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这科举不考也罢（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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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觉头一回对兰慕教产生远超于成圣教的恨意。
他见识过兰慕教领头的心狠手辣，却没想到他能无情到这等地步。
可是，他们究竟怎么知道吴燃是卧底的？刺客们不知道未来客栈，不可能使用窃听器这类物品远程监控……
“膝盖不疼吗？”
余觉不消转头便能知晓站在他身后的人是谁。他沉默地摇摇头，小心地把瓷碗碎片包在一个小袋子中，起身时虽因感受到麻木僵在原地片刻，不过他最终还是顺利站了起来。
“……你以后还是少哭点吧，布血丝的蓝眼睛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看。”
方离的语气同往常一样云淡风轻，他的态度让余觉很不爽，不过余觉还真止住了流泪的欲望。
“哦。”
方离察觉到余觉的状态不大对劲，不明所以地呼出一口气后从长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给，被里面的东西吓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余觉一言不发地接过那个不轻不重的盒子，解开将盒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装后将其打开，他真的产生了把盒子扔出去的想法。
盒中赫然躺着的是一个人的断手，那双手算不上有多么标致，黝黑又粗糙，如同干裂的黑泥。
余觉把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抬头对上方离那双透着愉悦的瞳孔，火气又不受控制地冒上来：“你有病吗？这种东西你给我干嘛？纯恶心我吗？”
“啊？”方离眼睛睁大了些，神色惊讶地说，“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为你……不大准确，为那位让你难过了很久的同伴报仇雪恨，怎么能说是恶心你呢？”
余觉合上盖子，凶狠的眼神好似弦上之箭一触即发：“快点把话说清楚，我没有时间跟你猜谜语。”
方离双臂环抱于胸前：“这很简单，顾白系，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走到哪儿，那些刺客不是走在你前面就是紧跟你到达？他们没有什么特殊能力，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跟踪你。
“还记得吴燃跌出草坪的时候吗？罢了，当时的你多少会受到点惊吓。我当时倒是注意到了个细节，他的衣服有一个鞋印子，他的身后也晃过了一个灰色的影子。”
“所以……你早就发现了有人在跟踪我们？”余觉不能相信方离瞒着他，瞪大的双目从方离的表情中读不出任何情绪，他近乎怒吼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不，当时的情况直接说不现实。你哪怕是稍微暗示我一下，吴燃都不会落到这个下场。这是一条人命，可现在呢？他就像根本没存在过一样，我们明明有机会……”
“我能理解你。”方离给予他一个淡淡的微笑，“我小时候也和你一样，想着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能救一个国是一个国。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你能一直留存着这种想法。但是现实就是这副模样，你只有先保全自己才能去救人。当时我以为他是刺客们派过来的卧底，所以没能给他好的态度。我更在意的其实是跟踪我们的人，毕竟麦以建一介平民都能轻易地溜进客栈……抱歉，昨晚上我对你撒了谎，我没有去找贝尔提房卡的事，我离开客栈赶在那个刺客去通风报信之前把他杀了，顺带砍下了一只手……你就当是在挑衅他们吧。”
“跟踪我们的人……”余觉喃喃自语，再开口时态度缓和不少，“可这么做没用，他们肯定还会继续派人跟踪我们的，换我我绝对不会放弃这件事……兰慕教……”
“知道兰慕教为什么缺钱吗？”方离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在收获了余觉困惑的眼神后若无其事地说，“因为兰慕教的创始人背叛了南国，他的家产全部被没收，朝廷抓到了他以后便被斩首示众了。此后兰慕教为了躲避朝廷的抓捕，在各地流浪了数百年，碰上赏金多的委托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接下，以至于他们干尽了缺德之事，在民间也没落得个好名声。”
“你是想告诉我，兰慕教杀死昔日的同僚也不足为奇？”
“不，我是想提醒你……”方离凑近余觉，呼吸声不轻不重打在他的耳垂上，
“兰慕教连自己人都信不过，你猜，他们对成圣教的信任又有几分呢？”
“茶已经上了，客官们请慢用。”
兰慕教的人找了家酒馆，悠闲地坐在二楼包厢内品茶。一名刺客不安地向窗外远眺：“头儿，成圣教的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莫慌，成圣教的人单拎哪个出来都不是好招惹的。顾白系不过是只蛰人的蜜蜂。纵使有方离保护也改变不了其不堪一击的事实。可惜，就刺杀一事而言，我们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只能等候机遇上门了。”兰慕教领头坐在正背着窗户的位置，吹散热气后将茶水一饮而尽。
