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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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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咖啡店兼职这件事继丛莺莺之后,又多了罗高飞这个知情者。
这俩人虽然在闹别扭且迟迟不肯和好,面对事情时的反应却出奇的一致。
“你有什么困难只管告诉我,如果我能帮得上,绝对帮。实在帮不上的,我就联系朋友们想法子。”
“哪有这么夸张。”
冯书韫失笑:“只想提前体验一下工作氛围而已。”
罗高飞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
天下工作一样苦逼,有什么值得体验的。
“你又不缺零用钱,干嘛累死累活的去咖啡店做兼职,到头来还赚不了多少。”
罗高飞啧道:“如果你真想体验一下牛马生活,不如来我店里,工资照发,包吃包住。”
冯书韫为难:“可我不会理发。”
“你就坐在前台收收钱,别的活儿不用你干。”
“时间久了,其他店员肯定闹意见。”
罗高飞冷哼:“谁敢。我是店长,一切我说了算。”
冯书韫故作惊讶状:“哇,你好专横啊,那我更不要去了。”
意识到说错话,罗高飞又不知道该怎么挽回,焦急的直挠头。
冯书韫三两口吃完剩余的煎饼果子,拎起食品袋子,里头是他辛苦带来的家乡小菜。
她拍拍他肩膀安抚,不想他为她的事干着急,转而说:“今晚没课,我去找你玩。”
“成啊。”
罗高飞肉眼可见的变开心:“给你做酸菜鱼吃。”
两人自食堂分道扬镳,罗高飞回理发店工作,冯书韫返回咖啡店跟人换班。
下午来店内消费的人少之又少,零星几个学生点杯最便宜的饮品或小吃,待在位置上安静赶作业。
冯书韫贴心将店内音乐换成舒缓的轻音乐,站在吧台前研究各类咖啡的配料表,争取早些背熟,以应对店长不定时的抽查。
如果能顺利留下来,按照她的计划,两月之后便能在学校附近的小区里租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住了。
幻想的太投入,冯书韫没听见门口风铃响起,也没及时留意到有客人入内。
直到桌面被人敲了敲,她才恍然回神,习惯性扬起微笑:“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抬起眼睑看清来者的瞬间,那抹笑彻底僵在嘴角,强烈的烦躁随即席卷而来。
季旌对她的异样视而不见,说:“一杯冰美式。”
一旁的女生没瞧出两人间的暗流涌动,突然见到一个脸生的大帅哥,以为是隔壁学校来玩的,很难控制住跟他搭讪的心情,于是故意玩笑道:“确定要冰美式?小心睡不着哦。”
“没事。反正晚上要赶飞机,睡不成了。”
说这话的时候,季旌的眼神一个劲往冯书韫身上瞥,期待她能给个反应。可冯书韫已经不再看他,打完单子,背对过身在操作台前忙碌,仿佛只拿他当作普通顾客,他们也从不曾认识。
季旌的顽劣心顿时被激发。
他绕到距离操作台较劲的一侧,歪头浅笑着看她,故作亲昵状:“我们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见了,你还要对我这么冷淡吗?”
冯书韫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仍然不打算搭理他。
可另一位服务生明显误会了什么,搭讪的心顿时转变为八卦欲,充满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得出个结论:她很不应该在这儿作电灯泡。
于是掀开帘子,走进后厨。
季旌从外人的反应中得到一种近乎诡异的满足感,心绪逐渐高涨起来。他随她的脚步重新绕回点餐区,垂眸盯着她不算熟练的进行打包,自说自话也饶有兴趣:“怎么突发奇想到咖啡店做兼职?”
