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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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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玦看天已全黑,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御花园附近。明玦是练武之人,目力自是比常人要好,看着御花园前的晏蓁,他望着天上的月负手而立,不止站了多久,肩上落了几朵艳红的花瓣。方前烦闷的心,总算稍稍松动了些,他停下脚,在暗处也安静的继续看着晏蓁。
  晏蓁方才和晏宛丘闲聊了几句,太子就差人说有急事,晏宛丘明显还有其他的话说可看了一眼身旁太子的小厮,一时没有办法还是先行回去。晏蓁心细,一眼就看到了晏宛丘的手臂上的青紫的伤,看着那抹红色的背影离开御花园。
  在亭中看着晚霞遮掩余日跌落天迹,初秋的酉时,天黑的极快。晏蓁常在阁楼中生活,光亮是那一盏灰暗的烛火,长年累月更是适应了黑暗,在夜里看东西极为清晰。亭子里到了夜里有很多飞虫声音吵人,晏蓁走到门口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半遮月,站的有些困乏,点了点自己的脚。
  “晏蓁。”
  忽然听见远处有一人影轻唤他的名字,晏蓁一回头就看见那边的人应和了一声,“殿下?”
  月光悠长,人到了面前方能看清,可晏蓁却看得清晰,明玦那双审视的眼直至身前才转为笑意,晏蓁觉得有趣轻笑一声。
  明玦走在前方,晏蓁跟在身后,明玦的脚步轻走得快,晏蓁装作磕磕绊绊,最后更是摔在明玦背上。
  “我,夜里看不太清东西,麻烦殿下了。”晏蓁低着头,行了一礼算是赔罪。
  明玦没有说话,想拉起晏蓁的手,最后还是扯着晏蓁的袖口放慢了步子,虽走得很慢,也是赶在宫门落闩前上了轿子。
  宫里和宫外截然不同,越驶向街市,灯火越是通明,夜市的吆喝更是吃喝玩乐皆有。回时不赶时间,轿夫走得平稳,明玦闭目养神,晏蓁掀开一方帘子,瞧着市集,他什么都好奇,索性趴在窗上看,会喷火的戏班子,被小孩子围的水泄不通的捏糖人师傅,喝的伶仃大醉的书生摇头吟诗,一旁的水街上行船不断,腰肢柔软的女子穿着异域舞服妖娆的合着琴歌,抬起头,横过街市的高楼还有依靠在一起的男子,手上缠着红线,眉眼幸福。
  晏蓁看的出神也没注意什么时候明玦也在看他,轿子驶出闹市,晏蓁才放下帘子,明玦也继续闭目养神,晏蓁没有打扰,转而细细端详明玦,眼下有些青,下颌的棱角搭着鬓角的发,晏蓁瞧着好看轻轻拨开几丝,明玦实在受不了被人一直端详,只得一手抓住,“怪痒的。”晏蓁并未收回手,看着明玦发丝中不知那里碰到的竹叶,“殿下的发间,落了杂草。”
  明玦浅笑松开手,让晏蓁取下竹叶。好像想到什么,从袖子里取出那枚簪子,递给晏蓁,“这是母妃送给晏君郎的。”
  晏蓁看着明玦手中的簪子。银刻的纹路已经光华是件老物了,只顶端的那颗玛瑙光滑润泽,定是细细摩挲千百次,“相思红豆,却也总有落时。”
  “什么?”明玦诧异,难道母妃的事,晏蓁也有所耳闻?
  “这簪子的主人十分爱惜,如此贵重之物,还是殿下好好保管吧。”晏蓁不知道明玦的母妃是谁,送此簪子又是何意,只是睹物便能知人。
  明玦皱眉,他不喜欢晏蓁这样无声的反抗,一手轻捏晏蓁的下巴,强迫晏蓁抬起头,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将簪子簪上。
  “晏君郎多虑。”明玦认真的交代,“好生戴着,切莫弄丢了。”
  晏蓁反感这样的接触,两人都在试探,晏蓁并不想输,看着明玦眼中的认真,冷眸转为笑意,一双水杏的眼看着明玦一笑,似乎是天上的晨星也能坠入的深渊,明玦又晃了神,触电般的松开手。
  “主子,到了。”前头轿夫勒马,轿子还未停稳,明玦就已一跃而下,先进了府,门口的小厮见状出来搀扶晏蓁。晏蓁摆手,也进了府。
  管家早命人备了膳,瞧见二人一前一后的回来,赶忙招呼着上菜,明玦打了声招呼就去了书房,晏蓁只打了个照面,索性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在偏殿脱下宫服换好宽松的长衫,听见窗边几声布谷鸟叫,并不是青雀的叫声,晏蓁心中诧异,望向窗外也并无青雀的影子。
  走到窗前探看,发现有个小厮悄悄的在窗边鬼鬼祟祟,晏蓁左右看了看屋里就他一个人谨慎起来,正准备关窗,小厮先一步开口。
  “晏公子,老爷托我给您的信,看完一定妥善处理。”小厮神色慌张声音微小,一副做贼的样子。
  “怎么如此慌张?”晏蓁皱眉,并不收信。正厅的管家瞧着菜布的差不多走向偏房,门外的小厮听见动静,将信扔进屋内,眨眼间人影都瞧不见了。眼见管家就要进屋,晏蓁一脚将信封踹进一旁的柜子底下。
  “晏君郎,晚间还是有风的,多披件衣服,小心身子。”管家见晏蓁站在窗前的风口下,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衣柜前,从里面取了件明玦的黑斗篷递给晏蓁,又瞧了眼全开的窗,“这些个奴才,干活也不仔细着。”摇摇头把窗掩了半扇,晏蓁表情如常,确实感到有些单薄,披上斗篷跟着管家去了正厅,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碗,“殿下呢?”
