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短篇合集》绯缺落

126、[博君一肖]窥光（7）

　　屏幕里，肖战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里清晰地映着房间温暖的灯光，以及毫不掩饰的震惊和一丝……被点燃的灼热。那句“你真是疯了”不像是指责，更像是一种掺杂着悸动的叹息，透过电流，清晰地撞进王一博的耳膜。

　　夜风从摇下的车窗外灌进来，吹得王一博额前的碎发不断扫过眉骨，有些痒，但他浑然未觉。他只是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看着那个站在酒店房间灯光下的人，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冲动奇迹般地平复下来，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安定。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车厢和呼啸的风声里显得有点低哑，“是疯了。”

　　他承认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坦荡。疯了又怎么样？他就是想见他，想到不顾一切，想到穿越半座城市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蹲守在他的楼下。而现在，他就在这里，他也知道了他在这里。

　　这就够了。

　　屏幕那端的肖战似乎被他这直白的承认噎了一下，一时没接上话。他只是看着他，眼神复杂地闪烁着，像是有什么话在舌尖翻滚，却又被强行压下。背景里隐约传来敲门声和模糊的人声，似乎是工作人员。

　　肖战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侧头朝门口方向快速回了一句：“马上好。”

　　然后他转回屏幕，语速加快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你……别待在车里，太显眼。”

　　王一博愣了一下。

　　“看到你右边那条小巷子了吗？”肖战的目光似乎透过屏幕，精准地定位着他的方位，“开进去，最里面有个不显眼的员工通道后门，平时很少人走。”

　　王一博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他下意识地按照指示看向右边，那里确实有一条狭窄的、灯光昏暗的巷子。

　　“你……”他的喉咙发紧，声音干涩，“什么意思？”

　　屏幕里的肖战眼神飘忽了一瞬，耳根在暖黄的灯光下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红晕，但他的语气却带着一种故作镇定的、快速决策后的果决：“那边监控死角。等我五分钟。”

　　说完，根本不等王一博反应，视频通话戛然而止。

　　屏幕瞬间黑了下去，映出王一博自己怔忡而难以置信的脸。

　　等他五分钟？

　　等他？

　　去哪里等？怎么等？

　　巨大的、荒谬的、近乎狂喜的预感像海啸般席卷了他，冲得他四肢百骸都有些发麻。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打，拐进了那条昏暗狭窄的小巷。

　　巷子很窄，仅容一车通过，两旁是高耸的墙壁，隔绝了主路上的喧嚣和灯火。越往里开，光线越暗，只有尽头一点微弱的安全通道绿光指示牌散发着幽光。

　　他将车停在最里面，紧挨着一个不起眼的、看起来像是运货通道的铁门旁边。熄了火，车灯熄灭，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一种近乎死寂的昏暗和安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在密闭的车厢里回荡。

　　他坐在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他能听到远处模糊的车流声，能听到风吹过巷口卷起落叶的细微声响，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鼓噪。

　　五分钟。

　　从来没有哪五分钟像此刻这样漫长而煎熬。

　　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毫不起眼的铁门，眼睛一眨不眨，仿佛下一秒那门就会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他不敢细想的身影。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四分钟……四分三十秒……四分五十秒……

　　就在他几乎要以为那只是自己过度渴望产生的幻听，或者是一个荒唐的玩笑时——

　　那扇铁门内侧，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转动的“咔哒”声。

　　在万籁俱寂的巷子里，这声音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像一道惊雷，猛地劈中了王一博的神经。

　　他的脊背瞬间绷直，全身的肌肉都进入了某种一触即发的状态。

　　铁门被从里面推开了一道缝隙。很窄，只容一人侧身通过。

　　一个身影敏捷地闪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全黑的运动服，连帽衫的帽子严严实实地扣在头上，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

　　是他。

　　真的是他。

　　王一博只觉得呼吸一窒，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他看着他迅速而警惕地扫视了一眼空旷的巷子，然后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他这辆同样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没有任何犹豫，那个身影快步走过来，拉开车门，弯腰坐了进来。

　　“砰”的一声轻响，车门关上。

　　狭小的车厢内，瞬间被另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充斥。是清爽的沐浴露淡香，混合着酒店房间里温暖的织物味道，还有一丝从外面带来的、清冽的夜风的气息。

