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沙华（四） ...
-
19.心结
调律者不难接受自己的取向，对冥灵有那方面的想法。
只是，稍微扩散一下，想到小崔的态度，还有别人会怎样看待自己，他就没法不感到害怕、自责、羞愧。
再回来审视自己的行为，就觉得恶心，糟糕透顶。
自己梦见这样可耻又过分的事情，小崔知道后会怎么想呢？
绝对会难以容忍他的吧。
他无颜面对下班回来的小崔，甚至感觉糟糕的自己根本不配待在这里……
越想越难受、烦躁。
连镜子里的哭脸都难看无比。他忍不住用尖锐的话语斥责自己。
20.呼名
判官回来的时候，看见整洁如故，几乎没有变化的客厅。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桌上趴着小憩的少年。
他走过去，快速翻阅一遍《酆都居住有关规定》，看到调律者从头看完，每一页都划出细节，并做了笔记，判官满意地点头。
他本就欣赏这种踏踏实实的人。
判官刚想叫醒调律者，对方就自己醒了。
“小崔……”调律者嘴比脑子快，又那样叫了一声。
“你在叫我？”判官总算把自己的名字和这个称呼联系起来。
好像干坏事被抓包了一样，调律者立刻清醒过来。
“呃……”他支支吾吾地没想好要不要承认，毕竟，在还不太熟的情况下，就这样叫，实在太冒犯了。他是之前叫惯了，又睡迷糊了嘴巴没管住。
“我姓崔，单名一个‘嵬’字。”判官说，“‘小崔’的话，嗯，确实没被这样叫过，不过，你想这样叫也可以。”
他没有探究调律者如何知晓自己的本名，甚至允许他按照习惯来喊。对他来说，名字是称呼的代号，只要没有不好的意味，就都可以叫。
“我…是在叫你。”听到判官这样说，调律者才大胆一点：“想和你，更熟悉一些。”
小崔太好了，他会忍不住得寸进尺的。
“可以啊，慢慢来吧。”判官顺口答应，“不过，你先把考试通过了，既然想留在酆都，不做出些努力可不行。”
“现在饿吗？我给你带了吃的，想先吃还是先学？”判官把打包带回来还温热着的面食推到调律者面前，然后摆出一堆甜品，榴莲慕斯，巧克力蛋糕，奶油泡芙……
“想着家里还有其他人，买的比平常更多，我们一起吃。”主动分享食物的时候，冥灵面无表情，又格外认真。
我推简直是天使！
21.学着顺从
判官讲重点内容的时候，发现调律者虽然听得很认真，会记笔记，但是几乎不会提问。
于是他问：“你都能听懂吗？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我给你解释，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在冥灵看来习以为常的规定，人类也许会难以理解。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都上了一天班了，很累吧。”
小崔本来回来得就晚，还要花那么久给他讲书，难得的空闲时间就浪费在自己身上。就算设定是工作狂，也是需要休息的。
调律者想着，反正自己闲着的时间长，只要反反复复多记几遍，应付考试应该没问题。
“我不会为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感到麻烦，所以你也不必有太多顾虑。”
判官算是看出来了，调律者虽然乖，话也少，但实际上思虑很重，而且几乎不会表达出来。
他还是更偏好和有话直说，也不扭捏的类型打交道。
不过，总要负责到底。调律者不够坦率这一点，目前还不算是太大的问题。
在提醒一遍之后，提问的次数变多了。
但这一次，比起觉得对方乖巧听话外，判官更多感觉到，调律者似乎在刻意顺着自己。
22.冥灵冥冥
“早上好，看来黄泉水对你没有太大影响，这种情况该说你阳气足吗？”习惯性早起准备好一切，判官喝着咖啡提神，闲聊般对调律者说。
“这么说应该没错。”他接道。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体，也叫做“彼岸之花·阳”。
调律者稍微适应了借住在判官家的日子，已经没有一觉醒来还迷茫无措的感觉，正要从沙发上坐起来，就瞥见对方垂着眼睛盯着自己身上的被子。
他一霎就想到了昨天的囧事，一阵脸热：“今天并没有……！”
本以为要围绕这个话题解释几句，判官却突然开口提问那两本书上的内容。
调律者一愣，结结巴巴地回答，到后面才顺畅一些。
这样的问答持续一刻钟后，判官放下杯子，结束提问。
“很不错，今天要不要出门看看？我把备用钥匙给你，去桃止街上逛逛吧。”
……
出来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呢。
没有想玩的，也没有想吃的。之前，如果不是判官问他，调律者都忘记自己作为人类，本应有一日三餐的需求。但穿越之后，他从来没感到过饥饿，人类正常的生理需求，似乎也没有了。
简直像真变成了活在幻想世界里的纸片人。
