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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chapter 18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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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泽宇不语,只是扯了张纸,“自己擦去,痒了就拿拖鞋拍拍。”
安何笑,时隔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不解风情。低头去扶他回到床上,自己走去卫生间洗脸。
“清心寡欲,清心寡欲。”
她低头默念着往他怀里钻。刘看向她,她其实不想走。不想一个人赴上残酷的旅途。
“我腿不行,啥也给不了你。”
男人揽着她,声音柔和。狭窄的病床上挤不下两个人,她便直身坐起调了下床板高度,又侧过身去亲他,贴在男人耳廓边,薄唇轻启。
“那怎么办呢?要不,我给你?”
刘泽宇玩不过她,任由自己的主动权被剥夺。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甘愿做裙下之臣,很羞耻,似乎大多人都是这样觉得的。他不是,他并未在几分钟后夺回主动权.
马林巴琴的声音,打断了亲热间的旖旎。
“我去接电话,”安何本想顺势脱离他,反倒被捞回来,夺回迟来的主动权。
“挂掉,骚扰电话,”
男人看都没看。安何残存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他。身体还软着。也不知是用英语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挂掉后眉头反刚舒展开来了。
“……谁打来的,”他不禁展开猜测。“你那个说英语的助教?”
“是他,本来是在3月底之后,我返回盐湖城Oval那边秘密训练的,但是他突然打来电话告诉我,再等等,你可以先歇两个月,不用去了。如果你想练习体能的话,医院里应该有健身房。也确实是有。我们线上指导。”
“又有什么新变化?”
刘泽宇敏锐的听出,他国短道界又要有大事情。
“去年夏天,8月那会儿,你们去意大利夏训的时候,你没咋联系我,只知道我比了次全美锦标赛成绩很好。但其实在那时间之前,加队来盐湖城上冰,高原冰场训练质量更好。但我其实还不太消加国的训练方式,时间短,效率高,用了三周的时间才适应,后来崔老师将我请回中国。每天看你们高强度8小时10小时的,还挺心疼的。总感觉你们这些人像一群无头苍蝇,没完没了的练。”
”因为亚洲人相比于欧美和北美选手,体能、速度还是身体对抗能力,都处于劣势。看看加荷,再看看中韩,就知道了.”
刘泽宇顿下,“先天赶不上的,就需要后天去弥补,只能这样。”
“可我记得那个时候中韩很强啊?”
“正常,欧美都是大器晚成。短道真正纳入标准的时间也晚。”
安何想起年初的世青赛,现在的中韩还能加国际奖台上争一争,但是明显趋于劣势。原因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天才早成,而是,没有天才,没有优秀的教练走到基层中去就算有,那也是少数。真正想做好事业的人没几个,内斗本事倒是涨了不少,打压功勋运动员,基本家常便饭。现实逼迫着这些人去站队。才能有好结果。
以前刘泽宇年轻的时候还嘲笑过韩队的内斗,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他们是将手放在明面上,而中国队则是更阴暗的内里。作为难得的不站队的队长,受打压,也实属正常.
