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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two ...

  •   III.

      他燃起爱情,又被爱情焚烧。不知多少次他想去吻池中幻影。多少次他伸手到水里想去拥抱他所见的人儿,但是他想要拥抱自己的企图没有成功。他不知道他所看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是他看见的东西,他却如饥似渴地追求着。水中幻象实际在愚弄他,他却被它迷惑住。愚蠢的青年,一个瞬息即逝的幻象,你也想去捕捉么?你所追求的东西并不存在;你只须离开此地,你热爱的对象就消失了。你所见到的只是形体的映影,它本身不是什么实体,它随你而来,随你而止,随你而去——只要你肯去。

      ——奥维德《变形记?那耳喀索斯和厄科的故事》

      *

      你带着电次去了医院,电次他自己说是没有什么很严重的外伤,也就脚崴了,瞧着似乎也确实如此,就先让医生给他正了个骨,然后开了些药,打算待会再让他做个全身检查。

      你刚从药窗取了跌打扭伤的药水,电次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咳出了一小块痰血。

      电次看到手中的血,仿佛五雷轰顶一般。

      心脏好像也被捏住了一般,有些呼吸不过气来。

      他想起上一周自己也咳出血来过,惊慌失措到六神无主,“不会吧?我不会这么快就要死了吧?”

      明明他才刚走运,债还完了,温柔漂亮的▇▇小姐愿意收养他……他不想死啊!

      一想到自己母亲得了心脏疾病,也咳血,明明她那么年轻,却在他四岁的时候就死掉了,悲怆与辛酸一齐冲上鼻子,电次登时忍不住为自己哭了出来,“▇▇小姐,我不想死啊。”

      你作为成年人,还算冷静一些,会咳血确实看起来是比较严重的病症,但一切还是要医生看了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一边好生安慰着电次,一边赶紧拉着电次去医生的科室,然后是兵荒马乱的血常规、拍片等等一系列流程。

      走完流程拿到报告以后,你俩同步的屏息望着正在看报告的医生。

      “没什么大问题,是急性气管炎(7)。”

      电次此时眼泪还没干,他睁着朦胧的眼,有些难以置信,他焦急的问:“真的吗?医生,真的不是我心脏有病吗?”

      医生有些无语,大概是没想到有人一幅上赶着要得大病似的。

      他指着几张片子说道:“你的心脏很健康,完全没有问题。”

      你和电次齐齐松了口气。

      “不要紧张,仅仅一两次咯血,是不太要紧的,主要是咳嗽剧烈导致咽喉部的黏膜破裂出血导致的。现在天气寒冷,算是这病的高发期。”

      “不过,也好在你现在来医院了,据你上次咳血的日子来算,少说迁延了四、五周,再拖下去,指不定要演化成慢性,那就难搞了。”

      “……”

      医生给你们说明了一下病情问题,嘱咐电次应多加休息,注意保温、多饮水,避免吸入粉尘和刺激性气体云云,最后开了药,说明了一番服药注意事项。

      出了医院,电次的脚步轻松了起来,又恢复了适才的活力,一小段路还时不时踢着小石子玩,看着孩子气的他,你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这样有活力,真好啊。

      你看向他消瘦的身材和脸蛋,心想以电次的年纪来说,这也太瘦了,回去要好好给他补一补。

      还有眼睛……看看能不能做手术让他那只眼睛恢复视力。

      车停在你家庄园前,电次发出了震惊的感慨,“哇,好大,好漂亮……”

      他不断的发出“哇”声,用了无数个好+浅白的形容。

      你知道电次没有上过学,可是自从身份转变后,会来拜访你的都是名流贵客,他们的夸赞往往辞藻华丽,电次这种直白到可以说词汇量匮乏的率直夸奖反倒让你感到有趣。

      嗯……听起来像是什么霸道总裁文学,总裁夸赞女主单纯不做作,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想到这,你绞尽气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放声大笑。

      电次对你莫名的笑感到莫名,不过他更在意别的事。

      “这是童话里说的城堡吗?▇▇小姐是公主吗?”他好奇地问。

      你被他的异想天开逗乐了,“我怎么可能会是公主?我家这个不是城堡,是别墅。”

      电次却觉得,就算不是公主又怎么样,对他来说,你也是他甘愿跪地效忠的公主。

      他对童年的睡前故事仍有几分记忆,公主好像是可以和王子或者骑士在一起的,他当不来王子,当当骑士应该是没问题的。

      嗯,善良美丽的▇▇公主和忠诚勇敢的电次骑士的爱情故事,听起来就赞爆了!

