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碌无为》useme

17、死水

　　“我在回想，亦是在回味，之前种种加上今时今刻我们的境遇，我不可否认地走向了某种极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很想知道。坦诚一点不好么？我真就非要那个答案，是很重要，不是也很重要。这种撕扯的感觉叫人窒息，是也好不是也好，只要你开口我无条件全盘接受。”
　　薛实磊把个u盘揣进薛晚的包里，道：“我说了最近让你小心为上，一是年末，各路牛鬼蛇神有动作，二是你自己的原因，别步我的后尘。”
　　薛晚觉得好笑，什么时候，薛实磊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讲出自己所犯的罪恶，毫无悔恨之心了。她做的一桩一件无不是跟随薛实磊的脚步，在系统，薛实磊是她的直接上司，就连私下，也绝不可能更变。薛晚不耐烦地道：“这次这个是什么？”说罢，拍了拍衣兜。
　　薛实磊把目光向上抬去，像是在看灰天，又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他那双眼睛的空洞程度让人害怕。但薛晚竟生出了担心这个念头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薛实磊现在的境遇不太良善，是在系统工作多年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薛晚想问，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方才在车上的那句过得如何，让自己心生厌恶。
　　薛晚就这么盯着薛实磊，等人开口，后者过了良久，才开口道：“我有点事，要去其他地方待一阵，年前走。这个u盘上是我的工作，你帮我做完吧。”
　　薛晚仿佛明白了什么，为表亲情道了一句注意安全，便转身回家了。她不知道的是薛实磊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可能她也不想知道，这段复杂的亲情关系，从来都不是单方面作用力的结果，薛晚是这么认为的，但却不愿低头，这么多年，她觉得薛实磊亦是。

　　恭村的一系列情况，其实薛晚并不全部了解，她只负责操办了有关xx 制药老总的转移和审问工作，但这个工作并不经手系统，而是系统之上在操控。为保整个大环境的纯洁性，有些人是必审的，不论哪种形式和方法，薛晚服务于高于系统的利益。至于发生了什么，如同薛实磊说的那样，薛晚有些累。

　　后来的某一天，和季岑吃饭的时候，薛晚偶然听到季岑说，公司内部有人在嚼舌根，说这老总发家财路不正哦，至此之类的，薛晚觉得好笑，便想逗逗季岑，问道：“那你怎么觉得啊？”
　　季岑多高一小伙儿，把头埋下来小声道：“其实吧，我觉得他肯定是功成身退回家养老了，所以才整这么一出，又是被带走又是关起来，他那个实力，打通各路关系，然后成功出国养老。”
　　薛晚被彻底逗笑了，她本来也没吃多少，季岑点的都是她喜欢吃的，但自己着实没什么胃口，她道：“你对我们系统这么没自信？你觉得你们老总能全身而退？”
　　季岑正埋头吃意面，听到这么一声儿，面还没嚼断，便道：“哎，你看薛姐我这张嘴，我忘了你是系统里的。我的错我的错。”
　　薛晚摇头示意无事，“不过，你们公司都这么认为？”
　　季岑想了下，又摇头：“大部分吧，只是那个法顾，就是和我们副总一起来的那个，她就不这么认为。陆副总上周开会还说，自己永远不会做捅娄子的事。”
　　薛晚看向季岑，这个年轻大男孩，也不知道怎么进的公司，傻大个还嫌自己没说通，又加道：“这不就是说我永远是二把手，老总还是会回来的吗？”
　　季岑本来打算去结账，结果薛晚却喊住他：“没事儿，我结了，走吧。”
　　季岑有些不好意思，他一手帮薛晚提着包，一手打开餐厅的门道：“哎哟，我的好姐姐，老是出来让你给钱，别人会说我吃软饭的。”
　　薛晚觉得季岑小声嘟囔的样子很可爱，她好声好气道：“行啦，那是他们，别老去在意。你给足我情绪价值，我为这些小东西买单天经地义，你不必不好意思。”
　　季岑高了薛晚两个脑袋还多，薛晚仰视他的样子有些局促，她走到前面，季岑哼哧哼哧跟上来，她再道：“你要是真觉得过不去，那你以后多和我说说你们公司吧，我觉得你们同事什么的，挺有趣的。”

