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绝匆匆》萑瓜瓜

12、第 12 章

　　明玦有了督查的差事整天不见人影，来府上这些日子天也渐渐冷了，深秋的风刮起来一点也不输寒九的天。晏蓁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有些寒症的旧疾，今年出了晏府反而身体更差了，燕窝人参没少进补，头还是晕晕沉沉。
　　日头已经升到正中，甘棠见晏君郎还没晨起，实在不放心，拿着熬了一早上的汤药进了屋，这几日也一直有送驱寒温补的药，可瞧着晏蓁还是面无血色。
　　“君郎，今日可有好些？”甘棠放下手中的汤碗，一旁的小厮端在银盘中。晏蓁听见声响，强撑着起身。
　　“无妨，旧疾罢了。”晏蓁的声音嘶哑，才说几句话又开始剧烈的咳嗽。甘棠赶忙拍着晏蓁的背顺顺气。
　　一阵剧烈的咳嗽，晏蓁只感觉喉咙一股腥甜的味道，血丝顺着嘴角留下。甘棠也是一惊，拿起方帕擦净，看着纯黑的血迹，甘棠意识到大事不好，“快去传太医，有人下毒谋害君郎！”
　　毒？在王府中的衣食住行，都是由谭宁安排处理，如果真的要下毒，定是亲自之人，晏蓁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闪过明玦的脸，心和胃虽抽痛好在尚能忍受，看甘棠脸色凝重问了一句，“很严重吗？”
　　“君郎的血迹和手帕中有很浓的金属味，推测应当是朱砂中毒，臣会仔细查验近日君郎的饮食药渣，待王爷归来，悉数禀明请王爷做主。”甘棠急红了脸，“来人！将蛋清打进鲜牛乳不用煮沸，快拿来！要快！！”
　　晏蓁中毒的事情不过半晌，已经传进了宫里，晏宛丘知道消息时，似乎有一种不好的猜想，惊得摔了一个茶杯。
　　“中毒？”明玦放下书卷，挑眉看着来报的府中下人，“可传了太医？”
　　“小的特来禀报，还未传禀太医。”
　　“那你还等什么呢？等本王带你一起去？”明玦说罢起身拿起斗篷，喝住了回身欲走的下人，“用本王马。”
　　下人御马并不擅长，加上银鬃马飞快，太医在马背上被颠的变了脸色，下人不敢耽搁，带着太医直奔内院，甘棠守在床旁，见太医进门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君郎中毒有三刻钟，呼吸阻滞，脉象紊乱，初步怀疑少量朱砂中毒使得旧疾复发，我已经喂君郎喝过牛乳和蛋清，现在还未清醒。”
　　太医听着甘棠的描述，快速打开药箱，拿出一套银针，待仔细查看晏蓁的眼底、脉象，施针快而稳，几针下去，晏蓁猛地起身，把方才喝下的牛乳吐了个干净，还夹杂这血迹，地上一片污秽。
　　太医见晏蓁脸色转好，取下银针，“老臣已经施针为君郎催吐保脉，从方才呕吐来看，是朱砂中毒，剂量并不算大，君郎脾胃虚寒，这才突发急症。”
　　下人们收拾的快，太医留下方子匆匆回了宫里，甘棠亲自去药庐煎药，谭宁守在晏蓁屋前，王府刚刚从方才的混乱又恢复如常，而方慈，已经趁乱销毁了剩下的血燕窝。
　　晏蓁躺在床上，胃里如同有一团火，烈焰如同一卷又一卷的骇浪，在梦中将晏蓁掀翻，挣扎间死死的拽住旁边的礁石，将自己滚烫的身体牢牢锁在冰凉的石头上，依托这一丝清凉与安稳，慰藉自己的梦魇。
　　明玦看着怀中死死抱紧自己仍然昏迷不醒的晏蓁不禁皱眉，他明明是怕府上别有用心之人借乱生事，为什么紧随太医之后赶回府上，不自觉的加快脚步进了君郎的院子，看着马上要翻倒床下的君郎，一个健步冲上抱住了那滚烫的身体，任由晏蓁苍白的手指紧抓自己的腰肢，哪怕隔着衣服明玦也能感受到他梦魇的痛苦，只是不知道这瘦弱的身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劲。