      走过花圃,你打开了家里的门,你的陈设装饰走的是北欧极简风,看起来像个雪洞。

      但是,对电次来说,你家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他好奇的四处张望,只是望着洁白的房子、家具,他突然不敢踏入了,生怕自己弄脏了你的房子,让你不高兴。

      你提出一双拖鞋,这是你的尺码,电次穿应该会小个两三码的样子,但没办法,今天这事来的突然,全无准备。

      “还愣着干嘛,快进来。”你小心地抱起波奇塔,这小狗狗并没有拒绝你,柔顺地倚在你的怀中,还贴心地将脑袋上的电锯别开,以防伤到你。

      电次这才在玄关换上你的拖鞋,进了家中。

      “电次,你先去洗个澡吧。”

      你抱着波奇塔,带着电次去了浴室,瞧他对洗浴器傻眼的样子,你体贴的跟他说了使用方式。

      你想到他头发的触感,又有点担心他自己洗不干净,就提议道:“电次,我帮你洗头吧。”

      “啊?”电次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待想清楚你的话时,脸上腾地烧了起来,脉搏地律动逐渐加快,他带着些期许的问:“▇▇小姐,你要和我一起洗澡吗?”

      你轻拍了一下他脑袋,“想什么呢?只是给你洗个头而已,顺便做个洗浴器、浴缸的功能示范……这个浴缸还可以按||摩。就这次,以后下不为例。”

      你放下波奇塔,让它在一旁等等,这小狗恶魔很有灵性,朝你可爱的“汪”了一声作为回应,就乖乖地曲起小短腿趴在地上。

      你让电次脱下上衣,坐在浴缸里。

      他的皮肤倒也算白皙,也有一些肌肉线条,想来是讨生活的时候锻炼出来,但整体而言还是瘦弱不堪的,身上还有不少疤痕。

      本来还因为在你面前赤||裸上身而羞涩的电次,顺着你的目光看了过去,顿时脸色有些难堪。

      这些疤好丑啊……

      “很疼吧。”你小心地抚摸着他的伤疤,心中再次叹息,也不知道电次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头。

      出身普通家庭的经历,让你的同理心很强。你一想到,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像电次这样的孩子,心中蓦地沉重了起来。你想着过些天多关注一下公司的运营状况,看看能不能再立项一些慈善基金项目,帮助到像电次这样的孩子。虽然对这个残酷的世界而言只是杯水车薪,但做了总比没做的好。

      而电次,炽热的感觉涌向了眼眶和鼻尖,他的喉咙微微呜咽起来,就在不知不觉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流了下来。在你的身上,实现了他的很多第一次,继母亲离世之后,第一次有人温柔的拥抱他,第一次有人为了那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向他道歉,第一次有人觉得相比衣服他没有摔伤更重要,第一次有人说他像天使(电次记错了,你是说名字谐音像天使),第一次有人跟他强调“你是人,不是狗”,第一次有人看到他的伤疤会关心他痛不痛。

      他心中细数着这些第一次,为你这流向他这多到可谓慷慨的善意,感到手足无措。

      “怎么哭了?”

      你有些惊讶,抽了纸巾蹲下身为他擦干眼泪,波奇塔也在一旁“汪”地唤他,眼神里满是关切。

      “我只是觉得现在太幸福了。”电次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环住了你的脖子,将脑袋埋进你的颈窝,你可以感受到肩颈热热的湿润。

      你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好一会儿,他闷闷地声音从你肩上传来,“▇▇小姐,你会不会有一天觉得我很麻烦,把我丢掉。”

      “不会的。只要电次不伤害我,我一定不会抛弃电次的。”你承诺道。

      电次抬起头,他慌忙说:“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害▇▇小姐呢?”

      “可以拉勾吗?”暗红色的眼睛恳求地望着你。

      你心知电次是没有安全感,也顺着他这稚气的行为,“好,拉勾。”

      你们的小指头勾连在一起,说出那句耳熟能详的俗语:“嘘ついたら针千本饮(说谎的人要吞千针)。”

      末了,电次竟然又补了一句:“就算▇▇小姐说谎了,也还是由我吞千针吧。”

      “诶?”你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是什么操作?