　　王一博僵在驾驶座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倒流回脚底，让他一阵冷一阵热。他甚至不敢转头，只能透过眼角的余光，看着副驾驶座上那个同样紧绷的身影。

　　肖战拉下了连帽衫的帽子，摘掉了口罩，露出完整的面容。他似乎也刚匆忙洗过脸，额前的发丝还带着一点湿意，脸上没有任何舞台妆的痕迹，干净得近乎透明，只有眼睫低垂着，微微颤动，泄露着同样不平静的内心。

　　车厢内陷入一种极度诡异的寂静。只有两人压抑着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交错。

　　谁也没有先开口。

　　仿佛任何一点声音，都会打破这脆弱而危险的平衡，让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像泡沫般碎裂。

　　最终，还是肖战先动了。他微微侧过身，看向依旧目视前方、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的王一博，声音很轻，带着一点不确定的微哑：“你……真的来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拧开了王一博体内某个被冻结的开关。他几乎是仓促地转过头，对上了肖战的视线。

　　那双在舞台上总是温柔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后怕，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亮得灼人的东西。

　　“你……”王一博的喉咙干得发疼，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怎么下来的？被人看到怎么办？”

　　他的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促和担忧。

　　肖战看着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和豁出去的意味：“不知道。大概是……跟你一起疯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王一博紧紧攥着方向盘的手上，声音低了下去：“走消防通道，避开了人。应该……没人看到。”

　　“应该？”王一博的眉头拧紧了。

　　“嗯。”肖战应了一声，视线重新回到他脸上，眼神变得专注而认真，“怕你再等下去，会更危险。”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支裹着蜜糖的箭，精准地射中了王一博的心脏最柔软处。所有的担忧、后怕、甚至是一丝责备，瞬间被这句话击得粉碎，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酸软滚烫的情绪，汹涌地冲刷着四肢百骸。

　　原来他冒着自己可能暴露的风险，急匆匆地下来，只是因为怕他在下面等久了，会更不安全。

　　这个认知让王一博的鼻腔猛地一酸。他猛地别开视线，看向窗外昏暗的墙壁，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才勉强压下眼底翻涌的湿热。

　　“傻子。”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闷闷的。

　　肖战听到了，却没有反驳，只是嘴角的弧度又弯起了一些，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被骂得很受用。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紧绷和尴尬，而是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而温热的氛围。狭小的空间里，两人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散发出的体温，能听到对方不再那么平稳的呼吸声。

　　王一博终于缓缓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手指，身体微微向后，靠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他转过头，重新看向肖战，目光像是被钉在了他的脸上，贪婪地、一寸一寸地掠过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

　　不是隔着屏幕，不是隔着万千人海。是真真实实的，触手可及的肖战。

　　“看什么？”肖战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地想避开他的视线。

　　“看你。”王一博的回答直接得近乎莽撞，“好看。”

　　肖战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直蔓延到颈侧。他有些狼狈地瞪了王一博一眼，那眼神毫无威慑力，反而像带着钩子：“……闭嘴。”

　　王一博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但目光依旧牢牢锁着他，眼底的笑意和灼热却越来越浓。

　　原来褪去舞台上那层温润光彩的包装，私下里的肖战，是这样的。会慌乱，会害羞，会瞪人，还会……骂人。

　　真实得让他心头发烫。

　　“现在怎么办？”肖战似乎受不住他这样直白的注视，率先移开目光，看向车窗外寂静的巷子，声音里带上了一点无措，“我……不能待太久。”

　　冲动之下冒险下来见他，已经是极限。他不能消失太长时间，否则团队肯定会发现异常。

　　王一博当然也知道。能这样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已经是偷来的奢望。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股强烈的不舍和想要将人紧紧抱住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嗯。我……看着你上去。”

　　肖战转回头看他，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被理解取代。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分别的时刻迫在眉睫，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变得有些凝滞，每一秒的流逝都变得格外清晰而残忍。

　　肖战的手已经搭上了车门把手，似乎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王一博忽然动了。

　　他猛地倾身过去，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肖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愣，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脊背抵在了副驾驶的车门上。他抬眼，对上王一博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平日里疏离冷淡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某种他看不懂的、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暗流。

　　“你……”肖战刚吐出一个字，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王一博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他伸出手，直接捧住了他的脸。

