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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冯书韫料到他可能故作高冷不接话茬,或者选择直接无视,但没料到他压根没记住她。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正常。

      上次在图书室里,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彩妆糊满整张脸像打翻的调色盘,狼狈至极。

      但凡是个正常人,肯定都不希望记住如此惊悚的一幕,以免半夜做噩梦。

      冯书韫从容的自我介绍:“我是应爷爷的资助对象,名字叫冯书韫。书籍的书,韫色的韫。之前在别墅的图书室见过你一面,谢谢你当时收留我,也谢谢你下午帮我解围。”

      她指了指三明治:“这个,请你吃。”

      应祈越眸光微动,轻轻蹙眉,看着她,似乎在努力回忆。

      很快,他冷淡的否认:“我没帮你。”

      不撵她离开是因为家人在外面,万一碰见了,解释起来非常麻烦。包括下午,他并非给她解围,而是误以为在这儿自习必须消费,点餐口却被一个打扮成花孔雀似的男人死死挡着,所以才不得不出声提醒。

      他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上赶着帮忙。

      他从来不是个热心肠的人。

      冯书韫很平常心的接受了这个解释,丝毫不见尴尬或别的情绪,仿佛并不在乎他的本意,只说:“我没有强-制你收下这份谢意,只是觉得你的行为多少帮到了我,出于礼貌,我应该对你说声谢谢。”

      “你不愿接受也无妨,我只做自己该做的而已。”

      冯书韫没再纠结这个事情,打开手机给他看时间:“咖啡店要打烊了。”

      听完这句,应祈越的表情终于产生一丝微妙的变化,略显局促地看向未完成的作业纸。

      距离解出答案只差最后一步。

      而他不太喜欢在最终关头被分散注意力。

      冯书韫恰时说:“再给你十分钟,够用么?”

      应祈越抿唇,微微颔首。

      冯书韫没再打扰他,回到吧台收拾个人物品,顺便给罗高飞发消息说自己迟到一会。

      对面立即回复一张照片,锅里正炖着鱼,隔着屏幕仿佛都能闻到香味儿。

      冯书韫馋得肚子咕咕叫,干脆开了一把小游戏转移注意力,玩到后来逐渐上瘾,再抬起头时,应祈越已经离开了。

      位置空荡荡,被顶光灯照得惨白。

      桌面除去A4纸,只留下一杯未开封的冰美式。

      冯书韫过去收拾时发现是废纸,写满晦涩难懂的数学符号。

      她对别人遗弃的垃圾不感兴趣,正准备将纸随意一团,跟冰美式一起处理掉,却突然发现边角空白处写着一行字,被他用黑色中性笔用力圈了几圈。

      跟万事万物不入心的漠然外在不同,应祈越的字鸾飘凤泊,一股富有自由气息的活人感扑面而来。可他表达的方式又格外老派,竟然是写在纸上等她主动发现。

      这种割裂感,仿佛一具身体里孕育着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

      冯书韫将纸一转,看清内容:
      多谢你的十分钟,三明治收下了。

      反复看了遍,冯书韫嘴角浮现很浅很浅的笑意。

      心道,为人处世有来有回,蛮公平的。

      但...真是个有点怪的人。

      -
      泉夏市中心寸土寸金,各类奢侈品牌一字排开,金灿灿的logo在黑夜中亮的耀眼。

      冯书韫初来乍到,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嘴巴压根合不拢。并非贪恋奢侈品的噱头,而是被昂贵的价格吓到,默默在心里盘算一条上万的裤子能够换老家多少人多久的生活费。

      最后实在理解不了,忍不住问:“谁会买一条上万的裤子穿?”