调律者漫无目的，走马观花。过路的街景、事物，与自己无关系的一切，对他而言都过目即忘，留不下多少印象。
然后，在走过某一处拐角的时候，感受到通身的凉冷。
——原来是一抹透明的魂体穿过自己的身体。
那魂体没有人形，也不是钟馗身边四位御灵那样的球状，而是一片形状不定的雾气，如同一块在半空中飘荡的布。
颜色饱和度低，介于白灰之间，在来来往往的冥灵中并不惹眼。
调律者正要收回视线，却见对方后知后觉地惊叫：“啊啊啊好烫！”
像是愣了几秒，才想起应有的反应。
“对不起。”他弱弱地说。也许自己不该乱逛。
那团冥灵却自来熟地凑到调律者面前来，自顾自道：“温差真是凶险呐，等我学会凝体就好了。”
调律者不自在地后退一步，与陌生冥灵保持社交距离。
鬼魂能穿过实体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反倒是判官那种情况，让他有些疑惑不解。调律者已经不止一次触碰到对方了。
“凝体是什么？”可以让活人碰到冥灵吗？
“唔，好像是鬼气化形的一种吧，因为地府会招一些人啊、妖啊甚至仙啊，都有实体的种族嘛，就会对冥灵职员提出修炼‘凝体’的要求。冥灵凝体后就可以被实体碰到了。不过，那种技能要练好久，练成了不但生活中会碰到各种麻烦障碍，还很容易凝体损伤，魂体受创，要恢复好久呢。没兴趣去地府工作的冥灵都不会练的。”好心的路人冥灵解释得很清楚。
“说起来，我凝体后是变成男孩子呢还是女孩子呢？”这团冥灵似乎在向他寻求建议。
内容太过匪夷所思，调律者忍不住问：“冥灵的性别可以自己选吗？”
“对于天生的冥灵来说，这确实取决于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性别不明的冥灵继续说：“而且魂树里面都有各种生物的记录，就是说，哪怕不想当人，变成小动物和昆虫之类的，也没有问题。不过，形态的准确与否，就要看学习能力的强弱了。”
“它”的思维有些跳脱，介绍一段后又问起他的名字。
“调律者是吗？你可以叫我‘冥冥’。”
23.想被需要
没逛多久，调律者就回去了。
继续看书复习，等到晚上判官下班回来，他忍不住问对方，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
一直在别人家白吃白住实在过意不去。
判官凝眸思考了一会儿，提议道：“帮我做家务，如何？”
从工作事务到生活琐事，冥灵确实能把一切处理得有条不紊，但每次结束长时间高度投入的工作后，就会变得没有精力没有力气总想躺着。
简单来说，会变懒。
对于究极工作狂而言，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而家务劳动显然会占用自己的休息时间。
于是当晚，调律者就被判官指挥着把家里都打扫了一遍。
调律者拧干抹布从洗手间出来，就听见判官的声音：“你做得很快、很认真，打扫得也很干净，谢谢你，兆。”
往冥灵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正专注地做一些动作：持续扭头，抬起双臂，又放下，反复几次，然后弯腰，伸直手臂努力去摸脚背……
真可爱。
“小崔在…做什么？”他问。
“缓解疲劳。”判官站直身体，歪过头，用手揉捏自己的脖子和肩膀。
调律者试探着问：“是工作久了腰酸背痛吗？”
“嗯。”冥灵轻声回应。
……“我、我可以帮你吗？帮你按摩……”他纠结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心里还想着会不会太突然太冒昧太变态，判官立刻接话：“真的吗？”
异瞳里似乎闪着期待的光。
“当、当然。”
24.咫尺距离
冥灵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搭在腿上，挺直后背，调律者走到沙发后面，站在他身后。判官还穿着工作时的常服，别出心裁的设计下，他的右肩还有整条胳膊都露在外面。
就这样碰到他的肌肤……即便他的体温比自己低，也像是在触碰一团灼热的火。
调律者轻轻把手放在判官双肩上，慢慢压按、捏揉他的颈部、肩胛骨。按摩的时候，他时不时问对方，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力道。
而冥灵的回答往往是：“再用力点。”
按揉脖子的时候，判官似乎在发抖，双肩频频内缩，调律者连忙停下动作，着急地问他，但他只叫自己继续，声音像在忍耐着什么。
调律者顺着冥灵的意思接着揉捏，到了对方终于忍不住的时候，随着“噗嗤”一声，判官发出一连串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哈哈……”
一边笑，一边缩脖子，把调律者的手压在自己肩膀上。他甚至仰起头来，靠在他胸前，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让向来冷静自持的判官发出这种笑声，调律者产生了难以描述的奇妙心情。被对方的头发蹭着，自己的大脑、思想、情感…都在发痒。
