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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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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紧急关停了。
医疗事件反复,海城稀疏的几例整体还算可控,但风浪第一个卷的总归是娱乐性场所,本就不多的影院、KTV、酒吧全部关停,杨咎点开朋友圈全是各种老板骂娘。
杨咎躺在床上回想冰箱里能有几片菜叶子的时候,无端联想到那晚——梁约在夜色掩映下的一句“邀请你来我店里”,手指一滑,点开头像进朋友圈。
哟,怎么没见这小子骂娘。
杨咎在酒吧驻唱其实也算不上主职,干一场是一场,不活跃也绝不偷懒,他这样的态度若不是爸妈离婚后他父亲一次性付了大额的抚养金,也由不得他过滋润。
他九岁那年父母离婚,母亲早年患病,父亲留下一笔钱便移民国外,从此除却固定时间节点的钱财往来,便再无交集。
果然就算是思绪略微沾上“母亲”这两个字,从躯干延伸而来的痛苦瞬间就能将他俘虏,杨咎皱着眉换了个姿势卧在沙发上,寂静的房里容不下一声蝉鸣。
梁约病了两天。许是哪天晚上吹的妖风,一开始没事,随后热度与苦痛就像是逐渐蔓延上来的潮水,缓缓淹没至人的头顶。
“咳咳......”梁约费劲地将自己从潮热的被褥里拔出来,瞧了眼房间的空调开到26度,轻骂了一句丧心病狂后,忍着体虚爬起来。
保温袋里还装保温桶。
梁约在长方桌上坐下把猪骨汤熬的粥喝了。暖粥下胃,浑身都舒坦,他放松身子从绒质的椅靠上滑下一段,放空了思维。
看来人一生病就多情这种说法还是很难存在事实依据的。前两天他病的难过,没分出半点心思去惦记杨咎,没成想等病去如抽丝,这心里头就跟种了小豆芽似的,一会冒一茬,一会冒一茬。
跟追星似的。
梁约拨弄着快没电的手机,业务生疏地查了下卡的余额,这才有了些底气点开语音通话。他毕竟还没有杨咎的电话,更不可能直接拨视频。
“嘟嘟——”
手机轻微震动起来,梁约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跳的好快。
一瞬间他忽得怀疑起自己做这一切事的冲动来源,可能这就是...大龄追星?还是追的一个看上去就很冷淡,半点不会把粉丝当回事的拽哥。
“你,你吃饭了吗?我还是来问你薪资的事的,你大概能......”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来谈生意的...”
梁约在短短十来秒中起码设计了五种开场白,不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暂时无人接听,系统自动挂断了。
梁约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也怪不了他,毕竟就算是换成是我也不会轻易接刚认识了两三天的人的电话的,万一是借钱呢?
梁约走到松软的沙发上坐下,将不知从何而来的羞恼尽数撒到无辜的卡卡身上,乖巧的小棉袄卡卡同志嚎叫一声,实在不堪重负,窜上了高耸入天花板的猫爬架。
七月中旬,虽在假但学校还是时不时蹦出来个什么事烦人,梁约看了一圈专业群后回到朋友圈,好死不死地恰好看到了“浪”的停业声明。
说是受疫情影响,停业至上级部门通知,届时会另寻时间公告,字里行间流窜着一股哥不服的味道,像足了家中常年被欺压的小二。
那不就是,相当于杨咎失业了吗?
梁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停业”这两个字,一股无名力量涌上心头,仿佛有一百来个卡卡当后盾,又点开了停留在十七分钟前的通话记录的聊天框上。
梁约:有空吗?
没几秒对面的回复就来了,速度快到梁约觉得“正在输入中”几个字都是一瞬而逝的残影,杨咎回:这次怎么不说你好?
梁约:我刚才给你打了一个电话,你是不是有事没接到?
杨咎:?
杨咎:不喜欢接电话,有事打字说。
梁约一下哽住了,直直的一句“能见一面吗?”就发了过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撤回都晚了,杨咎的问号三连击穿了卡卡防线,辇得梁约心中的小人抱头鼠窜。
茶几上出于卡卡的乖巧放了不少常规意义上的“贵重物品”,梁约抓了手柄就往腹部一揣,像是能取暖似的,那爪子太贱,一会摸摸水杯一会碰碰遥控器,心里像有羽毛在挠。
——终于他鼓起勇气再看聊天框,杨咎回:你找地方,晚上六点。
拽什么拽呀!