      上万的裤子,跟十几块的裤子,究竟有什么区别。

      衣服不就是用来遮身蔽体或保暖的布料么。

      罗高飞却跟她讲:“岂止一条裤子那么简单,分明是有钱人身份的象征符号。”

      “而且——”
      他撇嘴,表情复杂,嫉妒中充斥着不屑:“门店开在外头的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奢侈品,真正的牌子货都在商场里头。”

      冯书韫不懂,为什么人类社会要模仿游戏世界将玩家分为三六九等,连购物场所都得等级分明。

      这个问题当然得不到答案,但她已经学会掩藏住这份疑惑,熟稔的混迹在所谓的上流社会中。毕竟,如果没有应爷爷给的卡,她完全没机会走入这家网红奶茶店,还不用排队。

      被誉为“购物天堂”的香浦街里,连一家奶茶店的店面都大到令人咂舌,装修金碧辉煌,凡桌椅板凳都擦得锃亮,瓷砖可以当作镜子用,派头堪比街头那家老字号金饰店。

      冯书韫拎着奶茶转身离开时,背后响起整齐又响亮的“欢迎下次光临”,震得她一抖。

      店内还有其他排队的客人,循声望过来,眼神充满探究。

      冯书韫顶着注目礼的巨大压力,极不自然的回头报以礼貌微笑,关门的动作也不自觉放轻。

      从香浦街旁的小巷拐进去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低矮的老实居民楼,土灰色墙壁上遍布岁月沟壑,抬头看得见生锈的铁栏杆,窗户与栏杆中间位置就算阳台了,洗干净的衣服挂在那儿迎风飘荡。小区连个正儿八经的大门也没有,似乎巷口就是入口,院子里乱七八糟停放着自行车或者电动车,低洼内满是污浊的积水。

      这个小区是九五年后建成的,房子老的不像话,漏风漏雨是常态。

      其余地方早就已经拆了改成商业大楼,剩下这五栋楼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动静,四周一圈全是高楼大厦,将这方的阳光死死挡住,每次冯书韫一走进这片区域就莫名觉得透心凉。她劝说过他很多次换个地方住,可他却觉得这儿就很不错,经济实惠,性价比高。

      闻言,冯书韫只有叹气的份儿,不懂得他口中“经济实惠”的结论从何而来。

      正因为所处地段好,步行五十米处便有地铁站,通勤方便,房租并没便宜多少。

      罗高飞十五岁初来乍到,工作难找,口袋里没多少存款又不好意思求家人帮忙,有一阵经济困难到连饭都吃不上。

      至于租房子这事儿就更头疼了。

      郊区便宜,交通却不方便他上下班,进入四环内的房子,要么房租贵到租不起,要么中介泛滥。

      很快,罗高飞在同城上找到一个送外卖且同样面临租房问题的同龄人,两人相约见面,商量之后决定合租,这样大大减轻了他的经济负担。

      又因为有冯书韫和丛莺莺的接济、陪伴,罗高飞咬紧牙关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熬过去了。

      前年,合租室友实在扛不住泉夏这边的生活和就业压力,决定辞职回乡发展。

      幸亏罗高飞在理发店的表现不错,年初成功升职成为分店店长,加薪之后,这笔房租支出对现在的他而言算不上什么压力,所以也就没再找新的合租对象。

      仗着没外人在,冯书韫便常常跑来蹭饭吃。

      吱呀作响的铁门一开,饭香味扑面而来。

      冯书韫的肚子特应景地叫了声。

      她一点儿不尴尬,整个人像回到自家一样自如,换鞋,径直走入厨房。

      正要拎起一块炸肉往嘴里放,被罗高飞及时制止。

      “去洗手。”

      冯书韫瘪瘪嘴,很听话的往外走,顺口说:“给你带了奶茶。”

      “只有一杯?”

      “晚上喝太多奶茶小心睡不着。”

      罗高飞失笑:“我是问你的那份呢?”

      “我得管理身材,不能喝。”

      冯书韫抽出纸巾擦干净水珠,听见罗高飞说:“偶尔一次,应该没问题吧。”

      “那也不行。”
      冯书韫煞有其事道:“放纵自己是非常可怕的习惯。”

      罗高飞知道舞蹈生对形体这方面的管理标准近乎严苛,便没再多说,拉开椅子坐下跟她一起吃饭。

      两人都没有在餐桌上闲谈的习惯。

      冯书韫纯粹话少,罗高飞则是因为家里经济状况不好,伙食自然也差,兄弟姊妹又多,他从小就得抢饭吃,根本顾不上讲话。

      所以她冷不丁开口,说了挺长一段话,导致他思绪没跟上。

      冯书韫耐心重复:“你认识的人多,路子广,帮我打听一下市区有没有适合女生住的单身公寓呗。月租价格控制在1600以内,靠不靠近地铁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采光好。”

      她着重强调:“一定要采光好。”

      罗高飞整个人一下紧张起来:“怎么突然要搬,应家不打算资助你了?”