      他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刚拉完勾突然就有点后悔了,因为无论怎样也不想▇▇小姐被伤害。”

      此时此刻,你的心为之一颤,似有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间涌动。你脸上有些发烫,是被热水水汽蒸腾出来的吧。

      心跳的好快,有点不妙。

      你欲盖弥彰地凶巴巴起来,有些语无伦次,“电次是笨蛋啦!”

      电次看着故作凶狠的你,反而又傻傻地咧开了笑容。真可爱,▇▇小姐真的好可爱。

      你转念想着电次只是孩子,小孩子就喜欢这样拉勾发誓,却又容易反悔,这样想倒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给浴缸放满温度适合的热水,防止他感觉冷,然后,你又拿出小马扎坐下,让电次靠在浴缸边缘,闭上眼睛,防止泡沫和水冲进他眼睛。

      你从瓶中挤出香波在手上,手指插入他的头发,往他的头发仔细的抹开,双手再搓揉出大量泡沫,等搓的差不多了,保证头皮、发隙没有一处被疏漏掉后,你打开花洒冲洗,最开始的水的颜色还比较脏,又反复如是洗了几遍,水逐渐变得干净了,这时你才发现电次的头发不是蒙上雾霭一般的灰金色,而是金灿灿的颜色,耀眼如流金。

      “电次,你的头发真好看。”你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似乎是受到夸奖,他害羞了,脸红彤彤的,声如蚊呐的“嗯”了一声。

      给电次洗完脑袋以后,你去拿了一套宽松的睡衣放在浴室衣架上,嘱咐电次顺便把波奇塔也洗干净,而后就去另一个浴室去泡澡了。

      望见你离开,电次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身躯慢慢松弛了下来。

      他伸出手波奇塔从浴缸旁捞进来,波奇塔立刻划着小短腿在水里欢快的游着,看来倘佯在温热的水中也让它很是享受。

      明明刚刚是大可以放松享受的时候,电次却觉得很紧张。虽然你让他闭着眼,但因为水流过眼皮,偶尔总还是不太适应地悄悄睁开具备视力的那只眼睛,眨开细碎的水珠。浴室灯光柔和,一池热水里升腾起朦胧的水雾,让一切都显得如梦似幻般不真切。由于给他冲洗头发,你宽松的长裙被打湿了,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了你身体的线条——回想这副场景时,明明在浴室这种湿润的地方,电次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洁少年,他那便宜老爹留下为数不多的遗产就包括那些成||人||海||报和杂志,更令人发疯的是——他摸了摸已经被你洗干净的头发,头发垂下水珠来,有他熟悉的茉莉香草味道,他身上都是你的味道,就好像——

      想到这里,电次觉得脑袋仿佛被端进电磁炉里加热了烤熟过一般,身体也随之发生了一系列化学反应,心跳砰砰直响,他不禁喘息了起来。他将头沉进热水中,咕噜咕噜的吐着泡泡。

      冷静了一会后电次浮了上来,他捉住波奇塔,给波奇塔打上了泡沫,拿着刷子给它仔仔细细的刷了起来——▇▇小姐吩咐过他们要洗干净。他想,看家里也知道▇▇小姐是个极爱洁净的人。

      一旦意识到这点,电次便愈发回味起你拥抱住他的那一刻,这是多么的珍贵——其他人都嫌弃他又脏又臭,对他避之不及的厌恶,纤尘不染的你,却偏偏抱住了浑身泥泞的他。

      波奇塔乖乖地任电次洗刷,电次一边洗,一边对它小小声地说:“波奇塔,我已经过上了之前想念的生活呢。真的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没有什么文化的电次依靠叠词强调着他的心理状态。

      “可是,我现在好像变得更贪心了……”

      “汪——”

      “▇▇小姐太温柔了,在她身边总是会生出更多的愿望……”

      “汪——”

      “虽然愿望都是和▇▇小姐有关,但是想要这个那个的,太多了。”

      “汪——”

      “我这样是不是变成了太贪心的坏孩子啊。”

      “汪——”

      “……”

      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但是心中那团火噼啪地燃烧的更旺。

      ▇▇小姐是很温柔的人,今天小姐捡到了他,那么以后会不会又善心发作捡到他这样的男孩子呢?再或者,过些年▇▇小姐就要结婚吧——听说城里人都是迟早都要结婚的……一旦去想象这样的可能性,电次心中就酸涩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压根没法接受你身边有另外的男人,没法接受你也像对待他这样对待其余的男人。

