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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喝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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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隐看着他手中那一把一个人刚好、两个人必淋湿的伞,正想开口拒绝的时候,就见宿伏从兜里拿出了一个车钥匙。
少年抱怨道:“走吧,车在外面,开不进来,啧,麻烦。”
重点是这个吗?不应该是你哪儿来的车吗?
谢容隐看着少年那张年轻的一看就没成年的脸,唇瓣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就见少年把伞塞他手里,已经走进了雨里。
又见他没跟上来,脚步顿住,挑了挑剑眉,自来熟地催促道:“不走吗?”
谢容隐深吸一口气,果决道:“走。”
即便对方全身上下写满了不怀好意,那总比傻傻站在这里等雨停要好。
坐上宿伏车的那一刻,谢容隐就后悔了。
从外表上看只是一辆普通家用轿车,却被他的主人改装了一颗超大排量的V8发动机,一脚油门下去,咆哮的引擎发出了像猫一样的尖锐咆哮,如离弦之箭,嗖的一下的冲了出去,速度快到连雨都来不及落在车身上就被甩在身后。
以往需要五十分钟的路程,这一次不到二十分钟就被跑完。
下车时,谢容隐发现自己的两条腿有些发软。
谢容隐深吸一口气,对一旁甩着车钥匙,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少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都是小事,下次……”
“没有下次!”
宿伏挑眉:“嗯?”
把心里话说出来的谢容隐神色如常地解释道:“我是说太麻烦了,不用劳烦,雨天路滑,回去的路上小心。”
嗯?
一直等着对方发问的宿伏一愣,回过神来就见谢容隐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里在。
宿伏匆忙地追了上去:“哎哎哎,等等!”长臂一挥,就将谢容隐拦在了屋门前,意有所指道:“谢先生,都不请我进去喝杯茶的吗?”
从来没有告知过对方姓名,刻意装作不熟的谢容隐想,这是不装了,摊牌了?
谢容隐沉了脸色,想说些什么,却在对上宿伏的视线时有一瞬的失神。
此时的少年褪去了温和的伪装,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是一双极具攻击性的眸。野性十足,是对它最贴切的形容。
他像是成了被一只凶猛的野兽锁定的猎物,萦绕强大的压迫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避无可避的事实。
可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一定会逃呢?
几次三番被招惹,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呢!
“我不喜欢喝茶,平日里也是独来独往惯了,也不认为会有什么诚心的客人上门,家里也就没备什么东西。左右都是招待不周,就不再请您进去一趟多浪费时间了,请回吧。”
谢容隐脸上的笑容适当而得体,可说出的话却是失礼而冒犯。
宿伏厚脸皮地反问:“难道我这都还不诚心么?”
“您说得诚心是指跟踪、嫁祸、炸了我车轮胎的么?”谢容隐面露讽刺,不等宿伏再开口,他就道:“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玄调局的作风依旧是这么没脸没皮。”
没有指名道姓的暗讽宿伏只当他不是在骂自己,左耳进右耳出,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也不跳,“哎,都是上面的命令,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不去演艺圈当真是屈才了。
谢容隐冷笑一声,绕开他就进了屋。
宿伏下意识地想阻止,伸出去的手就差点被关上的大门给夹了。
被挡在门外的宿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觉得有趣,他还以为谢容隐会假装答应,与自己一番虚伪与蛇的。倒没想到,这位谢四公子却是有个有气性的,半点面子不给。
啧,脾气真不小。
宿伏在心里给这位谢四公子的评语上再添一笔,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手机适时地响起了电话铃声。
来电人是白鹿。
宿伏眉头一挑,点开接听,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白鹿的声音已经从迫不及待地弹了出来:“咋样,你应该住进他家里面去了吧?有查到点什么吗?”
望着面前紧闭的、只差写上滚蛋两个大字的门,宿伏怒从心起:“你还敢问?也不看看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人谢四公子的门差点甩我脸上!”
电话那头的白鹿满脸不解:“按理说这不应该啊!”
“不信?”
宿伏打开摄像头,对准了紧闭的大门:“自己看。”
“哎?不应该啊,这不可能出问题啊……”
白鹿正不解地嘀咕着,就见摄像头翻转,手机上出现了宿伏那张凶相毕露的脸:“死狐狸,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你要知道他跟四相有没有关系,我直接叫谛听过来,当着他的面问一通不就好了,还要我混进别人家里到底是想要搞什么啊……”
“一问就能问出来我哪儿还用得着找你?你以为就你喊得动谛听啊!四相可是处处透着古怪……等等,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正抱怨着的白鹿忽然凑近了屏幕瞪大眼盯着宿伏的脸,看得后者一阵发毛:“臭狐狸,离我远点儿,老子对你没兴趣!”
“做你春秋大梦去吧!全天下人死绝了老子也不会看上你这个暴力狂!靠,被你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你耳朵呢!”
