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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沙华(三) ...

  •   14.所谓鬼菇

      “想喝水自己倒,就在桌上,除了我的杯子,其他都可以用。”

      判官边说着,边用鬼爪一般、黑红渐变的左手梳着湿发。看见那比右手更长更尖锐的指甲,调律者担心他会把长长的发丝梳断。

      冥灵湿哒哒的样子和平日不同,没了上翘碎发所带来的锐利感,给人更柔和乖巧的感觉。

      想揉揉他的头发。

      但调律者有贼心没贼胆。

      照着指示倒了水,小口喝着,他问起角落的蘑菇:“窗子那边的,是鬼菇吗?”
      他至今都不清楚鬼菇究竟是什么,游戏里没有解释,也只有判官的传记里提得最多。

      “不是,只是普通的蘑菇而已。”判官面色不改、语气不变,调律者却莫名觉得他有些沮丧。
      “最多,蕴含毒素,对人类有致幻作用,你不要随便碰它。”冥灵补充道。

      “那为什么不直接养鬼菇?”调律者产生疑问。

      听到这句话,判官的面瘫脸上流露出些许遗憾:“我本来准备要养的,还想把所有种类都养一遍。”
      “三种年龄段的,有毒无毒的,颜色素淡的或鲜艳的,主动附生的和被迫附生的,活着的还有死后的……我想每种都挑一个最顺眼、脾性也合得来的。”
      “本来已经准备好适宜鬼菇生长的地方了,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它们最后都不愿意跟我过去。”
      “总的来说,还是鬼菇特性的问题。尤其是第二年龄段的最难搞,一天内就能换十几个想法。而且地盘也不够大,它们挤在一起很容易闹矛盾,甚至打起架来。”

      等下,所以鬼菇到底是什么东西?植物?动物?还是怪物?

      调律者更加迷茫。

      15.先不听书

      判官看出他的疑惑,走进房间再出来,拿给调律者一本书——《鬼菇百科》。

      他毫不见外地坐在调律者旁边,身体凑过来,伸出右手指着图片文字,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调律者想,自己应该好好听他讲解的,但是注意力全被判官本人勾走了。

      墨色长线从冥灵的袖口中探出,一直延伸到手背,每节指骨根部都纹了小痣一般的墨点,仿若天生的黑色指甲比书本上的墨字更能吸引单推人的视线。
      调律者知道衣袖掩盖之下是墨色“生死”二字,也是他身份与工作的诠释。

      余光扫过随着他躬身动作而开得更大的领口,只一触便逃开,根本不敢深入雪地。

      稍一抬眼,看见小崔头发之间小巧的耳朵,还有耳垂上的一点。
      原来他洗澡时会把长长的耳饰拆掉。

      鼻翼轻翁,清新干净,带着水意的好闻气息扑鼻而入。

      在他出神之际,少年沉冷清澈的声音遥遥传来。

      视觉、嗅觉与听觉,都向调律者反复强调,他隔着屏幕心心念念的冥灵,就在自己的身侧,毫不自知地紧挨着他。

      飘荡的意识甚至生出调律者辨析不清的绮丽念头。

      ——想要,就这样抱住他,然后……

      “你没在听。”没多久判官发现了这一点,短短的眉毛微蹙。

      “对不起。”调律者光速道歉。

      “比起道歉,我更想要知道原因。”判官嘴唇下抿:“你觉得我讲得无聊?还是对鬼菇不感兴趣?那为什么一开始要问我?”
      他还以为知道“鬼菇”的外来者,一定对酆都鬼菇慕名已久。

      判官感到失望。好不容易找到同好,结果只是自己的误解。正要合上书,却被对方制止。

      “不,不是!我还想听!”调律者压住他的手背,阻止他的动作,慌乱地解释,“你刚刚,靠太近了,让我有些,紧张。”

      “哦,抱歉。”判官简单应一声,然后把身子挪远,不再像刚才那样,以近乎贴着调律者的姿势。

      简直血亏。

      “继续听?”判官歪着脑袋确认。

      “听!”

      单推人被可爱到瞬间满血。

      16.神奇魔菇

      调律者终于明白传闻中的鬼菇究竟是什么东西。

      往往有人会错误地理解为,那是一种和冥灵共生的蘑菇,或是和蘑菇共生的冥灵。但冥灵与蘑菇的关系,就像是魂灵附于躯体,当它们结合在一块时,就已经成为一体。因而不再是冥灵,也不再是蘑菇,而是成为“鬼菇”的新物种。

      蘑菇承接了冥灵的意识与夙愿,会长成更加奇妙诡谲的样子;而冥灵也沾染了蘑菇的习性,喜爱阴暗潮湿的地方,需要泥淖,水分,以及土壤中的其他物质维生,聚居的地方往往是沼泽地。

      此外,冥灵的魂体可以部分离开蘑菇的身体,变作千奇百怪的器官部位:眼睛嘴巴、耳朵尾巴、还有手和腿——也可以说是触手,可以拖着身体换个地方窝着,自然也可以跟其他鬼菇吵架打架。