“可是头儿，我们整整一天没有收到欧阳迪的书信了。您当初不正是看中他‘动作迅捷，笔杆子灵’的优势才派他去跟踪的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是吗？他被发现了，现在十有八九埋在了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放心，我们留了记号，只要不被清除一定找得到那人的坟墓。”话音落下不出几秒，成圣教领头大摇大摆跨进包厢，环视了一圈后坐在了正对窗户的位置。
“我们方才没有提他，还是你觉得我们会去找一个叛徒的尸身？”兰慕教领头阴沉着脸，语气中带着丝训斥，“留记号只会暴露位置和行踪。”
“切，暴露就暴露呗，挖出个尸体对偷尸人外的其他人没任何好处。反正没人知道他是谁，不是吗？”成圣教领头举起没人喝过的茶杯，乐呵呵地向阴影中的人致意。
“啧，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能改掉这些缺点……”兰慕教领头往后倚靠椅背，双手环在胸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看来是我异想天开了。”
兰慕教其余人整齐地仰起头，瞪大的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头儿刚说了什么？
“搞半天你记得啊，第一次见面时你又不提，我以为你早忘了。”成圣教领头做出与他相同的姿势，声音中存着份欣喜。
“忘？不可能。”
只是没料到，把我从田野里背回去的那个少年会站在同我相对的地方。
其他人愈发察觉房间的气氛不对劲，他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后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包厢，只剩两位领头跟佛像般一动不动盯着对方。
“我说，小弟们都走光了，咱俩还搁这坐着不大好吧？”成圣教领头率先打破沉默。
兰慕教领头扬眉，怀疑地注视着起身朝他走来的人：“那你想干什么？”
成圣教领头擦了擦鼻尖，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话也说不大流畅：“比如，增进教派间的友好关系，深化合作往来……什么的。”
“别玩弹弓了，他们出来了。”余觉连忙抓住方离的手腕，拽着他朝暗处挪了小半步。他眉头紧锁，走出一个人便轻点下头，等所有人走净后说：“十四个，两个领头没出来。你听到了什么？”
还在树林里时，方离就告知余觉他目睹兰慕教的人来到了这家酒馆，于是决定在酒馆外打听情报。他们的分工简单又明确：一个负责看，一个负责听。
结果因为等了太久，方离忍不住朝街对面的树冠打弹弓，许多树叶纷纷扬扬坠落于泥土间，竟还有些诗情画意之美。
方离不解地凝视着刺客们离开时走的小道：“听着不大对劲。”
“哦？怎么个不对劲？”
“呃……我表述不出来。我把我听到的所有东西复述一遍，你来判断吧。”
话虽如此，方离还是停顿了下，似乎是在犹豫从何处开口，好在最后他还是清清嗓子，如早读没睡醒的学生一般毫无感情地道出他听见的每一个字：
“说实在的，头儿……们的关系，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嘘！隔墙有耳，被头儿发现可就惨了。你忘了咱们入教的誓言吗？坚决保守同伴除叛乱外的一切秘密！这种事要真传出去绝对是丑闻，会被别个瞧不起的，咱们几个心知肚明就行了。”
“也是，谁能想到我们这两个水火不容的教派居然有一天……”
“说到底，咱们的深仇大恨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吧？现在两个领头的关系那么……友好，我们没必要给他们添麻烦吧？”
“也是啊，两个男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我们就这样草率地冰释前嫌也不大妥当吧？”
“喂，你们兰慕教可别打什么鬼主意，这可是为了领头着想！”
“要不我们去拜把子？”
“欸，我觉着这法子行，还能避免走上领头的老路。”
“确实有道理。啧，不过你们下回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哪？”
“前提是你们不要耐不住性子插话。走吧，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没了。”
两人十分默契地保持了一会沉默。
这段杂乱无章的多人对话告诉了他们一个极其重要的讯息：两个教派要和好了。
“服了，”余觉拍了下脑门，无奈地道出缘由，“那俩领头处上了。”
凭什么副cp能发展得比主cp还快？凭什么？？
不对，你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反派组cp你们不怕BE吗？？！
方离顿悟，夸张地“哦”了一声。准备说点什么，却听远处传来武器声响，电光火石之间，余觉感受到一阵迅猛的风疾驰过他耳畔，一支箭紧挨着他结结实实落在衣摆边。若不是方离察觉到异样即使弹出石子改变了箭的轨道，余觉的脑袋恐会被刺穿钉在墙上。
方离将弹弓藏于腰间，飞快地又从口袋中取出一颗石头，左手贴近佩刀：“小心点，比刺客还难对付的家伙们来了。”
“哈，果然被挡住了。”一些与方离穿着相近的人从方离先前射的那些树后面走出来，说话那人摩挲着方离投过来的石头：
“别来无恙，师哥。”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这科举不考也罢（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