　　薛晚始终认为薛实磊的离开并没有那么简单，当她打开薛实磊走之前留下的那个u盘时，发现里面装的东西并没有多么重要与机密，便更让她想要知道在薛实磊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年末将至，自己忙得分身乏术，想着薛实磊的事情，烦人的头疼，她的胃病好多年了，桑姐也管不住她。
　　薛晚望着窗外的绿化，陷入了沉思。好像自己身处于系统这个大染缸内并不能做到独善其身，让人有些负累。腾娟这会儿凑上来，又是八卦问道：“小薛，你和那个小帅哥成没成啊？”
　　薛晚对于系统内部的人一直都比较友好，她不太爱去和他们打交道，但也不会所做显得自己像个异类，她只是笑了笑，把手头的东西放下道：“哎，我也没谈过，不知道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应该还不算成功谈上了吧。”
　　腾娟来了劲儿，眼神就像放着光，一屁股坐到薛晚座椅的扶手上，贴着薛晚问道：“那你和你娟姐说道说道，这年关将至，他难道都没邀请你去他家坐坐？认识一下亲朋好友之类的吗？”
　　薛晚本身比较排斥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以一种不易察觉的方式往旁边挪了挪，还是个好好先生一样笑道：“那也还没发展到见家长的地步吧，哈哈哈哈哈哈。”
　　谁知滕娟一脸诧异地看向薛晚：“那小伙儿没和你说他爸是谁吗？不应该啊，他爸是军区的，具体是什么职务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也是经人这么一介绍，但人位置不低，就想给这家里的独苗相一个好的，踏踏实实过日子。”
　　薛晚想着平日里季岑的种种，确实像个不着调的少爷，很单纯，有时候说话的口无遮拦接近于让人怀疑他智商的程度。但是季岑他爸居然把家里这独苗放到xx制药做一个小职员，着实令薛晚看不太懂，加上成石那么想要急于和那陆焜复合，薛晚对这xx制药真是好奇加倍。
　　薛晚想事情出神，滕娟叫了声她：“好啦，你也别太放心上，万一那小伙儿忘了也说不准，反正我挺看好你们的，加油！”薛晚再多说了几句打了个马虎就把这事儿翻篇了，她开始对窦厌选择制药公司工作的目的产生怀疑，再加上那晚所做，薛晚脑袋里有些乱。她太了解窦厌了，窦厌如果是那么把持不住的人，不知在多少年前，她俩就能做。所以薛晚对于那晚窦厌的鲁莽，一直是抱有戒心的，人肯定是有所图，但她不太在意这些，她只是想亲口问问窦厌，在她的所图与和她上床之间，那个的占比更大。
　　薛晚突然发觉自己好笑的可怜。

　　那晚才回到家，桑姐便神情有些慌张地走近来道：“你是不是工作得罪了哪些人，今儿人都跑家里来了！”
　　薛晚的心差点扑腾一下跳出来，但她面不改色询问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桑姐摇头，“他们只是去了你卧房，没过多久就走了。”
　　薛晚安慰了会儿桑姐，让她宽下心来，一面进了卧房，从里到外地检查了一遍，有关恭村的所有资料她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都已经删的一干二净，她独自站在黑暗的房间中，一遍又一遍地细捋整个事情发展的经过，以及自己在其中的所做，自认无误后方才松下一口气。她现在等于说是接手了薛实磊的工作，负责协调系统之上部门的人发现最近自己与xx制药的人走得近，必会生出怀疑，这天经地义，这一趟是必来的，来了才能保平安。但是薛晚真的很好奇，来的人是谁，她没有和这个上级打过照面，以前都是薛实磊全权负责她的工作，但现在人走了，这个直接上级居然以这种方式和自己打交道，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滴的一下电话响起，薛晚看到窦厌发来一条消息：我在你楼下。