      不想放手。

      绝对、绝对不放手。

      占||有||欲在体内沸腾着。

      他想要你绽放的光芒和温暖全都属于他,想要像蚌贝裹住珍珠一样的你。

      被说贪婪也无谓,被说可鄙也无妨。

      不管怎样,他要和▇▇小姐永远在一起,成为▇▇小姐的唯一。

      电次攥紧了拳头,在心中默默许愿。

      *

      没想到反倒是泡澡的你洗的倒更快些,你洗完以后换上荷叶领的长裙吹干了头发,坐在沙发上看书,等着电次出来。

      过了一会,浴室的门被缓缓推开,波奇塔就像被一键刷新过一般光洁如新,它快步跑到你面前,圆圆的眼睛弯成半月型,冲你摇着三角吊坠小尾巴。

      嗯?这是在像你撒娇吗?

      你弯下腰小心地抱起波奇塔,拿起一旁的浴巾给它擦身,波奇塔的身体滑溜溜的,像是果冻一样,又q弹的很,让你想起了童年回忆——某黄皮电耗子。

      你好奇的摸了摸波奇塔脑袋上的电锯的侧边,这时看起来倒像是小玩具,好像不是很锋利的样子,莫不是战斗的时候才会变得像传说中的名剑一般削铁如泥?

      穿着睡衣的电次走到你身边,他的头发湿答答的,似乎是怕水珠掉到地板上,捂着脑袋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这反倒让他衣领变得湿淋淋的。

      这样不知所措的呆瓜模样叫你心中有些好笑,你站起身,将浴巾盖在他滴水的头发上,动作轻柔地帮他擦起头发来。

      电次的身体轻微地一僵,脸上升腾起一片红晕,他矮下身蹲着让你不用太费力的抬着手。

      你给他细细擦拭完毕后,不禁感叹,不再灰头土脸的电次现在也是个清爽小帅哥了呢。

      你拿出吹风机,将插头插上插座,“会吹头发吗?”

      刚坐下的电次本想点头,结果想到了什么似的摇头。对于撒谎这种事,电次并没有任何道德上的负罪感。

      这样的话,就可以和▇▇小姐再靠近的久一点。他想。

      你对电次的穷再次有了更深程度的认识。

      果然……社会化程度很低,像是山林中跑出来的野人。你莫名想起来亚里士多德的那句话,“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对于这个近乎白纸一般的孩子,你又该怎样描摹呢?

      *

      滚煮芋头,银鱼拌菜,炸鸡块,烤牛肉,还有味增汤。

      食物色香味俱全,电次第一次见到这样丰盛诱人的餐点。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忽闪忽闪的。

      菜一被端上来,本来还扭来扭去四处张望的电次立刻按了暂停键一般笔直的坐正了,饭盛好后,他端起碗就开始狼吞虎咽的扒着米饭,筷子夹菜夹地飞快,一副有人与他抢的架势拼命往嘴里送,还不忘给坐在他怀里的波奇塔投喂。

      你惊叹于电次的手速——手都出现残影了可还行。同时,又感慨于电次和波奇塔的感情,他们不像单纯的契约关系,更像是互为依靠的朋友。

      他一边吃,一边激动的说:“我这辈子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竟然还有这么多肉可以吃!

      电次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要吃掉了。

      “吃慢点,小心噎到,喝点味增汤。”你将味增汤打出一碗推到电次手边。

      他抄起汤便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好在你猜到饿久了的孩子吃饭时可能饥不择食,饭菜和汤羹都先放凉了一些,温度仍是热的,但是不会烫嘴。

      你看到他嘴边残留的汤汁,细心地用纸帮他揩去。

      电次望着你什么都没吃,夹起一块芋头递到你面前,期待地看着你:“▇▇小姐,一起吃吧。”

      你从善如流的衔走了菜,笑盈盈地看着他:“我胃口比较小,中午吃饱了一般晚上就不再吃什么了,待会我会切点水果。”

      电次点点头,待再次扒饭时,猛然想起刚刚筷子你用过,一下子头都快要完全埋进碗里。

      他和你共用了筷子,这算是……间接接吻吧?

      想到这,电次的脸上顿时又飞起一片红霞,他吃的更加畅快了。

      你却眼尖的注意到好像他碗里白米饭上有血丝,电次不会吃太快咬到自己了吧?