      冯书韫轻摇头。

      “从前家境困难,我年纪小没办法打工赚钱,又渴望可以继续读书,能接受好心人的资助是最值得感激的事情。但我不能一辈子都靠别人的资助生活。”

      再者,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别人给的东西,终究不如自己靠实力赚来的用着安心。

      冯书韫语气柔软,却透着股不容动摇的坚定:“我现在要试着,一点一点,把自己立起来。”

      罗高飞没预料到冯书韫是这样的想法,微微惊讶之后又觉得这确实符合她的作风。

      他们的家乡在偏僻的大山深处,思想势必保守。在传统观念中,女性未来的道路只有嫁人生育,一直到他们这一代,仍然没有女性坚持读书,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就接受安排跟相邻乡镇的青年相亲。

      或许因为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大家意外顺从的接受了这种人生。

      在冯书韫之前,从没人想过反抗,也从没人敢将想法付诸实践。

      罗高飞所认识的冯书韫打小就聪明,一张脸看着温良无害,实则骨子里充斥着勃勃野心。她永远目标明确,做事狠,不管陷入何种境地都很努力的从命运里尝试夺回主动权,挣扎生活,从不丧失向上追求的能力。

      他和丛莺莺后来能有勇气走出大山,前往外地寻找新的人生道路,多少也受到她的影响。

      罗高飞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欣赏,暗含几分仰慕,一口答应:“行,我多帮你留意着。”

      “谢啦。”

      冯书韫找准角度,对着那盘香喷喷的鱼拍张照,发到三人群里。

      不超半分钟,群通话响起。

      冯书韫接听,打开免提,故意放到罗高飞手边。

      丛莺莺娇滴滴的嗓音传来:“你们真不讲义气,背着我偷吃好的。”

      “照片就在群里,不算背着你。”

      “怎么不算,我吃不到就算。”

      “那...我们勉为其难给你留一块好喽。”

      一直保持没出声的罗高飞突然道:“不给她留。”

      硬邦邦的口吻。
      很明显还在介意丛莺莺见色忘友。

      闻言,电话那头的人陡然沉默下来。

      冯书韫疯狂看眼色,转动大脑思考该说些什么圆场。

      罗高飞端着碗起身,往厨房走。

      故作傲娇地甩下句:“下次放假来泉夏,我给你做。”

      冯书韫勘破他的死要面子,低头无声偷笑。

      另一边的丛莺莺不懂得掩饰情绪,因为那天无脑的行为冒犯到罗高飞,她私下懊悔了很久,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缓和关系。现在接收到罗高飞释放的友好信号,她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情绪变得格外高涨,终于无所顾忌的敞开聊天。

      因为有她这个健谈的存在,令这个夜晚度过的十分融洽。

      不知不觉间,外头下起小雨,晚风吹得凉飕飕。

      罗高飞见冯书韫上衣只有一件短袖,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厚实的夹克给她,强调:“干净的。”

      冯书韫婉拒:“我后面一阵会非常忙,没空还你。”

      “那你就收着。”
      罗高飞说:“又不贵。”

      这倒也不是价格的事儿...

      也许被季旌整怕了,现在所有的异性在她眼里都有潜在危险性。

      冯书韫担心伤害两人的友谊,于是默默将话咽回肚子里,领下他的好意。

      说话的功夫,外头的雨愈下愈大,狂风仿佛要把建筑物统统摧毁。

      张牙舞爪的树影投落在地面上,显得异常可怖。

      冯书韫小心避开水坑,没忍住又问一次:“你现在不缺钱,怎么不换个更舒服的小区住。”

      罗高飞笑呵呵的,仍是那个答案:“有钱也不能乱花,况且,我觉得这地方挺不错的。”

      既然如此,冯书韫抿唇,不再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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