  “大人白天出门早,好些个公文没处理,先去了书房。”管家亲自从一银盘上取下白玉的汤盅,“这是熬了一天的玉竹鹧鸪汤,大人特意嘱咐加了燕窝,君郎趁热尝尝?”晏蓁看着冒着热气的玉碗,瞧瞧眼前一大桌子的菜,再看了眼身旁无人落座的椅子,拿着碗盖将汤盅仔细盖上,想了想问管家:“书房怎么去?”管家欲言又止,还是领着晏蓁去了书房,院中金花茶开的正好,花苞如同一个个金色的小铃铛,全开的金花茶自带甘甜,晏蓁折了几朵放在白玉汤盅旁。
  门半掩着,能瞧见屋里人埋头写着什么,管家停步不再向前,晏蓁托着银盘瞧着门内,暖光柔和他侧脸的棱角却化不开冰冷的眼,同白日所见分明两人。晏蓁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叩了门,“殿下。”
  屋内人抬眼间阴霾烟消云散,一脸轻松的笑意,轻落毛笔合起书写的信纸,冷淡的扫了一眼管家,又笑着望向晏蓁,“怎么过来了。”
  “想着殿下在宫中忙了一日,不知有没有用膳。”晏蓁方才在车上见明玦眼下泛青,多是没有休息好,这种补汤,还是殿下喝了更好。
  明玦抬抬手,管家退了下去。晏蓁看着低头整理桌案的明玦,把托盘放在桌案一角,伸手去取放在一边的茶壶,明玦自然的先一步用镇纸盖上了什么,晏蓁立刻懂了,只取了茶壶递给门口的管家,简单的交代几句,乖巧的远远站在一旁,见对上了明玦的视线,微微一笑。
  “这是特意给你做的,怎么给我拿来了。”明玦摸着有些烫手的玉碗, “身体不好就好好在屋子休息,夜里风大。”
  “我没那么孱弱,斗篷也很暖和。”晏蓁抖抖身上黑色的斗篷,明玦这才注意到那是自己的衣服,低头舀了一勺汤羹,瞧见一旁金色的小花一皱眉,“这是谁放的?”
  “路上采的金花茶,书上说可以入茶,甘甜可口。”晏蓁再次试探,明玦笑意更深,想拉住晏蓁的手,被晏蓁轻巧的闪开。
  “君郎,茶水已经泡好了。”管家停在门口只敲门并不进书房,晏蓁上前接过茶壶,站在桌案旁把金花茶放进壶里,诧异的问了一句,“管家怎么不进来?”
  “书房只有我能进。”明玦一手撑着脑袋,看着晏蓁停下手中动作却不见慌张,金花的花瓣在滚烫的水雾中舒展,明玦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不为例。”明玦盖好壶盖,先给晏蓁到了一杯,笑着递上,“你先尝,有怪味我可不喝。”
  晏蓁拿着有些烫的茶杯,透过白雾,明玦那双桃花眼戏谑。晏蓁吹吹热气,小心的抿了一下,似乎没尝到味道,晏蓁抬眼,两人四目相对,还是明玦先开口,“凉凉再喝吧。”明玦放下茶壶拿起一卷书轴,倚靠太师椅借着烛火看的认真,晏蓁看了一眼书脊:阴符经。抿抿嘴唇,被烫了舌头说话有些喑哑,“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晏蓁声音很轻,明玦瞅眼书,又瞅了眼晏蓁,示意他继续。
  “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晏蓁瞧着越说明玦面色更是不善,不再继续言语。
  “晏君郎的家中,真是教导有方,如此年纪就以熟记兵法。”明玦放下书借着烛火仔细瞧晏蓁。琥珀色的眼眸冰冷,眼下一点泪痣,很浅,淡粉色的唇薄而小,冷白的皮肤让烛火染了绯色。干净的不似尘世之人,可他明玦偏不信经过晏家挑选送到他身边的人能真的如此单纯。
  阴符经,这等兵书不止晦涩难懂,更是寻常人家闻所未闻。而谈兵之家,视为天时孤虚旺相之理,人事进退存亡之因,即缁黄之流,而浅窥圣经,此书之玄妙古今未有人所能参悟。
  如此一年幼少年,竟能背诵如流,明玦不由轻笑出声,“晏君郎若还有这等学问,不妨再教教我。”
  “是殿下孤陋寡闻。”晏蓁声音不大不小,明玦瞟了一眼晏蓁装作没听见认真看书卷,也不再和晏蓁多说一句,他只是不知道,晏蓁所在的藏书阁,藏的尽是如此晦涩难懂,常人不闻,而收藏的旧书、古书,晏蓁打发时间这十数年,靠的就是藏书阁无数藏书。
  “殿下,臣只会读书,不会读人。”晏蓁觉得无趣,行了一礼,“殿下用过膳再看书吧,臣先告退。” 走的也干脆,不再多停一步。
  晏蓁觉得明玦不过是个多疑敏感的浪荡子,构不成威胁。回了屋叠好明玦的斗篷,吃了几口冷掉的饭,坐在桌案前点了烛火,俯下身,取出矮柜下面的那封信,狐疑的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