      酒足饭饱后,电次望见你收拾餐具,一下子跳了起来,自告奋勇道:“▇▇小姐,我来洗吧。”

      你没有拒绝电次,你对研究美食很有兴趣,对清洗餐具提不起劲。

      “那就拜托电次啦。”你笑眯眯地说。

      果然养电次这样懂事的小孩就很称心。

      他洗的很认真,仿佛把这当成什么重要大事。你对他的好,他不知如何回报,因此,他情愿你多吩咐他做些事。

      电次暗暗想,骑士就该为公主殿下效劳嘛。

      他洗完碗筷,摆放好餐具,你也切好了水果。

      想到刚刚的猜测,你招呼电次坐到吊灯下方。

      “电次,张嘴,我看看你的口腔。”

      你捧起他的脸,用手在他的牙龈周围轻轻按压。这样的动作让他的耳垂又红润了起来。

      被口腔的热气带的,你的手指也湿润了起来。

      好近。电次看到你放大的面容,很漂亮的一张脸,他想起来曾经在那个破旧的铁皮小屋里,晚上看到的皓月,茫茫黑暗中散发着柔美的月光。真的很美。你的唇||色||娇||艳,让电次忍不住遐想和你亲||嘴的话会是怎样美好的感觉,会像樱桃一样好吃吗?他没吃过樱桃这种很贵的水果,只是听人说过那是一种味道很棒的水果。

      ……

      你检查着电次的口腔,不知为何,电次的喉咙总是一副在吞口水的模样,喉||结也随之而上下起伏。

      “电次,你的牙真的好尖。”

      他的牙齿看起来就像鲨鱼似的,令你想起了好莱坞某个著名的男演员。

      这么尖锐的牙齿,很容易伤到他自己。你琢磨着下次带电次去医院磨一磨牙好了,顺便可以清洁一番。

      你又探向他动来动去的舌头,发现了果然有一些伤口,应该就是他吃饭时咬到了自己,现在是没有再渗出血来了。

      “电次,你咬到舌头了,自己没感觉吗?”

      因为被你捧着脸,他不敢动,于是嘴巴张了张,想要回答你,结果你自己的手指反倒不小心被他一处顶锋利的牙齿尖磕到,划出了一点儿血,正要赶紧拿出来时,你的手指被困在他的嘴巴里了。

      电次哪怕知道自己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但一时半会还是没有改掉以前的贫穷病——到嘴的东西绝不放过,一定要吃的干干净净。他抬起的舌头,触到了你的手指,心底就一阵雀跃,在感受到你手指流出的血时,又下意识含住了你的手指,吮吸了起来。

      他尝过血的味道,他自己的血感觉不好吃,恶魔的血基本味道都很臭,你的血在他尝来,很甜、很甜。

      电次的舌头卷过你的手指,舔||舐着你的伤口。吞咽,再吞咽,他的脸上逐渐泛起了红晕。

      “喂,电次,快张嘴啦。”你瞪着他,心中莫名有些羞恼。

      他慢慢张开了嘴,你伸出了你的手指。

      “下回不许再这样子了。”你警告道,虽然你的语气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电次点点头,他的眼尾殷红,在眼眶周围红了一圈,边沿水雾渐起,看起来像是要哭的样子。

      你疑心自己是否斥责他太过,连忙转身去拿药和棉签。

      “张嘴啦,给你上药,大概过两三天就会好吧。以后吃饭慢慢吃,没人和你抢的。”你一边给他抹药,一边絮絮叨叨的嘱咐着。

      电次一脸乖巧的样子,他斜眼看向你的手,指尖是他的牙齿留下过的伤口,指关节有被他的嘴压出的痕迹,他尝到了你的味道。

      想到这,电次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又要烧起来了。

      晚上,到点后,你让电次吃完了气管炎的药。刷完牙洗完脸后,他就抱着波奇塔上床睡觉。

      “晚安,▇▇小姐。”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恒星闪耀。

      你莞尔一笑,“晚安,电次。”

      互道晚安后,你关了灯,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电次抱着波奇塔,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干净柔软的枕头和被子。

      被子有一股薰衣草的清香,电次觉得很好闻,他埋进其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床上卷着被子滚来滚去。