“……”
冯书韫厌烦地蹙起眉,双唇抿紧,依旧不搭茬。
可这样也漂亮。
季旌的眼神自她鼻梁一路向下,在浅粉的唇瓣打个转,最终停在外翻衣领露出的嶙峋锁骨上,笑容里多了几分男性玩味:“别把我想的太坏。不妨给我一次机会试试看,我保证,不会让你吃亏的。”
又说:“最近降温,你多注意保暖。”
进入九月,泉夏市接连下了两三天暴雨,个别区的道路被淹,红色预警接连不断。
风吹的狂烈,气温骤降。
如此极端的天气,季旌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哄他哥放他回来一趟,但时间很短,当晚就得走。
他下飞机后专程去做了个造型,然后直奔泉夏大学找她。
这些辛苦劳累他自然不会隐瞒,隐瞒等同于没做,甚至说给她听的时候还有目的性的添油加醋了。
毕竟俗话说得好,女人最容易心软,一旦心软,就离沦陷不远了。
季旌很懂得也很擅长将自己伪装成风度翩翩的绅士,头发向后梳拢,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立体的五官,不遗余力的展现出他身体内另一半异国血统。
儒雅且富有攻击性。
非常符合大众追求的斯文败类审美。
他本就外表出众,穿上得体的黑风衣愈发挺拔英俊,凑近甚至能闻到Lazy Sunday Morning的淡淡烟草味混杂朗姆酒香气。
如此成熟的魅力轻而易举就能迷惑少女的心智,让她们感觉自己像误闯上流舞会,意外邂逅白马王子的幸运儿,迫切想投入他看似温暖的怀抱,接纳这段爱情。
可惜冯书韫并非容易哄骗的类型。
她始终牢记儿时进山采摘蘑菇的经历。
大人们耳提面命,告诫她不许觊觎长得漂亮的蘑菇。
“外表越具有迷惑性,毒性就越大。”
冯书韫惜命,了解清楚其中的危险性,干脆从一开始就躲得远远的。
不管对蘑菇,还是人。
她将咖啡袋子推过去,抢在他动作之前收回手,一板一眼道:“感谢惠顾。”
连店长交代的后半句“欢迎下次光临”都懒得说。
季旌热脸贴冷屁-股,觉得冯书韫很不识好歹,周身的气压逐渐降低,隐藏在斯文皮囊下的暴戾因子蠢蠢欲动。而他脸上笑意未减,显得愈发阴森恐怖。
冯书韫条件反射的往后退,反手摸到柜台门的门栓,确定已经锁死了,心安定一息,随即涌入猛烈的躁急。依照往常的经验,直接驱赶不行,闹大了,辛苦得来的兼职恐怕也保不住,但置之不理...她不动,他也不动,大有就保持现状耗下去的迹象。麻烦至极。
她急得厉害,情绪一激动,眼眶就不受控制的同步泛酸。
偏她性格要强,死撑着不肯露怯。
一双水润的杏仁眼直接回击他无声的威胁,看久了发现里头全是犟。
分明都说舞蹈生腰肢软,唯独她硬的难以下口。
气着气着,季旌的贱骨头又遏止不住的开始发痒。他特想见一见她柔情似水的样儿,想到发疯发狂,手竟然向前伸,试图将她拽近做点什么。
猝然,一道略低且富有磁性的质感嗓音从后方响起。
“让一让,你挡路了。”
冷不丁一声,季旌像被针炸疼似的迅速收回手。
冯书韫同样一惊,循声望过去。
意料之外的,她再一次看见那张堪称初恋代名词的脸。
相比上次,他的头发剪短一些,微卷变成顺毛,发色是带着光泽的黑。浓颜的冲击感扑面而来,深蓝色条纹毛衣衬又是跟正装截然相反的清纯学生气。
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淡。
冯书韫忙收拾心情,摆出称职的服务态度,问:“需要点什么?”
LED菜单的光落在应祈越脸上,肌肤胜雪,唇色潋滟,浓眉如墨,竟然是一种充满悲哀感的漂亮。他的五官跟他妈妈左韵相似度极高,冷峻的气质却更像应家爷爷。
但不管怎么看,他都是被浓烈爱意所孕育出的存在。
应祈越犹豫一秒,说:“冰美式。”
冯书韫没多作思考,脱口而出一句:“小心睡不着哦。”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心砰得一响,客气的笑容变得不太自在。
更意外的是,应祈越竟然应声了。
“嗯。”淡淡的,没什么感情。
他瞥向季旌,“你的咖啡,不拿走?”