      因为蘑菇没有大脑,所以冥灵本身的智性会逐渐减少。进入第二年龄段后,就会变得像人类孩童那般幼稚无邪。而随着附生时间的积累,进入第三年龄段的鬼菇又会像老者一样,不再像以前一般活泼吵闹,行动思维都迟缓下来,魂体也会收回宿体中,总爱蜗居在安逸熟悉的地方,除了时不时说一两句前生说惯的的话,几乎是一朵长得比较奇异的蘑菇了。

      至于被判官养在家中的那朵奇怪的蘑菇,经解释后,确实是因为酷似鬼菇才得到这种殊荣。

      深红色的菌盖上有两块黄色的圆,像极了两只眼睛,仔细一看,蘑菇的胖菌柄上又分了两条细小的分支,可以把它们想象成一对手臂。远远一看,就像是鬼菇撑着身体瞪着你。

      调律者无端联想,如果自己是鬼菇的话,一定会非常乐意被小崔养在家里的。

      “怎么样?”判官带着圈号的蓝色右眼转向他。

      “好有趣。”多少是爱屋及乌的滤镜加成,调律者感觉,鬼菇确实是奇妙又可爱的物种。

      ……

      很晚了。

      为了保证第二天的工作效率,判官必须休息了。
      调律者睡客厅的长沙发,对于这种安排他毫无异议。

      他熄了灯,看着角落里发出荧光的瞪人菇,走回柔软的沙发上躺着,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不知多久才从无意识的黑暗中坠入奇诡的梦境。

      17.恶兆/迷梦

      一道黑影向调律者袭来,直攻他的胸口。

      “噗嗤”一声,心脏就被掏出。

      鲜红如血的花瓣扬起,他看清袭击自己人影,那也是——调律者?

      与自己有着一样面孔的人,如同野兽一般,吞食黏连血肉的内脏,然后把他破破烂烂的身体,抛进赤红的海中。

      红花交错落下,掩盖视线,埋葬自己。意识下坠,仿佛被旋涡拖向深渊……

      调律者猛然惊醒,陌生的房间昏暗无光。他赤着上身坐起来,擦了擦额角冒出的虚汗,胸口还在狂跳。

      刚才的梦,是怎么回事?

      容不得细想,冰凉的触感就吸引了他的注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被子底下乱动,调律者伸手一抓,摸出一条细白的右臂,“生死”二字的墨迹在一截雪色上尤为醒目。

      接着,小崔从被子里面钻出脑袋,奇异的双瞳仰视着他,略显三无的脸上传递出浅淡的亲近之意。

      埋在被子下的肩背,如水面上的波光,一闪一白。

      调律者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微凉,看见他伸出双臂,环住自己的腰背。

      冥灵朝他浅笑,垂头,埋在他的腹部。调律者伸手轻轻抚上他头顶的呆毛,感觉肚脐上勾挠着湿凉。

      有些热。

      他忍不住翻了身,与小崔调换了位置。然后对方的膝盖屈在面前,山谷下一片雪色。

      冥灵毫不羞涩,漂亮的异瞳一眨不眨,眼中流露出好奇又期待的情绪。

      调律者捏住他细细的脚腕,手掌滑到底,将他轻轻展开……

      18.梦中遗留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气味。

      “你醒了,兆。”判官喝着咖啡坐在对面,注意到调律者微颤的眼睫。

      “嗯唔……小崔?”调律者睁开迷蒙的赤色眼睛,还没分清梦与现实,哑着声音亲昵唤着。

      “看样子,睡得不错。”勤勉的掌案起得早,留意蜷睡的少年好一会儿,睡颜安稳放松,没有突然惊醒。他只当那一声亲昵的呼唤是梦话,并未放在心上。

      “我待会儿就去上班,”判官把手边的两本一厚一薄的书推到调律者面前,“昨天晚上没来得及和你说,非灵体常住证还需要完成一项考试。涉及《酆都居住有关规定》和《冥界律法纲要》。很简单的,你今天先看完,可以直接在书上做笔记,等我晚上回来再跟你讲。”

      “诶?”为什么穿越了还要考试?
      调律者有些抗拒,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一口答应。他撑起半身,要凑近看桌上的两本书,没注意判官盯着被子若有所思。

      “兆,”判官突然叫他,“你等下帮我洗掉这床被子,然后用我房间里的暖风机烘干,不会用的话,说明书在这个抽屉里,第三个蓝色小册子,用完放回原位,沙发的话……”

      听冥灵仔仔细细交代了好长一段,调律者虽然懵,但还是把他说的都记下,并向他复述一遍确认无误。
      他没深想,只以为对方有洁癖。

      交代完判官就离开了。

      正要起身洗被子,突然感觉到腿间的黏腻,调律者猛地翻开被子找出被弄脏的一小块。浅色的被子上,一眼看过去相当明显。

      完、完蛋了!

      他的脸羞窘成番茄色。

      另一边,乘着生死薄出门上班的判官脑中在想:人类在这个年纪还会尿床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沙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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