　　“甘棠呢。”明玦声音不大，门外的人足以感受到怒气，吓得一哆嗦赶忙进屋回话。
　　“他去药庐盯着煎药了，如果君郎有任何不适，让小的立刻去找他。”
　　“本王瞧着你脸生，但是你法力应当是极好的，隔着墙也能照顾君郎。”明玦轻拍晏蓁的背，语气是极温柔的，门口的小厮两腿发抖，应声而跪，“小的是才来的，小的照顾不周，小的。。小的。。。。”
　　寒光一闪，小厮再也不能言语，上半身秃然跌落地上，如同腰部分了家。
　　“别把血弄到地上。”明玦见晏蓁睡得安稳些，把人放回软和的被窝里。竹影剑光一闪，手腕转花，一剑侧穿进小厮的衣服，用力挑起，抽剑的瞬间另一手发力，尸体直接飞出了窗外，竹影也从窗口跃出。
　　明玦起身，关好冲着后院的窗户。轻叹一声，他知道这府上的小厮丫鬟如同八方汇集的流水，府上就是最终的那潭死水，今日死的这个，他可能是太子的人，是皇后的人，是晏丞相的人，他们在争斗中如同烧不尽的野草，眼见着草野焚与山火，他只能无动于衷，但那可跳动的心永远不会麻木。
　　“殿下？”
　　晏蓁转醒，隐约瞧见窗前站了一人，隔的稍远看身影确实是殿下，见那人没有回应，晏蓁又唤了一声，“殿下？”
　　明玦还没应答，门外传来脚步声，来的人正是端着药盅的甘棠。
　　“君郎，这是温炖好的解毒药，先喝了再。。。。参见殿下。”甘棠低头看着药盅看着路，直到走到床边，递上药盅，被另一人接过，这才发现明玦早已经在房间里。赶忙行礼。
　　明玦接过药盅，温度合适，并不烫手，见晏蓁已经起身，便把药盅递给晏蓁，坐在床边，撑着晏蓁的身体。
　　“君郎是朱砂中毒，所食的量不多，加上呕吐排除了大半，太医写了几副清毒退火的方子，这下还在药庐配药，片刻后会向殿下仔细禀报。”甘棠没等明玦问，便一五一十的全数汇报，“君郎近日肺火重，需要的都是败火清热的饮食，一直是谭总管负责的，前些日子手指练琴的伤，是臣亲自处理的，所用之物都是自己调配，绝无下毒可能，请殿下明鉴。”甘棠说罢跪下，背却挺得直直的。
　　“本王自会查明。你先起来。”
　　甘棠起身，手攥着袖口，看着脸色煞白的晏蓁，愤愤道：“君郎无辜，下毒之人真是歹毒，想用王爷府上乱作一团，让王爷分心，如此就利用一个无辜的人，真是太可恶了。”
　　“他哪里是想让王府乱作一团，他是警告。”晏蓁说完话又是一阵咳嗽，明玦拍拍晏蓁的后背，叹了口气，“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甘棠你照顾好君郎，朝中还有要事，本王这几日都不在府上，如有急事，可找谭宁商议。”
　　一切安排妥当，明玦披上斗篷，正欲离开院子，回头瞧了一眼，甘棠扶着晏蓁已经走到窗前，晏蓁穿着单衣，趴在矮窗前，歪着头枕着手，正望着他。
　　“回去，莫着了风。”明玦接过谭宁递上的佩剑，又多瞧了几眼。
　　“殿下，万事顺意。”晏蓁摆摆手，笑着关好窗。
　　明玦听着屋里的咳嗽声，又和谭宁交了几句，没有回头快步走出了院子，片刻，马蹄声渐远，府上又重回安静。
　　晚膳时间，甘棠又准时熬好解毒汤药，又小火慢炖了一碗燕窝，想给晏蓁温补身子，刚巧碰见谭宁离开，说了才没几句话，一瞧托盘上的燕窝变了脸色，“这几日府上采购的差事都是面生的下人做的，等库房管事清点完了再给君郎进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