陆陆续续又有几人进来排队,手里拎着跟应祈越相同的《金融学》课本,侧面贴满荧光指示贴,低声抱怨新学期的专业老师未免太严格,布置的作业太多太难,最近又得熬夜之类的。
店内立即变得拥挤起来。
站在这群打扮简朴却青春洋溢的大学生旁边,季旌的衣着显得格外成熟,像个被排挤在外的边缘人。
无法成为大众视线的焦点让他非常不爽快,再加上冯书韫一直在操作台前忙,收银和点单的活儿交给其他服务生,她压根儿不往这边来,更无暇顾及他。
他愈发枯燥无味,起初那股追求美人的冲动劲荡然无存。
于是拎上咖啡袋夺门而出,经过垃圾桶时直接丢掉。
忿忿暗骂一句:假清高。
店内好一阵忙活才消停下来,其余服务生因为有节晚课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叫伊伊的小姑娘跟冯书韫作伴。两人站在吧台处整理包装袋,窃窃私语。
“下午来的那个帅哥,正在追你?”伊伊原本想问是不是她男朋友,但从冯书韫当时的反应推测可能性不大,所以换了另一种保险的说法。
冯书韫坚决摇头:“不熟。”
伊伊托腮,双眼露出对恋爱的憧憬向往:“可他真帅,温温柔柔的声线也很有魅力,对你又好...”
冯书韫失笑:“对我具体好在哪儿?”
“他为了见你,顶着恶劣天气的风险,坐飞机跨越两座城市,这还不算好?”如果有个长得帅又多金的男人为了追她用心至此,别说恋爱,以身相许都没问题。
伊伊用胳膊肘撞她,调侃:“小姐姐,你很难追哟。”
她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顶多算同事关系,冯书韫没有跟不熟的人随意谈论私生活的习惯,大概今天被季旌的骚-操作弄得神经过敏,她很难控制住自己继续保持冷静,反驳道:“我没要求他这么做,也不需要他这么做。而且,他的行为根本称不上追求。”
明知道她讨厌哗众取宠的行为,他偏要坚持往公开场合给她送花,弄得谣言四起也不负责澄清,反而表现的格外享受;用骚-扰的方式逼她见面,被她明确拒绝却不肯接受,像命令下属一样告诉她只有在一起这个选项;还有数不清的围追堵截...
这算哪门子追求。
表演型人格还差不多。
他用所谓的浪漫掩饰他的霸道自我,无底线入侵她的边界,瓦解她的自主意识。
冯书韫今天没有再一次报警抓他,纯粹因为她人善。
伊伊本想吃个瓜,没料到冯书韫竟然如此抵抗。
外表看起来弱柳扶风的人儿,实则头脑清晰,蛮有力量感的。
她抱歉道:“对不住,我以后不提了。”
冯书韫立即对她扬起很有说服力的笑容:“我不是冲你。”
这一茬就此掀过。
其余服务生晚上有课,提前离开。伊伊宿舍所在的校区比较远,骑电动车还得十几分钟,所以她也早走了一会,最后只剩冯书韫一人看店。
所幸这个时间没客人光顾,等店内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冯书韫进入后厨检查设备和电源,确认一切正常,在值班表上签名,准备关灯锁门。
走出吧台,余光突然瞥见角落的位置。
应祈越竟然还在。
他手边的冰美式一口没动,连吸管塑料包装都没拆开,杯壁冒出的水珠蔓延成一股细细的水线,沿着桌边流淌。他全然不在意,聚精会神地翻阅资料。
从第一次见到应祈越开始,冯书韫便有莫名的感觉。
恐惧。
可怖。
胆颤心惊。
但同样的心情,与面对季旌相比,似乎又有哪儿不同。
她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粗鲁的归结为帅哥恐惧症。
人对太过美好的东西,天然就有不敢直视的畏惧。她也不例外。
不过一码归一码。
算上今天,应祈越已经第二次帮她解围了。
不管他是否出于本心,她作为受惠的一方于情于理都该表示一下谢意。
冯书韫重新返回柜台前,打开电脑,从自己的账户里扫了一份三明治。
阴影落下挡住纸面的数学符号,应祈越顿了片刻,注意力才勉强抽离。
盒装三明治放在冰美式旁,一只纤细的手拿着抹布擦干净桌面的水流,又叠了两张卫生纸垫在杯子下方。应祈越抬眸,看见一位系着棕色围裙的女服务生。
她稍微躬身,跟他平视,笑说:“今天的事,多谢你了。我看你一下午只忙着学习,没吃东西,猜你肚子应该饿了...这会儿学校食堂和小卖店都关门了,你先吃这个垫一垫吧。”
“不收费,就算作我的谢礼。”
应祈越不言不语,直勾勾地盯着她,眸色深得阴沉。
冯书韫内心又开始发慌,笑容微僵。
反正该说的已经说完,她正准备提醒他本店要关门,现在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
忽然,听见他平静地开口,质问——
“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