“耳朵?”宿伏把镜头拉高,对准耳朵:“不是在这儿吗?死狐狸你瞎了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耳朵!还有,你尾巴跑哪儿去了!”
说到尾巴宿伏才意识到了自己回错了意:“等等,你说的是我半妖形态那个耳朵和尾巴啊?我收起来了啊!”
“收起来了?你收起来干什么!”
宿伏理所当然地回道:“见人不用人形,是想让我吓死他吗?”
“蠢老虎,你脑子除了打架还装了什么——”
听筒里白鹿的声音陡然拔高,如果不是把对方揍出过本体,宿伏都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海豚成的精,刺的耳朵疼。
“还装了扒狐狸做皮草的手艺,你想不想试试?”
电话那头的白鹿被噎了回去,诡异的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道:“宿伏,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云梦谢安出身、知道玄调局的人类,会是被妖怪一吓就吓死的吗?”
宿伏一顿,发现……还真不会?
吵架吵到一半发现自己理亏.jpg
但厚脸皮如宿伏,心虚这种没用的情绪转瞬即逝。
“人形和半妖就只少了一个尾巴,能有什么影响?”
“影响大了!”白鹿被气得不轻:“你以为我千方百计算你来是只是为了耍你玩吗?”
宿伏诚恳道:“难道不是吗?”
“屁!不就是为的你原形吗!”
宿伏突然想起了早上白鹿说得话,白虎、修为高强、见识广……好像符合描述的的确只有自己一只妖!
“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啊。”
“我……”
在白鹿再度爆发时,宿伏率先开口问道:“为什么非要我用妖身啊?”
“那是因为谢四不亲人!”
怎么可能,人类不是最讲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一套吗?宿伏下意识地想反驳,可回想起一整个白天的观察,果然发现谢容隐待人待物都是疏离的一视同仁。
“啊这……”那他也不一定亲近妖啊。
宿伏刚想说,白鹿就打断了他:“这么多年来,被谢四主动带回家的,只有一个。”
“谁啊?”
白鹿深吸一口气,神色怪异道:“算了,没什么,你只要知道谢四这个人我看不透,他绝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就行了!”
“啥意思?”
白鹿冷笑一声,道:“意思就是你变成本体,想办法住进谢四公子家里!仔细打探他!”
宿伏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就是流浪猫摇尾乞怜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恶寒,想也没想就拒绝道:“我告诉你,你做梦!”
“呵,那你就继续蹲着吧!蹲到你找出谢四跟四相的联系为止!反正你是发过天道誓约的!”
说完,白鹿就挂断了电话,再说下去他怕被宿伏气死。
这下快被气死的人成了宿伏。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干脆撂挑子不干这档子破事了,反正天道誓约也劈不死他,顶多只掉个几百年的修为,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得不承认,经白鹿这一说,的确勾起了他对谢容隐的好奇。
想进屋哪儿用的着那么麻烦!直接翻进去不就行了吗?宿伏对自己的修为十分自信,站在谢容隐面前他都不一定能发现!
想着,他摩拳擦掌,就准备一展拳脚的时候,还没扒上谢容隐的墙,紧闭的大门咔的一下就打开了。
宿伏愣愣回头,就见房子的主人谢容隐靠着大门,双手抱胸,乌沉的眸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宿伏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你家墙挺不错的啊。”心里则说,遭,他怎么突然开门了?
谢容隐盯着又鼓包又长满青苔的墙皮,不说话,就看着他,炽热的视线让厚脸皮如宿伏都觉得不自在了。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啊。”
在他即将走到车门上时,谢容隐终于开口道:“等等,带上这个。”
“啊?”宿伏回头,这才注意到谢四公子手里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包:“这是什么?”
“你要的茶点,给。”
“不是说没有……”眼见谢容隐转身就要进屋,宿伏急忙改口道:“要,怎么不要!”
他带着好奇从谢容隐手里接过了东西,还想再说点什么,谢容隐避开了他:“回去吧,或者把车移开,别占我车位。”
说完,就关上了门。
再被拦在门外的宿伏此刻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纸包吸引了过去,起初他以为是谢容隐随手的糊弄,没想到撕开一层纸后,下面竟然是精致排练整齐的糕点。
宿伏拿起一块,一股梅花典雅的香味当即就钻入了他灵敏的虎鼻子里,沁得他食欲大动:“竟然有灵气!”
一口咬下去,花香味填满了整个腹腔。等宿伏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小块梅花糕已经进了肚子里。
再看另一只手里缺了一角的糕点堆,宿伏舔了舔唇,本能驱使找了块高处,一个跳跃就上了车顶,盘着腿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想到:这饼不错啊,也不知道谢四公子哪儿买的……
吃着吃着,他想起了今天自己干的那档子缺德事,觉得实在有点不太地道。
宿伏正遭受难得发现的良心谴责着呢,突然眉头一簇,凌厉的目光投向西边的方向——
“好凶的阴气,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厉鬼现世?玄调局干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