      哇,真的好舒服。

      终于,他张开手,大字型瘫在床上。

      电次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水晶壁灯发出柔和的光,将墙壁与墙顶熏成了温暖的金黄,不似从前那仿佛吞噬了一切希望的黑黢黢的铁皮屋顶。他又摸了摸着自己有些圆滚滚的肚子,有一种恍惚感,雅致宽阔的房子,丰盛美味的佳肴,干净整洁的衣服,温暖舒适的被窝,还有……温柔美丽的你。这一切真的太像梦了,不,这绝不是梦。电次回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梦,和眼前这一切相比起来,简直单调到乏味。

      是你赋予了他一切,让梦落地生了根。

      电次侧过身,脑袋陷入柔软的枕头,扑通扑通的心脏也跟着陷落下去,仿佛有绒羽蹭过心尖,酥||酥||痒||痒的,他囔囔着说:“波奇塔,这不是梦真的太好了……”

      好喜欢你。

      白日的兴奋逐渐被晚间的安宁涤荡,他的眼睛慢慢的阖上,声音也低了下去,最终浓重的睡意让余音被冲刷。

      波奇塔看着少年幸福静谧的笑颜,终于也放心的沉沉睡去。

      *

      可能因为房子里多出一个人来,你不免睡得并不安稳。

      你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美少年阿多尼斯在天地间孑然一身。他太过孤独。他听说“从很古的时候起,人与人相爱的欲||望就根植于人心,它要恢复原始的整一状态,把两个人合成一个,治好从前剖开的伤痛”,于是孤身一人的他想要一份长久的爱,可以捱过整段人生的爱。他先去拥抱水中的影子,可那并不是实际存在的,只是一个幻影,幻影是无法陪伴在他身边的。形影相吊,终究是茕茕孑立。他希望有一个人陪伴在自己身边,于是,他开始渴求着自己灵魂的另一半,前世缺失的自己会是最契合自己的人。

      他和另一半的爱得是philia,而非eros(8)。

      阿多尼斯曾经被丑恶的魔鬼侵||犯过,因此,他厌恶被支配,以及,他厌恶肉||欲之爱,并认为肉||欲是肮脏的。

      阿多尼斯心想,作为他灵魂的另一半,想必也是能理解这一点的吧?

      他首先遇到遇到一位祭司,祭司心折于他,但阿多尼斯有一天猛然发现,祭司的心是空空的,他的身上有一条锁链,这锁链指向一位邪神。他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盲信乃至迷恋着那一神袛,却又说不出一点儿所以然——无疑,他完全被支配了。

      于是,阿多尼斯离开了祭司。

      然后,他遇到了一个头脑精明的商人,他遇到了经济上的麻烦,商人向他索求金钱,最后回报他以守礼而尊重的陪伴。可是,阿多尼斯心有诗篇,而商人却不敬缪斯,他们在一起并无太多话可谈。最终,他们友好的分别。

      某日,他遇到一个野猪,野猪着迷地向他求||爱,他和这个野猪尝试结成友好的伴侣、恋人。他们约法三章,互相爱恋、互相包容、互不伤害。

      可是,某一天,野猪带着疯癫迷狂的神色将它的獠牙刺||进阿多尼斯的身体,它狠狠伤害了阿多尼斯。

      野猪却说:它那充满情||欲的“牙齿”(erotikous odontas)绝对没有伤害到阿多尼斯,那只是一种爱||抚的方式。(9)

      最后,奄奄一息却骄傲非常的阿多尼斯并不听信野猪的巧言令色,他尖刻地驱赶走了野猪。

      画面一转,这头野猪刺激了你记忆更早、更深处的梦靥,你又变成了曾经那个无助的女孩——你被一只野兽扯着头发和衣服拖曳进巷中,你的衣裙被粗||暴地撕碎,你裸||露的身躯因殴打而瑟瑟发抖,最后是身体被贯||穿的疼痛,你就像是被钉死在木架上无助的、无告的奴||隶——

      好痛、好痛、好痛……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你难以承受地蜷缩起抽搐的身体,仿佛这样就可以回到母亲的羊水中。

      早上醒来时,你的枕头完全被打湿了。

      你裹紧了被子,眼角泛着泪花,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良久,你抹去了眼泪,急促的呼吸逐渐平复。

      你想起来,现在你的身边没有男人,只有一个孩子。

      电次永远都只会是孩子。

      纯净自如的、知止不殆的的孩子。

      他是静待你雕塑的璞玉,他是默等你培育的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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