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短篇》拉条子

11、他出狱了

　　回到公寓后张星乔拒绝了广白伺候他，将他挡在门外，连话都没说完便被无情关在了门外。

　　“臭小子每次喝酒都耍脾气，我还不乐意伺候你呢！”

　　话虽这么说，广白还是不放心就这么让他一个人醉酒睡觉，过了半小时后他才重新刷开门，进去看张星乔。

　　公寓是张星乔自己的，虽然不常住，但他的父母都怕租房不干净，也不安全，于是就在北京买了一套公寓让他工作方便。

　　房间里灯都关着，广白心想他可能睡了，轻手轻脚进来，准备去卧室看看。

　　然而张星乔这次却没睡觉，而是抱着膝盖坐在落地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单薄的身影被黑暗完全吞没，只剩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广白轻叹一声，正准备过去，听张星乔突然说。
　　“他出狱了。”

　　广白知道这个“他”说的是谁，他虽然比张星乔大了十岁，又照顾他晚，但关于秦逸柯的事情，他都知道。

　　“出狱了正好啊。”广白过来给他披上外套，顺势坐在旁边，“这样你就不用再照顾他外婆了。”

　　张星乔却说：“可我想照顾。”

　　广白：“可你不是她孙子，你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没有义务照顾她，也没有义务替他必须做什么。”

　　张星乔望着窗外的灯火辉煌，呢喃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广白突然就卡了一下，话在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不懂我的不甘。”张星乔高挺的鼻梁上划过一道泪痕，哑声道，“明明是他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一个人，到头来他却说，我还是喜欢女生。”

　　秦逸柯向他表白的时候就说过，他知道张星乔是男生，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分得清爱情和友情的区别。
　　分手的时候，他又说，我还是喜欢女生，之所以向你表白追你，是因为和朋友们打赌。

　　后来同学聚会的时候，他见过一次赵麦麦，有同学问她和秦逸柯的关系。
　　而赵麦麦却告诉他们，她和秦逸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晚是秦逸柯让她帮个忙演场戏，说他谈了个对象不想谈了，怕甩不掉。

　　众人都在猜测那个人是谁，只有张星乔像披上一层遮羞布的小丑，面上笑容满面，心里千疮百孔。

　　张星乔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一部戏演员已就位，就等着他这个唯一的观众入场。

　　甩不掉……
　　其实他很好甩的，秦逸柯警告他不要玩不起，他便听话，做一个知趣又玩的起的人。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一直都不甘，秦逸柯这个人就像他的心病一样摘不掉，念念不忘。

　　结束北京的工作，张星乔依旧要返回重庆，除了工作时间，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重庆生活，偶尔回一趟香港看看父母。

　　次日酒醒后广白问他要不要回重庆？
　　张星乔沉默了一会才说：“除了重庆，我还能去哪里？”

　　广白嘴上没反驳，心里却说了句“除了重庆，哪里都是你去的地方。”
　　但他没说，因为他清楚张星乔很爱记仇的性格，甚至情绪非常敏感，还爱猜疑。

　　“其实不回重庆也可以，下周一我们要飞往浙江录制综艺，你是常驻嘉宾，可能会一次性录制两期，大概要待半个月。”
　　广白想，这样一来，你肯定就不想回重庆了吧？

　　然而张星乔却说：“回重庆吧，我想回家休息。”

　　广白：“……”

　　俩人下午便回到了重庆，以往张星乔工作回来第一时间都是去探望外婆，这么多年已经养成了习惯。
　　可现在却突然不能去了，外婆亲孙子回来了，按理说他们该见一面，秦逸柯也该好好谢谢他。

　　可是现在……
　　他不确定秦逸柯会不会见自己，外婆家的房门钥匙，是不是也换了？

　　思来想去，张星乔还是给张牧钦打了个电话过去。

　　“小乔儿，你回来啦？”

　　“嗯，今天才回来。”

　　张牧钦热情道：“那正好啊，今天我有时间，我们一起出来聚聚？”

　　“……我其实是想问问，我现在还能不能去看外婆？”
　　张星乔问的如此小心翼翼，让电话对面的张牧钦沉默了好几分钟都没说话。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这不是带了一些东西给她嘛……”

　　“你想去就去呗。”张牧钦说，“你照顾了婆婆这么多年，也算她半个亲孙子了，她肯定也想你了。”

　　张星乔突然就松了一口气，如果张牧钦没有阻止他，说明秦逸柯没提起过不让他再探望外婆的话。
　　“行，那我下午过去看看，你……要一起去吗？我买了挺多东西，你拿点回去吃。”

　　“好啊，到时候我再买点菜过去，今晚咱三喝点。”

　　挂了电话后，张星乔躺在地毯上发呆。

　　以前锲而不舍地追着想去见面，现在他和秦逸柯马上就能见到，心里却胆怯了。

　　如果秦逸柯不想见他怎么办？
　　见了该说什么？又该如何面对？

　　可是……
　　三年了，张星乔好想他，想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想知道，为什么不要他了？

　　休息到下午五点左右，张星乔装了一后备箱的特产去外婆家。
　　到了小区后依旧把车停在外面，然后拒绝了广白的帮忙，自己提着大包小包进去了。

　　这条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甚至哪个地方有水坑，哪个地方墙皮掉了他都记得。但今天他却没着急往家走，而是慢慢走，慢慢看。
　　他怕以后再也没机会来了。

　　这个时间点小区里已经弥漫着各种香味，这里居住的老人比较多，八点以后基本就没有任何灯光了。

　　一步、两步、三步……

　　站在外婆家门口的时候，张星乔掏出了钥匙，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却迟迟没有动手，最后还是选择敲门，把钥匙收了起来。

　　笃笃笃……笃笃笃……
　　里面没有人回应。

　　张星乔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不到，天都黑了，外婆又不便，不应该没人。
　　正准备拿出钥匙开门，房门突然打开，接着一声熟悉的“来啦”传到了耳边。

　　张星乔心里被“咚咚”敲了两下，抬头望着打开门的人，俩人四目相对，一瞬间各自心里似有万千心事难寄。

　　秦逸柯没想到会是张星乔来，满脸笑容逐渐变得有些僵硬，而张星乔却早就知道他在家。

　　“……我来看看外婆。”张星乔先开了口。

　　“哦好，快进来。”秦逸柯手忙脚乱让开，让张星乔进来，见他提那么多东西，又连忙过去接。

　　张星乔递给他，低声说了句“谢谢”便进去了。

　　秦逸柯愣了愣，低着头有些难以启齿，说了句不客气。

　　张星乔看出来秦逸柯在紧张，所以进去没和他单独相处，先去卧室看外婆，和外婆聊了很久才出来。

　　外婆的精神状态似乎更不好了，聊着聊着就睡着了，不到几分钟又会醒过来。这次甚至都没有再疑惑他是谁？却握住他的手在叫柯娃儿。

　　张星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的难受，强忍着酸楚和她讲自己工作时的各种趣事。

　　外婆一辈子过得辛苦，早年外公去世早，一个人拉扯大一儿一女，快到享福的时候，儿女孙子全部意外离世，只留下了秦逸柯这个外孙。

　　在他还没离开重庆的时候，外婆依旧很健康，还能扛得动一袋大米，而现在床上躺着的这位老人，端一杯水都费力。

　　张星乔从卧室出来，秦逸柯就坐在客厅，见他出来立马起身，手足无措望着他。
　　“……婆婆最近睡得早。”

　　“嗯，给她留饭吧。”张星乔过来坐下，“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再让她吃点。”

　　秦逸柯点了点头，也坐下了：“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