“不要去想这些,”安何的右手覆上他的伤腿,
“我知道你有责任心,不愿在辉煌之下看到中国短道队的没落,并不算好的梯队建设。但是还是那句话。现在你已经安定下来。最重要的目标,还是克服伤病,以及,能不能留在国家队。能不能去米兰。”
女人继续说着,眼角却不自觉沁出泪。
“如此决绝的离开,是不是很美好?可惜,我不是她们想象中的新时代女性。我不是慕清和。我也做不到。我做不到离开你一年去赶赴一趟不知有无结果的旅程。我不相信自己能拿到奥运冠军。像我这样,十几年前才拿到第一个世界冠军头衔的,放在中国是会被骂惨的。”
“新时代女性应该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不想和我分开,和训练这件事也突然问不中突了。为什么不留下呢?折磨自己很有意思吗?呐,林睿扬,22年末新赛季刚开始一直想着,什么我不想耽误沈哥我想要成绩,成绩好吗?不是放下这些才越来越好的吗。再说了,我们异地的时间甚至比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你有这种想法很正常,我也有。”
“是,现在不冲突了。因为对于美利坚来说,又要和加队合训了。只不过这次是我们去蒙特利尔上冰,他们只有三周,4月初应该就开始恢复训练了罢。”
安何悄悄凑近他耳边,
“去年新上任的加短主教练,是远古大神,九几年的冬奥冠军。听老崔说他比较奇特的一点是,滑冰不产生乳酸。”
“真是令人羡慕的身体,”刘泽宇轻叹,“这样的教练,能把队员带出来,是应得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我也该开门见山了。我不回Oval魔鬼训练的原因,是过几天后我会去加拿大。适应了之后会留在那头夏训,再返回来参加美锦赛。加队主教练为中国队拟定了几个试训名额。第一个是林睿扬,第二个就是你。”
“……”很奇怪,面对再一次递出的橄榄枝,刘泽宇的反应,仍然不大。
“小安,你说的不冲突是这件事啊?那你还是离开我吧。不可能的。队里会有其他安排估计。”
他摇了下头,像是拒绝了件天大的好事。
“刘泽宇,”她认真看着他,“你为什么总是选择拒绝,唯唯诺诺地听信,依附,有意思吗? ”
可怕的沉默,自由心性遇上责任心,注定是一场经久的纷争。这个问题早两年前便已透露。他是队长,定是要揽下一些东西,和国家队、省队交换些什么;而同样身为队长的她就不用。缘于国情不问,体制不同,每个人都不在一个俱乐部。
整整两年,分手,复合,求婚又订婚,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仍是国籍。
“请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做决定,我也期望看到你的突破。”
刘泽宇将距离猛然拉近,姿势暧昧。
“安何,我想给你一年时间,等你回来,我们结婚。”
“没意思。”
出乎意料,这对女人来说,没有感动,没有难过,反倒是无奈。
“你总是把婚期往后推,然后口头上再给予虚假承诺。刘泽宇,如果你没有受伤呢?没有伤病复发,我们两个月后应该就在拉斯维加斯,或者北京领证了罢。”
男人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回她些什么。因为一次突然,也不算突发,久积伤病引起的复发,自己有关米兰冬奥训练的计划被毁了。见家长了商量好的婚期推了。现在就连他梦寐以求的第三次冬奥的机会,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了。
沈薪染肯定能赶上的。他心想,他受伤处是肩膀,又不是腿。又是极少扶冰的右肩。只要技术仍保留得当,康复训练后恢复状态不成问题。
“不,不完全是因为这些。”
她告诉他,
“因为他坚定,沈薪染有足够的信心去支持他康复,支持他重回赛场,这对于他来说,不是第一次磨难了。你们的伤,与痛,殊途同归。”
“你离开我吧,”
刘泽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安何,你离开我吧。不要因为伤痕累累的我而分心。”
安何不愿再费太多心思在他身上,没意义。他刘泽宇自己不走出来,谁来劝也没有用。默默订了张飞盐湖城的机票,走出门的一刻却猛然蹲下,泪水夺眶而出。
“安何,他的伤重要还是奥运冠军重要?有必要改变顽固的体制吗?你说啊,说啊!”
两年前痛苦的经历,她不想回忆,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共情,上一个奥运周期,她也是这样的,因伤错过。
刘泽宇循着声音,支起拐杖艰难地站起来,扶着墙慢慢走着,突然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好疼,感觉整条腿都在抽搐。他咬着牙,未发一言。
“刘泽宇!没事吧。等一下,我去叫医生……”
安何用最快的速度返回,蹲下,试图扶他起来。
“……不用。”
健壮的上肢,和孱弱的右腿,鲜明对比着。
“你这样做别人会以为我残了。”
随即,如酒精般浓烈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唇上,在她的心里打翻,下了一场暴烈的雨。无污染无公害,却侵蚀着她的全身。拐杖落地的声音,宛若一道飘摇的闪电。
他扶着安何的手腕,弓下腰,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套……”她呓语着,
“避、孕、套………”
“左边衣柜倒数第三个抽屉。”
安何克服了激素的控制,站起身来去拿。想回去把他扶起来,看不惯他的轴。
“坐下来。”
他闷声,吻落在安何的耳后。
她耳根微红。清楚为何会这么做,压力,绝望,自身克服不了的情绪。
这次,祝你我同那新的旧的悲伤梦魇,再无瓜葛。
“轻一点。”
“嗯。”
她双手支撑着,尽量避免着压到那条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