倏地一滞。

　　耳边，解说员清润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还在继续：
　　“........许久以来，Alice唱歌的时候没有人听见，难过的时候也没有人理睬。所以52赫兹代表的是孤独.......”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彼此望着。

　　沈牙的右脸仿佛还残留着刚刚柔软的触感

　　他心想，这算不算是一个吻。

　　他其实没有睡得很实，几乎是纪闻凑过来的一瞬他便醒了，他承认那刹那他有点慌了。

　　他害怕被纪闻发现他偷藏在心口滚烫的吊坠。

　　Alice很孤独很孤独，那他呢，会不会比那条小鲸鱼幸运一点点？

　　哪怕一点点.......

　　“一只手的掌声是怎样的呢？”
　　“它可以引起‘52赫兹’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