梁约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女性比较多,连上大学了也出于身体原因不住校,而是在校外附近找了处小区。
他又对社交没什么热忱,打球一概不通,游戏倒是玩点。若不是长得好,怕是连个通知他做青年大学习的人都没有,因而碰上了杨咎觉得特新鲜。
杨咎整个人由里到外散发出的气质简而言之就是概括为“无所谓”,像是不在乎任何东西,这一瞬存在于世间只因他老人家心情还过得去。
再加上他过于出众的相貌,实在是杀人利器,换做现在流行点的说法就是:顶级帅男人的帅都是帅而不自知。
梁咎就是帅的很随意,很无所谓,也很不在乎。
梁约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和杨咎很投缘,放在古龙的小说里现下称声哥哥已经不成问题了,就是不知道人乐不乐意。
梁约翻推荐找了家冰沙店将定位给杨咎发过去,挨到六点出门前,他摸了把卡卡屁股确定傻儿子没沾上粑粑,拿过毛巾揩手。临走前屈辱地拿上了件薄外套,又塞上一包鼻炎患者专用薄版餐巾纸才出了门。
“西瓜冰沙一份,加仙草冻,你呢?”杨咎熟练地叫人点单,回头问梁约。
梁约一愣,看了眼拉上帘子的后厨说:“我也要西瓜的,可以吗?”
“我有必要连个冰沙口味都不让你吃?”
杨咎翘着二郎腿都快顶到对面的梁约膝盖上了,就连坐下来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高的压制性。
他到的比梁约早,店里帮忙的小姑娘拉长了脖子看进来的是不是他女朋友,得长得多好看呀?
不料进来的确实漂亮,但短发,还有喉结...但这不是个男生吗?服务员惊悚地看了眼两人,愣是没上前推荐店内招牌。
“你确定了要雇佣我,到你的店里工作是吗?”
来了。
梁约说:“是啊,但我……第一次接触这方面,所以你要接受我们在待遇和薪资上拉扯一下......”
梁约边说边观察慢条斯理地挖冰沙的杨咎。
男人即使坐在桌前也像个局外人,慵懒地拨弄着铁质汤勺,中指靠近指甲盖的骨节处有暗色的一小块,梁约猜测是烟熏的,但他这人身上却没有烟味,清爽的宛若溪泉。
“那你开吧。”杨咎含了一口芒果肉,被冰到了:“不少于一个月五千就行,不用包吃包住。或者按小时算,但这样你比较赚,我亏点。”
“行啊,当然行!”梁约倒像是个来应聘的。
杨咎无言,睨了他一眼,眼中尽是不信任。心说我也是在家闲出屁了,大觉不睡出来听这个文弱大学生扯犊子。
“就这样?你店在哪里,排班的时候跟我说,偶尔其他地方有活。”
“店啊...店还在装修,大概要个把月就好了,我是未雨绸缪所以才先找的。”梁约还想说对你的业务能力很自信,但看了眼男人冷淡的神情及时闭嘴了。
“那就到时候有缘再说吧。”杨咎说。
“啊?”梁约小心翼翼道:“你是怕空头支票吗?那我们签个合同好不好?”
杨咎突兀地笑了下,他一笑起来倾略感更重了:“我只是好奇,你一个熬夜到凌晨四点都能晕的体格,哪来的勇气当夜店老板?”
他这话说的很有水平,并未质疑梁约本身是否有钱,毕竟他也算是阅人无数,对这人身上低调却非富即贵的牌子货多少知道些,而是质疑他究竟是不是在匡人。
“谁...谁说我要开夜店?”梁约被他笑的头皮麻了一下:“我是合伙人,我是,我是拿分红的!只负责招人……和巡逻。”
杨咎盯着他,就像是盯着打翻了花瓶的卡卡似的,梁约背后冒汗,张了嘴想说什么又憋住,掩饰性的起身要结账。
“哎?付钱吗?你们一起的对吧!那位帅哥付过啦!”店员闻声说道。
噢,付过了。
梁约瘪着嘴看了自己没吃两口的冰沙,又瞧瞧杨咎那碗见了底的,从未有过的浪费粮食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但还没开口忏悔就被人打断了:
“老板,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梁约被一声“老板”叫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点点头,还下意识地摆手,活像个幼稚园领牌放学的小班干部:“等我回去问问我的法务,就把合同给你传...传过去。”
杨咎顿了顿脚步,推门走了。
梁约抓了把放在腿上的外套,一时头脑转的飞快,就差没冒烟了:
——他哪来的合伙人?又哪来的法务部?只有他父母留下的公司……可那是搞服装设计的,一时半会的从哪儿弄合同去?
要不,收拾收拾租个因为疫情做不下去的老场子,再雇人装个修?十五万够吗?两个月够吗?
梁约咽了口口水,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