对他的感情，随着每一天相处，每一次触碰，都在增加，很快就要达到难以控制的程度——正如此刻，他不自觉的俯下头，向冥灵的脸靠近。
“啪”的轻响，判官抬起手，好奇地捧住调律者的脸；“你的脸变红了。”
脸红的温度很舒服，他忍不住多摸几下。判官纤长的手指探入调律者的后颈、发根，轻轻摩挲。
这动作让调律者一下子清醒过来：“抱歉，我、忘记继续了。”
接下来的互动回归正常。
虽说有些不敢冒进的遗憾，但这样一来，算不算，和小崔拉进关系了呢？
又一天清晨，调律者已经习惯了判官的作息，早早醒来整理被褥，突然听到冥灵的声音：“咖啡，加两勺奶一勺糖。”
熟悉无比，像是在游戏里经常听到的语音，他正在回想。
“愣着干什么？快去做啊。”判官站在卧室门口，编着长发，理所当然地吩咐。
25.敏感顿感
又把要考的内容复习了一天，到了晚上，判官问调律者，会不会体术或者使用灵力。
调律者努力回想一下，那个建模小人要么用刀要么用法器，但具体该怎么用，他完全没印象，也没有身体记忆。
该不是因为他把调律者的技能给忘了吧。归根结底，自己不玩调律者的理由，其一是男调拉胯的建模——真的太粗糙了，完全比不上女调；其二则是其智熄的动作——战斗动作的设计指导莫非是雷震子么。
不管怎样，他们简单比试了一下。
然后，自称只学过一点点体术的判官，一下子就用巧劲擒住调律者，借着身体的重量把他压在沙发上。
调律者红着脸叫冥灵快走开。
“生气了？”判官问他。
调律者猛摇头否定：“没有，我不会生你气的。只是身体靠太近了，我会忍不住……”然后怎么说？小崔好像完全不懂这方面。
“忍不住什么？”冥灵追问。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直接进行下一项吧！”调律者快速转移话题。
给调律者讲解感知和使用灵力的方法后，调律者尝试半天，无果。
冥灵输入对方体内的灵力也不见反应。
不应该啊。
“不知道你能不能免疫法术攻击，要试试吗？”判官随手拿起一支毛笔。
“好。”调律者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我会控制住力道，准备好了？”对方刚点头确认，冥灵便凭空向调律者肩头划下一笔。
“唔！”他闷哼一声，肩膀向后一侧，差点没站稳。看他捂着侧肩，皱眉咬唇，判官略带歉意问：“很痛？”
调律者摇头。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让我看看。”判官靠近他，想检查他肩膀的情况，准备解开他的衬衣。
“！”调律者睁大眼睛，抓住衣领前冥灵凉凉的手。
冥灵对于温度的接受程度各有差异，人类的体温对于判官而言，摸起来还挺舒服。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靠近对方。
“抱歉，我忘记你不喜欢靠太近。”看他的反应，判官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头了。
“不是不喜欢！”调律者抓住冥灵正要抽离的手，红着耳朵急忙解释：“只是，会很害羞。”
“那刚刚我坐在你肚子上压着你，也不生气？是在害羞？”判官还记着调律者的强烈反应。
“是的。”调律者低下头，松开对方的手。
“昨天按摩的时候摸你的脸，也会害羞？”
“对。”
“原来你脸红的时候，就是害羞啊。”
“嗯。”
被自推这样直白地描述，实在太难为情了！
“又红了。”冥灵还想伸手。
再这样亲密接触就过于刺激了，调律者移开判官的手，把话题拐回去：“我承认，只有一点点痛，现在已经没感觉了，你看，连血都没流。”他抬起肩，示意对方看自己的肩膀。
“可我的攻击方式不会让人流血。”判官看着调律者的神情，明明渴望什么又总是表现出忍耐，真是难以理解。
算了。连寻常的一击都算不上。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判官坐远些，拿起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犒劳自己。
冥灵不用进食，但也不是不能吃。
毕竟确实有以尝遍各种美食为鬼生追求的冥灵，比如钟馗身边的小黄。而判官，除了爱好口味较重的食物外，还喜欢甜食。
刚吃完一块巧克力，他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却不准备再吃一块。
看着调律者呆望着自己，判官舔着唇问：“你在发呆，想什么呢？”
真可爱，想亲。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沙华（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