　　掌心温热，甚至带着一点潮湿的汗意，触碰到肖战微凉光滑的脸颊皮肤，两人都是猛地一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王一博的目光死死锁住肖战骤然睁大的、盛满了惊愕和无措的眼睛，然后，他低下头，毫不犹豫地、精准地吻上了那双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

　　“唔……！”

　　肖战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急剧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大脑，炸开一片空白。他放在车门把手上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惊雷直直劈中，失去了所有的思考和反应能力。

　　唇上的触感温热、柔软，带着一点干燥，却蕴含着一种近乎粗暴的、不容置疑的力道和……颤抖。

　　是的，颤抖。

　　王一博捧着他脸的手指在细微地发着抖，贴着他嘴唇的唇瓣也在抖。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带着点横冲直撞的笨拙和鲁莽，只是紧紧地贴着，碾压着，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确认他的存在，来倾泻所有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汹涌澎湃的情感。

　　车厢内死寂无声，只剩下两人骤然变得混乱不堪的呼吸声，和唇齿间极其细微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摩擦声。

　　肖战僵硬的身体慢慢地软了下来。抵在车门上的脊背不再紧绷，震惊到空白的脑海里，一点点地回笼了感知。

　　他闻到了王一博身上淡淡的、混合着车载香氛和自身干净气息的味道。感受到了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细微的颤抖。尝到了……他唇上一点极淡的、似乎是来之前喝过的矿泉水般的清冽。

　　以及，那笨拙亲吻里，所包裹着的、几乎要将他烫伤的、赤诚而滚烫的心意。

　　他缓缓地、颤抖地闭上了眼睛。垂在身侧的手，迟疑地、一点点地抬起来，最终轻轻抓住了王一博腰侧的衣服布料，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这个细微的回应像是一剂最强的催化剂，瞬间点燃了王一博体内所有压抑的火焰。他吻得更深了些，试探地、生涩地吮吸了一下那柔软的下唇。

　　肖战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呜咽，抓着他衣服的手指猛地收紧。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王一博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和氧气，猛地松开了他。

　　两人额头相抵，剧烈地喘息着。灼热的气息毫无阻隔地交融在一起，扑在对方潮红滚烫的脸上。

　　肖战的睫毛颤抖得厉害，眼睛紧闭着，不敢睁开，唇瓣被吻得湿润红肿，泛着水光，像沾染了露水的花瓣。

　　王一博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破膛而出。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看着那被他蹂躏过的唇，一种巨大的、灭顶的后怕和狂喜交织着席卷了他。

　　他……真的做了。

　　“对不……”道歉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却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他不后悔。一点也不。

　　肖战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蒙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眼神涣散而迷离，带着前所未有的懵懂和脆弱，直直地望进王一博同样混乱的眼底。

　　四目相对。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暧昧到了极点的沉默。

　　半晌，肖战才极轻地、忍不住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羞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纵容。他抬起手，似乎想推开王一博，力道却软得毫无威慑力。

　　“你……混蛋……”

　　“嗯。”王一博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笑声。他抵着肖战的额头，鼻尖几乎蹭到他的鼻尖，灼热的呼吸拂过对方的脸颊。在坦然承认，又飞快地在他那红肿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像是品尝什么美味的糖果，“你的混蛋。”

　　肖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追加袭击弄得浑身一颤，刚刚退下去一点的热度再次轰然上涌，连脖颈都变成了粉色。他猛地用力推开王一博，手忙脚乱地去拉车门把手，声音慌得几乎变了调：“我……我真得走了！”

　　这一次，王一博没有阻止。他看着肖战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仓皇地推开车门，几乎是跌撞着跑向那扇铁门，背影都透着一种慌乱的可爱。

　　直到那身影再次消失在门后，铁门“咔哒”一声重新关严。

　　王一博才缓缓靠回驾驶座，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柔软温热的触感和一丝极淡的、属于肖战的清冽气息。

　　他闭上眼，无声地、极大地扬起了嘴角。

　　胸腔里那头横冲直撞了许久的野兽，终于在这一刻，被一个带着颤抖的吻，彻底驯服。

　　而此刻，逃回酒店消防通道内的肖战，背靠着冰冷墙壁，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他抬手用力捂住自己依旧狂跳不止的心脏和滚烫的脸颊，被吻得红肿的唇瓣上，却不由自主地、一点点地，弯起了一个傻乎乎的、藏也藏不住的弧度。

　　疯了。

　　真的是……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